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邊兒一個,萬倉去到黃大寶住着的房間,把房門鼓搗開,把安裝在黃大寶房間的竊聽器取出,石壘把藏匿電閘盒子中的監聽設備取出,倆人把這些個東西用那牀上的牀單包上,拎在手裡。出了房間剛走到樓梯上,就聽到那旅館前門,有了一些個燥動的聲音,接着就是日本人嗚鬧喊叫的聲音!
日本關東軍巡邏隊到了!
萬倉急急地拽了石壘一把,兩個人下了樓梯就拐到位於樓梯後面的旅館後門。石壘並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兒,看到那後門並沒有上鎖,着實驚奇了一把!出了那後門,就到了旅館的后街了!
兩個人先到了奉天火車站旅客物品寄存處,把萬倉寄存在裡面的那個小柳條箱子取出來。兩個人把那個箱子拎到揹人處,把那箱子上的鎖打開,看看左右沒人,悄悄地把那蓋子掀開一條縫兒,仄歪着頭朝箱子裡面瞅了瞅。箱子裡,上面是一塊挺硬實的紙板,掀開那紙板,則是一個深綠色的匣子,上面有些個按鈕之類機關!兩個人一看,眼光在驚異之中可就夾雜着喜色了!這應該是一臺收發報機!這麼小巧精緻,以前還真真兒沒有見過!
沒時間欣賞!這也不是欣賞啥好物件的地兒!蓋上箱子,鎖好,再次把那箱子存放在寄存處,兩個人回警察廳向荊志國報告。
到得這時,黃大寶是日本人一夥兒的,這個事兒可就坐實了!那種型號的收發報機,那就是他們省警察廳特務科的人,也是頭一次見到。荊志國聽了石壘萬倉兩人對那臺機器的描述,覺得那應該是一臺新型的收發報機,體積小,便是攜帶,可能那些個功率一類的指標啥的卻都要更強一些個!這樣說來,那黃大寶就不單單是日本人一夥兒的了,他應該是日本間諜!這樣想來,這可就跟這一前一後發生的事兒對上茬口了!
荊志國想起了萬倉到東甸去了解到的黃大寶的履歷情況,那黃大寶是在啥時候成爲日本間諜的呢?成爲警察之後?從瞭解到的情況看,幾乎沒那可能, 那會是他在成爲黃氏夫婦的養子之前?萬倉瞭解到的情況,唯有黃大寶在成爲黃氏夫婦養子之前的那一段兒不清楚,荊志國想到這兒,心中一陣駭動!他真真兒不敢相信,那個時候的黃大寶可還是一個孩子啊!
這個時候,荊志國有些個着急起來了!這眼瞅着就春節了,這個黃大寶三番五次地鬧騰,確實構成了一種較比明顯的重大威脅。中共中央有關方面派到東北來的那位領導同志何時到還不清楚,這事兒是一件接着一件!這,能不讓人着急嘛!要說世上的事兒真真兒就是怪事兒,有的時候,多少天也啥事兒沒有,讓你百無聊賴,可有的時候,一天從天亮的時候起,那事兒就一個跟一個地來,讓你應接不暇。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又有了情況了!
這一段兒,在荊志國家不遠處的那個菜市場上賣海鮮的那個大海蔘的買賣有點兒做大發了,新招了個夥計。這不眼瞅着就過大年了嘛!正是進錢的時候!那,不趁着這幾天掙點兒,那你就是看不出個門道,看不出個行市!過大年,家家不都得吃點兒好嚼貨嘛!有錢沒錢那都是一樣兒!再窮,那也不能不過年!你沒看那市場上,這一段兒那顏色都鮮豔了許多,啥紅了綠了的,人一到那市場上,眼睛都整不準朝哪兒看了!但,花裡胡哨之中,紅色居多,中國人認這個!吉利喜幸!
這一天,盧姐並沒有到那菜市場上去,家裡的年貨都置辦得差不多了!早上的時候,先給荊志國準備了點兒吃的,荊志國還得到省警察廳去上班兒!陳果學校早就放了寒假了,荊志國一走,剩下陳果和盧姐,兩個人就好說了,早吃晚吃,那都不是啥大事兒。待兩個人吃完了早飯,都九點多鐘了,陳果回到自個兒樓上的屋子裡,想把昨兒個正在看着的一本書拿下樓來,在客廳裡接着往下看,盧姐正在廚房裡收拾傢什。這當口兒,盧姐聽到好象院門外有人在敲門,“啪啪”地拍着那大門上的門環。盧姐把溼漉漉的手在自個兒戴着的圍裙上擦了擦,從廚房裡走出來,打開房門,站在門口問了一聲,誰呀?大姐!是俺,賣魚的小李子!
