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涵和柳含青在舅舅家坐了一會,等柳定珠來找他,四個人才一起回家。船上人多,柳成涵也沒問他到底怎麼想的。等到小碼頭下來,柳定珠先說,“我今天先回去想個章程,明天來找你,咱們就把這事定了把。”
“可以。”柳成涵說,“中午以後的時間都可以。”
四人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周紅梅見他們回來就說。“回來了。”
“嗯,舅舅讓帶了些東西給你。”柳含青說。
“今天你弟弟來家裡找大郎了,見大郎不在就說改日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大郎你去找他一下唄。”周紅梅對他兩人說,因爲柳成涵最近的身體好了很多,他也不像從前一樣,每次柳成涵外出回頭都要他悶在家裡喝藥休息。
“我弟弟嗎?”柳含青說,“奇怪,會有什麼事找大郎?那我回去問一下吧。”
“我去吧。”柳成涵說,“不是說要找我嗎?”
“那我去叫他來家裡吧。今天也走不少路了,你先休息。”柳含青說。
“那你也不用真走回去,在桑田那碰到什麼人就讓人幫忙轉告一下。”柳成涵說。“想來也不是什麼急事,要不然就會在這等我回來了。”
周紅梅看着他們兩個互相體諒關懷,笑咪咪的逗元寶,總算可以放心了。
託的人轉告,最後來的是鄭百家,柳含青往外看看,柳順真的沒跟着來,大感意外,柳成涵雖然也覺得意外,但還是引他到書房說話。
聽鄭百家說完來意,柳成涵笑說。“這個點子倒不錯,只是我畢竟不是真的木匠,能教你的不多,就怕誤人子弟,成不了你吃飯的手藝。”
鄭百家說,“我這個年紀去學木匠,別說師傅不收,就算收了,等要出師也要好幾年,我就不會考慮這個。也是佔着和涵哥的情分來開這個口,想趕個巧宗,涵哥做的手推車很實用,我在縣裡賣不了推到周邊的村子裡去總能多賣幾輛。就是看涵哥方不方便了。”
“我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柳成涵笑說,“縣裡也能賣,我舅舅今天還說別人問他這個車賣不賣,現在就看是你學的快,還是縣裡的木匠琢磨的快。”
“我之前已經砍了幾顆樹在家裡,涵哥說什麼時候開始就都可以。”鄭百家說。
“今天不行,今天太晚了,明天,下午我得預留出來,有人來找我。”柳成涵思索說,“這樣,如果明天我結束的早,我就去你家找你,要是明天下午沒來,那就得後天下午了。”
“我來涵哥家也是一樣的。”鄭百家說。
柳成涵笑着搖頭,“我這太小,又有老又有小,嘈雜一點怕影響他們,去你那吧。”
“對了,你識字嗎?”柳成涵問。
鄭百家搖搖頭。
柳成涵起身往多寶閣上翻找一番,“原還想拿木工手札給你看,既然這樣,這是我做手推車的圖紙,你先看看,熟悉熟悉。”
“謝謝涵哥。”鄭百家說。
送走鄭百家,柳含青問柳成涵他來找他什麼事,柳成涵說了,還感慨說他是個機靈人,腦筋活泛,他都沒想到呢。
柳含青笑,“百家可老實了,想不到這頭上,這啊,絕對是柳順的主意。”
“那他自己怎麼不學?”柳成涵問。
“大概是怕麻煩你了,教一個就夠了,要你沒說不可以,轉頭兩個人就自己教會學習了。”柳含青說。
“這話錯了,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嘛。”柳成涵最近正癡迷爲人師表的魅力當中無法自拔。
第二日柳定珠來找柳成涵,他原本想寫張紙來着,恢復前世記憶他還是認識字的,可是家裡之前都沒人識字,紙筆都是沒有的,而且他試着用炭筆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只覺得繁體好多字不知道怎麼,也不能寫簡筆。只能作罷,帶張嘴來吧。
