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滿洲省委下達給荊志國的指令包含三項內容。一是中共滿洲省委同意荊志國根據情報分析所得出的結論,即日本關東軍覃縣荊家溝東山工程行將竣工啓用,省委同意在這一工程正式啓用之前展開摧毀行動。二是摧毀行動的參戰力量已經準備調集完畢,隨時可通過相關管道進入預定位置。敦促荊志國一俟條件成熟即確定摧毀行動準確時間,三是根據關東州方面傳出的情報,最近有一艘來自日本橫濱的商船開往關東州,上面載有大量軍火。情報顯示,所載軍火中有一部分是生產於日本本土的烈性炸-藥及引-爆裝置,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雷-管啦!情報業經確認。目前尚不知這批軍火的具體運抵地點。省委推測,根據覃縣荊家溝東山工程施工的進展情況及即將竣工啓用的現狀,這批軍火很有可能作爲一種戰略物資儲備運抵覃縣。省委已經指令東北境內的交通站及中共地下人員收集相關情報。省委指令荊志國利用多種管道盡快摸清日本人的這批軍火是否在覃縣落腳,力圖掌握這批軍火抵達覃縣時間。即時完善摧毀行動方案,經省委審定同意後,即時啓動!
接到中共滿洲省委指令後,荊志國命令石壘回省警察廳報告近期覃縣地區反滿抗日案件偵破進展情況。
要說發生在覃縣地區的反滿抗日案件,還真真兒不多,直接針對日本關東軍的,還真真兒就沒有發現!如果說有的話,也就是些個針對漢奸的,到得這時, 最爲典型的就是荊家溝多次遭襲案啦!說起來都是笑話!這一串案,究竟爲啥人所爲,那沒有啥人不知道的!但覃縣警察局和奉天省警察廳還是把這一串案確定爲反滿抗日力量所爲。
荊志國聽了覃縣的有關情況,重點聽了荊家溝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一應情況。荊志國說道,眼下,荊家溝那塊地兒怕是被反滿抗日的那夥子人盯上了!日本關東軍荊家溝東山工程從施工到現在,已經快半年了!這麼個時候是最容易出事兒的時候!咱特務科可得把眼睛瞪圓嘍!現在,日本人積極倡導日滿和協日滿親善,可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人家日本人的好意!這塊兒事兒上,咱特務科得把咱的事兒做好!說着話,荊志國就把面前的一個筆記本子展開來,用鋼筆在上邊兒寫道,一艘商船近期抵關東州,瞭解覃莊火車站貨場軍火運抵及轉運情況。一邊兒寫着,一邊兒說道,這一段兒也把你累得夠戧,先在家歇歇,明兒個再到覃縣去! 受累了啊!
這個時候的奉天省警察廳,啥人知道那說着的話會不會就被啥人聽了去!
石壘看過荊志國寫在本子上的字,點頭說道,謝謝科長!咱明兒個就回覃縣!
荊志國交辦的事兒,對石壘說來,並不是啥難事兒!警察不論幹啥,不都是辦案嘛!
第二天下晌兒,石壘和萬倉已經就出現在了覃莊火車站的貨場上了!
石壘和萬倉到了貨場,往周邊撒目了一圈兒,來到了貨場調度室。裡邊兒正有一箇中年男人在屋子裡一邊兒喝茶,一邊兒眼睛緊緊盯着面前桌子上的一個本夾子,翻開的一頁上面畫着填滿了字的表格。 那人穿着深藍色制服的左胳膊上端是一個橢圓形標牌,標牌上白絲線繡着調度兩個字。
聽到有人敲門,那調度看到門開處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多少有點兒意外,愣了巴怔地瞅着,也不說話,也不動。石壘說道:
“我們是奉天省警察廳的,爲案子上的事兒來貨場巡查!”
那調度站起身來,還是那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石壘,看了好一會兒 ,才把眼睛移過去,瞅了瞅走在後邊兒的萬倉。
“那--”
那調度只說了一個字就停住不說了,還是那麼愣了巴怔地瞅着石壘。
“咋?有啥不明白嗎?”
“那--”
石壘和萬倉有些個不明白了,瞅那樣兒,這小子也不象是個傻了巴嘰的人哪!這咋--
石壘明白了,這個小子是不大相信他說出的身份,想看看他們的身份證件!
這個時候的鐵道工作人員,那可都是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的僱員,那啥待遇啥的都遠遠好於中國東北,滿洲國這旮噠的普通百姓,而且,那些個人也不知始於何時,看人啥的都是朝下看了!你說你是啥滿洲國奉天省警察廳的警察,人五人六的,人模狗樣兒,穿着的也不是啥警察制服,誰知道你是誰!
