湔冥幽暗

崩析

見追兵停止追擊,脫離險境的斯諾一把抱住趕來的鎏諾,痛哭流涕,他本以爲這個弟弟早已離他而去。是感謝,是感激,至少這一刻,他真的相信了兄弟情義。

另一邊,也是一對兄弟在哭泣,是激動,是興奮,㝽諾擁着撚諾喜極而泣。

危機解除,大勢已定。

平時一向謹小慎微的㝽諾也在夜裡第一次開懷暢飲,酒酣之時竟也健談了起來,向弟弟透露了很多自己和趙金的聯繫。半醉的撚諾應承着,他早已隱約知道這些,只是不曾如此具體。

有時候,看似不起眼的錯誤就算僅犯一次,也會足夠致命。

穩定完燦陽局勢,晴嶽率軍對斯諾展開了追擊。

雖天塹相隔,卻風月同天。

一口氣拿下了瀾江流域和莽浮平原,凡心頓時名聲大噪,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聽從毛犢和景若的建議,凡心立即向此時已和自己接壤的幕非部與從極部修使,表明自己的態度,並拿出與二位接壤的五城作爲贈與。

凡心自己大費周章,卻割肉利人,幕非部和從極部心存顧慮的同時,也樂得坐享其成。畢竟白給的,不要白不要,況且對自己也沒有壞處。

渡雲啊渡雲,爭執了這麼久的對手,自己用盡辦法沒有擺平,你竟然被這個謙恭的搖民解決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收到好處的幕非部和從極部倒也歡快了起來。

只是他們沒意識到,倒下的是一隻狼,替代的卻是一隻老虎。

“他凡心佔有了大片土地又何妨,骨子裡的奴性是改不了的,還是我們青人的奴才,哈哈哈......”這幾乎是所有青人的心聲。

凡心取代了原來的渡雲和少和,一舉成爲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然而,他的胃口遠不止此,他不像青人那般安於既得利益,如幕非部和從極部期望的故步自封,停滯不前,他的野心遠沒有停止。

既然做了,就要做大,做得徹底!

眼前的示弱是爲了日後的逞強,給你的也只是暫時保管而已!

此時的凡心實際上已經佔據了荒原近五分之一的疆域,儘管是最貧瘠的一角。

消除了強鄰的疑忌後,凡心開始安心鞏固自己的勢力,在勢力範圍內推銷自己的理念,也適值春季來臨,開始恢復生產,整訓軍馬,休養生息。在他獨特的政策激勵下,經過短短半年多的休整,他的實力急劇膨脹。至建元二年烏蜩,凡心已有戰馬萬匹,甲士三萬,種子糧秣上萬擔。

此時,與凡心接壤,實力最弱的從極部已經開始回過味來,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所有人也都認爲凡心會先向從極部下手,衆皆張望。

首先,從極部佔據着都城南望城和京畿地區的萬畝良田,人員密集,一直是青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其次,不同於幕非部,從極部是京畿幾大氏族爲求自保的簡單聯合,組織鬆散,力量相對較弱;再者,許氏和之前拿掉凡心下主之位的醜氏就在這裡,這種情感糾葛,似乎於公於私,凡心下一個都應該進攻從極。

可是,凡心卻並不這麼認爲,他認爲“兵者,廣積糧,緩稱王”。現在自己已經引起了荒原其他勢力的警惕,一旦先奪取南望城,更會成爲衆矢之的,致使其他力量聯合起來,自己被孤立,得不償失。

於是,他力排衆議,把注意力放到了無定河下游的部落天虞。因爲天虞部落的土地盛產㸲牛,這是一種大型山牛,體重達千斤,耐操性極強,是極其難得的運力。畢竟在冬季冰雪覆蓋、夏季泥濘不堪的荒原上,要想大規模運送糧秣,馴馬和人的力量顯得太羸弱了。

議定,凡心開始了計劃,對比天虞這個荒人部落,凡心的力量還是要強大一些的,即使尚未交兵,其實勝負已定。然而,他並沒有像之前對待少和那樣,率兵攻打天虞,而是派出了使者與天虞部洽談,可謂誠意滿滿,在達成一定共識的基礎上,建元二年溽暑末,凡心帶着大批馬隊,滿載稻穀粟米、棉帛布料等來到了天虞大帳。

你要打,我們兵戎相見,雖敗猶榮。可是你卻擺出一副友愛的面龐,這一下把天虞部落弄不會了。

荒人部落雖然粗獷彪悍,但豪氣干雲的他們也拒絕不了如此的看重,拒絕不了這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英才。凡心更是自降身段,自稱荒人之子,以子侄之禮對待各位天虞部落首領,商討結盟之事。

他充分發揮自己之前做下主的經驗,他知道荒人部落想什麼、渴求什麼,直言枚舉戰和的利弊,軟硬兼施,聽得各首領無不微微頷首。痛陳同爲荒原大地之子,實在不忍對各位前輩和同胞加以刀兵,說到動情之處,凡心恰到好處地掩面流淚。

直爽的荒人部落在大青之時哪見過這個陣仗,更別說比自己強大的首領如此真誠謙卑的表演了,以至於雙方痛飲三日後,天虞部落直接接受了他的建議。凡心也少許破例,並沒有像之前對待大青遺老那般無情,而是爲各位歸順的天虞首領保留了特權,並沒有完全瓜分他們的牧場和土地。

凡心可以戰勝天虞部落大家並不懷疑,只是因爲荒人部落普遍英勇善戰,戰鬥力不可小覷,大家都覺得會有一番你死我活的惡戰。

所以,幕非、從極滿心期待地等着觀看凡心和天虞交惡,想看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凡心如何出醜,結果二人大失所望,凡心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就吞併了天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