原先在柳定珠的預想裡,開個小麪館,十幾二十兩銀子就夠了,這主要還是鋪面的價格,其餘種種加起來也費不了多少錢。所以他對柳成涵說,周紅梅的鋪面就算他們入股的資金,然後柳成涵再借他二十兩,這個錢會在過年前還給他,至於紅利,柳定珠想這歸到底,也是柳成涵家幫他許多,給少了也不像,咬咬牙就直接說了紅利五五分。
柳含青也在一邊聽着,聽到五五分的時候,嘴張了張,但還是沒說話。
“倒不用五五,這不成了我剝削了嗎?”柳成涵笑說。“二十兩依舊當我出資,不論賺虧,不用你還,紅利就四六分,我四你六。這個店子我不插手,所有都是你在忙,所以每個月你可以領一份管理者的工錢,但是每個月要按市值給鋪面的租金給我阿伢。”
“本就我沾光,怎麼好再佔便宜。”柳定珠說。這個比他提出的條件更有利於他,他先得一份工錢,除去所有成本的錢纔是利潤,他再得六成。說是他開店,但全是柳成涵出資,他不用擔風險,只辛苦一些就能白得一個店。
“可以的。”柳成涵說,“開店不是什麼輕省活,人力上我是幫不上忙。”這說着說着,出資佔股變成合夥開店了。
“錢放着也是放着,放到你那還能金雞下蛋。”柳成涵說。
柳定珠爽朗的笑說行,兩人草擬了一份合作文書,約定什麼時候去找個中人公證一下,這事就算完了。
送走柳定珠,柳含青坐到柳成涵身邊。“大郎,要不到時我也去定珠店裡幫忙吧。”
“打住,這是不可能的。”柳成涵說。“舅舅家離的那麼近,你有空去外人店裡幫忙,沒空去他那,讓他怎麼想。再說柳定珠開這個店,我只出錢,其餘的一概不管,你要去了,他還以爲是我不放心呢。”
“可是咱們什麼都不做,就要分掉他們一半的錢。”柳含青說,“我總覺得心裡不安呢。”
“沒什麼好不安的,你沒看他都說佔我們便宜了嗎?”柳成涵摟着柳含青的肩膀說,“歸根到底,沒有我這個錢,就沒有他的店,或者沒那麼容易就開店。咱可還有二十兩銀子在那裡頭的,那可是沒得還的,再不要紅利,咱們不真成雷鋒了嗎?”
“雷鋒是誰?”柳含青問。
“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柳成涵簡單解釋說。
就在開店前夕,柳定珠家又出事了,他阿伢說抱着玥哥兒回原家玩兩天,第二天柳定珠就感到不住的心悸,不放心之下就去外家看看,一到外家沒見着人,才知道他阿伢一大早就跟着經常走街串巷的貨郎走了,還把玥哥兒也抱走了。
柳定珠險些要暈厥,回過神來顧不上哭,問着往哪走了就要去追,他外大大拉着他哭道,“珠哥兒,你就讓你阿伢悄悄的走吧,你爹這樣,你阿伢苦啊,你心疼心疼他。”
柳定珠面如寒霜的甩開他的手,“貨郎給你了不少錢吧?他走就走,但他不能把玥哥兒帶走,那是我柳家的娃。”
柳定珠一直朝前走,走了有二三個時辰了,一直沒看到什麼人影車影,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他的小弟弟,竟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他不死心,還是往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只是本能走着。恍惚間聽到孩子的哭聲,柳定珠趕緊快走幾步,果然一個轉彎處,柳定玥正坐在那哭呢,小聲小聲的抽搭,眼睛都哭腫了,想來哭了不少時間。
“玥哥兒。”柳定珠不敢置信的喊道。
“哥哥,哇哇——哥哥——”柳定玥見到柳定珠,哭聲立馬放到最大,跌跌撞撞的就衝他跑來。
“慢點跑。”柳定珠雖這麼說着,還是一把衝上前把他抱起,“哥哥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嚇死哥哥了,你怎麼在這?啊,你一個人在這多久了?”
