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國協助日本人端掉中共地下交通站實際上是荊志國晉升奉天省警察廳特務科科長的一個臺階。
那個中共地下交通站設在奉天老城故宮的東北方向,距離故宮也有十來裡地遠近。是在一個民居的衚衕裡。去年盛夏的一天,荊志國所在的特務科接到線報,說那一片兒居民區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民居。消息來自於石壘的一個眼線。接到線報,荊志國立即安排人手上了手段,全天候監控。無非也就是在那民居附近安排個賣香菸的啦,賣西瓜的啦,諸如此類。又在那民居的斜對過租了一處房子。特務科的人看中的那房子的房東家裡就老倆口兒,有一間閒房子,但人家不願意出租。人家姑娘姑爺有時回來住個個把天的,那是得用房子的,況且,人家也不等着錢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兒,人家圖個省心安全爲要,租啥租!可省警察廳特務科的那幫子人那是啥人,把眼一瞪,還是那句話,辦案!有了這辦案兩個字,還有誰敢不租!說是租,還租啥,你就拿去用就是了, 只要不禍害咱那就謝天謝地了!監控了兩天,並沒有發現啥異常。被監控的那家民居里就倆老光棍兒,是老哥倆兒,老大賈生,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整天推着個板車出去擺攤謀生。老二賈桂,有點兒象個教書先生,但並不是類似於陳果那樣的老師,而是有點兒象是鄉間私塾先生,並沒有啥謀生手段,看樣子是靠老大擺攤養活。這樣的民居咋會是啥地下交通站?這線報的準確性成了問題。荊志國把石壘叫到自個兒的辦公室。問,你這線報到底準還是不準?消息本是石壘報上來的,這要是整錯了,抓錯了人倒不是啥大事兒,可自個兒的辦事能力,辦事的穩妥勁兒,在科長的眼裡就得大打折扣。石壘問他那個線人,你這消息到底準還是不準?那線人就是個沒事兒在街上逛的那種人,長了一個典型的東北扁頭,鼻子臉上全是紅赤赤的疙瘩。本來就特怕石壘,見石壘對他的情報有點兒生疑,就着急起來,一着急,那鼻子和臉上的紅疙瘩就更紅了。說,哥!真的!你要是不信,搜搜不就得了!石壘一想,這小子說的也對,帶着跟他一起監控的那倆個弟兄就想搜。這時,就有個小子說,大哥,不行啊!這事兒要是不真,那倒好說,咱撤回來就完了,可要是真,你跟科長那邊兒咋交待呀!還是得先跟科長說一聲好一些個!石壘一聽,揚手就在那說話的小子頭上掄了一掌!就你多事!說這個話,已經距接到線報有兩天多了。在這兩天多的時間裡,就是有啥事兒要辦也辦完了!荊志國不但把情報報告給了中共滿洲省委,還得到了答覆。情報屬實,請按下述要求辦理!
原來,那民居真就是中共的一個地下交通站。那老哥倆並不就是親哥倆,而是並不沾親帶故的兩個人。那個弟弟,也就是那個有點象是私塾先生的人是這個交通站的負責人,名叫董立君,賈桂只是個化名。這董立君原來也是在東北軍的部隊上,是中共滿洲省委發展較早的人。日本人佔領了東北之後,董立君把東北軍中的二三十個弟兄拉進了長白山南麓的深山老林中打游擊,可沒過倆月就讓日本人圍在了一條山溝裡,除了死的傷的,全數被日本人俘獲。一天後的夜裡,被俘的二十來個人在董立君的鼓動下逃跑,沒想到遭到了日本人的全數圍殲,除了董立君沒有一個活着的。董立君也受了傷,左踝骨被打碎了,右耳朵也捱了一槍,撿了一條命。董立君隻身逃到奉天,一邊躲在親戚家養傷,一邊到處尋找中共滿洲省委,還要回到組織的懷抱中來。有一天走在街上,恰巧碰到了賈生,他們以前在中共滿洲省委開會時見過面。兩人相見,難免唏噓傷感再加悲痛。那賈生還算有點兒警惕性,並沒有直接就把董立君帶到中共滿洲省委新的辦公地點,而是讓他在親戚家繼續養傷,等傷好了再做打算。賈生回頭就向中共滿洲省委做了報告。中共滿洲省委一聽,鬥爭形勢這麼殘酷複雜,就董立君一個人逃了出來,感慨之餘,難免生疑。二話沒說,當天就把中共滿洲省委搬了家,連賈生也不知道省委的新去處。這邊兒卻讓賈生和董立君另租了房子,新建交通站,倆人兒做了哥倆兒,董立君化名賈桂。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甄別,那審查的結果着實讓中共滿洲省委的那些個人大吃一驚。那些個被日本人全部圍殲在長白山南麓的東北軍們,都是冤死在這董立君的策劃之下。原來,那些個東北軍們不甘心當亡國奴,就想留下來進山打游擊,不想很快就中了關東軍守備隊的圈套。就在被俘的當天,那董立君就降了,還供認出自個兒是個中共地下黨員。日本人一看,這人是個有用之材,遂設計出了讓董立君回到中共地下組織潛伏的計劃,具體的招法兒都是董立君的主意。中共滿洲省委從鬥爭的整體考慮,沒有立即戳穿董立君,而是將計就計,設計出了一整套剷除叛徒的實施方案,通過這個方案的實施,爲荊志國更好地潛伏在敵人內部打下更加深厚的根基。
荊志國按照中共滿洲省委的部署,並沒有立即採取行動,而是把發現中共滿洲省委地下交通站一事向廳長張昊池做了報告,由張昊池向日本人做了通報。日本人當然知道是個咋回事兒啦!下了命令,暫時不要驚動他們,放長線釣大魚!實際上是想咋把這個事兒圓過去,他們還想留着董立君!
那一天,賈生告訴董立君,這兩天發現斜對過的房子有些個人出出進進的非常可疑。董立君弄個凳子站在上面從院子牆頭兒上望過去,沒看見啥人。又看了一會,真就是有個年青的小子穿着挺整裝的樣子從那房子裡面走出來。再看,確實不是那房子裡原先的住戶。那老倆口兒,他是見過的,就有些個起疑。從凳子上下來,說,沒啥呀!是不是那家人家把房子租出去了。賈生說,爲安全起見,咱還是換個地兒吧,別再出啥事兒!老弟,那麼的吧,咱先出去找地兒,你在家等着,可千萬不要出屋,等咱把房子找妥了,咱回來接你。這回,賈生並沒有再推着他那平板車。這邊斜對過兒房子裡的荊志國早就在那兒盯着哪!一看那漢子空着身子出了門,荊志國這邊就噝了一聲,說,那老小子咋空身走了?平素,他可是總推着他那破車的!石壘也覺得有點兒意外,再往那院子裡瞅了一會兒,並不見啥動靜。荊志國說,壞了,這倆老小子是不是蹽啦?走!說着,就率先從那租的房子裡面衝了出來。到了賈生那院子門前,也不敲門,當地一腳就把那門踹開,接着走了幾步,到了房門前又是一腳把那房門也一下子踹開。董立君正在炕上眯着,突然聽到接連的踹門聲,嚇得一下子就從炕上跳起來,看見進來了一幫子人,知道事兒不好,伸手就去掏自個兒腰裡的短槍。其實,這會兒,董立君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他這一動作不要緊,那石壘以爲董立君是要掏槍射擊,怕傷着荊志國,手裡握着的槍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