這個小李子,盧姐是看到過兩回的了!知道是大海蔘的夥計。可這個時候,這小李子咋到家裡來了呢?他是咋知道咱住在這兒呢?
小李子是個高個子的年青人,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但因爲年齡小,再漂亮也是個孩子模樣,有點兒娃娃臉相。
盧姐站在門口愣了一下子,這一忽兒的功夫,那腦袋裡可就轉了好幾個個兒了!這時,陳果從樓上拿着那本書走下來,看到盧姐站在門口疑疑癡癡地琢磨着啥事兒,就問道,盧姐,咋的啦?沒咋的!啊!是菜市場的小李子過來了!
陳果一聽盧姐說出這話,當時也是一愣。就問道,盧姐,咋?他有啥事兒嘛?
盧姐來家這二年,到菜市場買菜這個事兒就都交給盧姐了,那菜市場到底哪一個是小李子,陳果還真就不知道!陳果知道她家是咋個事兒 !這大過年的,一個菜市場的人竟然能夠到家裡來,這委實有點兒蹊蹺。
門外的那個小李子可能覺得自個兒在門外等着的時間有點兒長了,遂在門外又喊了一聲,盧姐!開門吧!俺是給您送魚來的!
前幾天,盧姐到菜市場去買菜,從大海蔘的海鮮攤位前面走過,看到大海蔘的攤位上一個年青人站在大海蔘的旁邊兒!盧姐當時就覺得有些個奇怪,咋?這買賣還做大發啦?噢,也應該!還別說,咱說過人家將來是要做掌櫃的,你看!咱說得準吧!盧姐這樣想着,就一邊兒同大海蔘打招呼,一邊兒靠近大海蔘的身邊兒,問道,咋?真就當了掌櫃啦?大海蔘笑了笑說道,啊!託您的福,咱就是找了個夥計,幫着咱乾點兒活罷了!啥掌櫃不掌櫃的!說過了這話,那大海蔘忙不迭地把那個年青人介紹給盧姐,說道,啊!小李子!這就是咱跟你叨咕過的盧姐!盧姐她們家常吃咱的魚!說點兒實在話,盧姐一家對咱的生意可是沒少照顧!那個叫作小李子的年青人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地笑着。就是那一次見面,盧姐已然知道,那個年青人是關東洲那旮噠的人,別的也就不知道了!大海蔘告訴盧姐,這小子能幹!有了他,那咱可輕鬆多了!
可是也就見過兩面的人,那咋說到人家兒的家 ,就到人家的家呢?這有點兒過了吧!再者說,這小李子咋知道咱家的地址哪?是大海蔘說給他的?在盧姐的記憶裡,好象她從來不曾把這地址告訴過大海蔘,大海蔘也從來沒有問過。
盧姐站在房門處回頭看了一眼正從樓上走來的陳果,陳果向盧姐點了頭,說道,既然人家給咱送魚來了,盧姐,那還不趕緊讓人家進來!
小李子走進了院子,他擓着一個大竹筐,裡面裝着一些個魚,還並不都是一個種類!走進了院子,小李子就把筐裡的一條足有一尺來長的一條魚遞給盧姐,說道,大姐,你看,這魚都是昨兒個夜裡剛剛從關東洲那邊運過來的,過年了,那不得多備個一條半條的!等到過年那幾天,那市場上就不一定有人了!那小李子說的倒是實情!
哎呀!這真得謝謝你了,這還給送到家裡來了!那行,咱就買上一條,那,這魚得多少錢哪?哎呀大姐,這大過年的!還啥錢不錢的,咱家掌櫃說了,這魚是咱家送給大姐家的!不收錢!哎呀!那可不行!你等着,咱進屋給你取錢去!哎呀!你看咱這也糊塗了,這咋還在院子裡說話哪!快進屋兒快進屋兒!那小李子趕緊連擺手再朝後退,嘴上說道,那可不行!該咋的就咋的!
陳果站在房門口,從房門開啓處向院子裡看了看。小李子邊說着話,邊朝小樓裡面看了兩眼。他沒有看見樓裡面的陳果,陳果卻看見了他!
陳果覺得,這個小李子不象是啥壞人。
那條魚一直放到荊志國晚上下班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