“我早上醒來後在車上,阿伢說帶我跟那個叔叔去過好日子。”柳定玥斷斷續續的說,“我說哥哥們爲什麼不去,就總是哭總是哭,後來那個叔叔就讓我下車往回走,一直走就能看到哥哥了。”
“什麼,他們把你一個人扔下了。”柳定珠眼睛裡冒着火光,恨的全身顫抖。
“嗯,哥哥,玥兒走了好久,都沒有哥哥,玥兒好怕。”柳定玥哭着說。
“沒事,不怕了。哥哥來接你了。”柳定珠抱着他哄到,“哥哥現在就帶你回家。”
“嗯。”柳定玥環住他的脖子,那個叔叔好可怕,還說再哭就要把他賣了,現在找到哥哥了,誰也不能賣我。
走到半道上碰到匆匆找來的鄒重陽,自從定親後,他是半天沒見着柳定珠就要找,這一聽說他一個人往山路上走了,趕緊追過來了,見着柳定珠他也說不出什麼,只從胸口拿出一包東西,“我阿伢烙的野菜餅,可香了,你嚐嚐吧,也該餓了。”
一聽說有吃的,一直昏沉沉睡着的柳定玥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骨溜溜的眼睛看着鄒重陽,柳定珠放下他,讓他坐在石頭上吃餅,看着他拿着比自己臉都大的餅狼吞虎嚥,柳定珠到底沒忍住,把鄒重陽拉過來,“別動。”把臉埋在他的後背,無聲的痛哭起來。
最後回家也不知道柳定珠和他爹是怎麼商量的,反正第二天柳定珠拿着他爹籤的休書,再借車子把他阿伢的嫁妝,慣常用的衣服被褥盆什麼一股腦裝在車上,往馬家村他外家一送,“我爹顧念夫夫情分一場,不忍阿伢跟着他受苦,如今一紙休書,以後各自婚嫁,再無干系。”
這算是扯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但事實是什麼樣,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現如今的風氣並不是很嚴苛,寡夫再嫁大家不會說什麼,可這夫君一出事,夫郎就跟人跑了,無關風氣,這人品就夠壞的。柳定珠他爹之前是怎麼對他阿伢的,大家都看在眼裡。馬家村這下是徹底火了,之前出了個給和別人私相授受的哥兒說親,現在又出了個拋下夫君孩子和人私奔的夫郎。
這往後幾十年,馬家村的哥兒都要外嫁難咯。
柳含青聽到事後去找柳定珠,柳定珠面色蒼白,眉眼倒鋒利起來,再無一絲哥兒的軟綿,反而多了爺們似的殺伐果斷。對他阿伢的事,柳定珠不想談,只對柳含青說,“你回去跟你家大郎說,麪館照開不誤,等我收拾妥當了,他只要等着開業來賀就好。”
晚上睡覺的時候閒談,柳含青枕着柳成涵的手臂說,“從前我過了十八都沒人說親的時候,旁人說起我,末尾總要加上一句命不好,可是現在我看着定珠,這老天怎麼對他這麼壞?”
“你現在不挺好的嗎?”柳成涵說,“他也會好的。”
“我是等着大郎了。”柳含青嘆道,“還不知道鄒重陽會不會退親。他可還有阿伢哥哥的,他不在意,他家人也要在意的,這有個出逃的阿伢,總會讓人懷疑兒子的品性。”
“我看他不會。”柳成涵說,“他對柳定珠是情根深種不自知,我猜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爲柳定珠做到哪一步。這就是柳定珠的運氣了,老天對他還不是太壞。”
作者有話要說:某參對手工還是挺有愛的,也喜歡搗鼓這些東西,學倒是學的會,只是手藝太糙,做出來的東西不精緻。不說whocare,高興就好。
喜歡,就任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