看了石壘掏出的警察證件,那調度愣了巴怔的勁兒沒了,眼珠兒也不再是那種直巴愣噔的樣子了。說道:
“那,兩位警官想幹啥?”
“巡查!”
“那--”
“咱問你!那邊兒那節車皮裝着的是啥?”
石壘把戴着毛朝裡皮手悶子的手朝窗外指了過去。窗戶玻璃上全是霜,啥也看不着。
“哪節車皮?”
“那節!”那人從站着的桌子後邊兒走出來,到了門口推開門,朝那調度室南邊兒偏東一點兒的站臺上望過去,一節車皮停在了那邊兒,幾個日本關東軍大兵穿着黃了巴嘰的棉軍服,端着長槍守在了那車皮的一前一後一左一右。
“啊!那節車皮啊!那是日本關東軍的軍列甩下來的,貨還沒有卸完。”
“咱問你那節車皮裡面裝着的是啥!”
那調度再一次用愣了巴怔的眼神看着石壘一眼,馬上就閃回了,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確實不知道!”
石壘垂下眼睛,很快就又擡起來,問道:
“那你咋知道它是軍列哪?”
“咱就知道那是人家大日本皇軍的軍列,至於裡面裝的是啥,不知道!”
“噢?真的?”
“真的!”
“這樣說來,不管是啥人的車皮,那貨主是誰,你們都是知道的,但車皮裡面裝着的是啥,你們卻並不知道,是這樣嗎?”
“是!不是!別的車皮裡面裝的是啥咱知道,但日本人的--大日本皇軍的,咱不知道!上邊兒不跟咱說,也不許咱問。”
那調度想來也是個怕惹事兒的主兒,看到石壘把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有些個發毛,遂說道:
“咱說的句句是實,你要是不信,可以到站裡去問!”
“那好!咱再問你,那到咱這貨場上的車皮,你們是啥時知道要停靠到咱這貨場哪?”
“這個不一定,有時是提前那麼一半天,有時也有提前幾天的!”
從那調度室裡出來,石壘和萬倉心裡可就有了譜兒了。
這些個天,荊志義人閒着,腦袋瓜子可沒閒着,成天琢磨咋能知道些個日本人的軍火啥的消息哪!荊志義琢磨,多個朋友多條路!看看還有沒有啥別的道道兒!說不定哪條道兒就走通了哪!琢磨來琢磨去,忽地就想起,不還有個小武兒嘛!小武兒不是認得一個初教官嘛!何不讓小武兒去見見初教官,初教官會說日本話,在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中有朋友!
小武兒按照荊志義的安排,再次去了覃莊,見到了初教官。說道,咱幫着跑事兒的那東家有個朋友在咱這覃莊開了家貨棧,名義上是貨棧,實際上也就是個拉腳兒的。這年頭,老弟你也知道,兵荒馬亂的,幹啥容易!貨棧能攬到的活兒那也接不上溜兒!混得連夥計的工錢都掏不出來了!咱東家是有名的善人!一看他那朋友混成了這樣,就想幫幫他!那能咋幫,也就是在那貨棧的活兒幫幫手,幫着攬個活兒啥的!他知道咱認得你這麼個朋友,就讓咱過來找你,說看看能不能從日本人那兒幫着給攬點兒活兒啥的,到時,把掙到的錢給你劈兩股兒!咱東家跟咱一說,咱覺得咱那東家多餘!老弟你說!就憑咱哥倆兒這交情,還用扯這些個嘛!咱跟咱東家說,哎呀!不用!咱那朋友仗義!用不着這些個!但話說回來,人幫人的事兒,誰也不容易,咱能幫他就不錯啦!也不能白幫他不是!這個事兒,老弟你也不用爲難,要是能幫呢就幫他一下子,幫不上呢就幫不上,不當個事兒!初教官瞅着小武兒問道,那他那貨棧有幾掛大車?還幾掛大車!一掛都吃不飽哪!噢!噝--這事兒行是行,可咱也就認得上回幫了咱的那個犢子,別的咱還真真兒不認得誰了!噝--可那犢子跟那些個貨物啥的也接不上茬兒啊!說着話,可就把兩條眉毛皺成了兩個大疙瘩!老弟,這個事兒,咱琢磨,要想能整得動,恐怕還得讓你那個大日本皇軍朋友從那貨場上下功夫!一回不行咱就兩回,說不定哪回,你那大日本皇軍朋友就興許能整通了哪!啥事兒不都一樣兒,架不住天長日久地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