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國送走了白果,心裡琢磨開了。
駐覃縣日本關東軍守備隊一下子失蹤了六個大兵,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狗剩兒深更半夜地到大爺家去,刨這刨那的,他是找啥?跑上了北山卻被也不知的個啥人給槍殺了。這一應事兒的發生應該說並不是偶然的,應該說都是與日本關東軍在荊家溝東山的秘密工程有着某種關聯。如果把日本關東軍在荊家溝東山的秘密工程比作日本人這條狗嘴裡叼着的一塊肉的話,那這塊肉可是任啥人也碰不得的!也別說碰,就是挨近那也會被日本人視爲威脅。一下子失蹤了六個大兵,日本人咋會善罷甘休!這兩天之所以還沒有采取啥報復手段,是因爲他們對能否找到那六個大兵還沒有完全死心,也就是說,他們覺得還有找着那六個大兵的可能。隨着時間向前推移,日本人會逐步失去信心,沒了耐心,一旦失去信心,沒了耐心,他們必定要進行報復。到得那時,那可就不是殺個把人或者幾個人的事兒了,日本人採取的報復手段很有可能要比這殘酷血腥得多!
日本人佔領東北這兩三年來,犯下的罪行可老了去了,日本人殘害殺死的中國人可老了去了,任啥手段可是都用上了!槍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屠村屠鎮的事兒可是都幹了。這接下來,日本人還會幹出個啥來,那可都是不好說的事兒!爲儘可能地避免覃莊到荊家溝一線的老百姓遭怏,唯一的法子就是要讓日本人覺得那六個日本大兵的失蹤跟覃莊荊家溝一線的老百姓無關,這或許能讓那一帶的老百姓躲過一劫。
這個事兒是拖延不得的!
荊志國想到了錢忠。
錢忠幾個人到了奉天之後,在石壘和萬倉的安排下,先找了個小旅店住了兩天,接着就在奉天城西一個人居密集的地兒租了個小院兒住了下來。
現在看來,錢忠所說的汪春爲日本人所殺的整個事發過程應該是真實的。錢忠跟隨汪春多年,對汪春是有感情的。眼下,日本人現在正在抓他,在這滿洲國軍警憲特系統內部也是進行了通緝的。錢忠之所以到了今兒個的地界兒,說到根子上,全爲日本人所害。此時的錢忠如果還是條漢子的話,那必定得把日本人恨得是牙根癢癢。從那個叫韓老六和小寶的人來看,說他們就是倆農民,恐怕不會那麼簡單。這幾個人能夠湊到一塊兒,絕不會是萍水相逢。
荊志國想,讓錢忠這幾個人出手,也可以順帶着看一看這些個人的真正態度和意願。
第二天頭晌兒,荊志國把石壘找到了辦公室。
荊志國對石壘說道,荊家溝那一帶出了這麼個事兒,情況不明,但不要爲了這麼個事兒讓那一帶的老百姓吃掛落兒。吃掛落是東北土話,就是受牽連。你和萬倉到錢秘書他們那兒去一趟,把這個事兒跟他們幾個說一說,看看他們有啥好的法子沒有。
晌午,石壘和萬倉到錢忠他們那幾個人住着的小院兒去看了看他們。留下來在一起吃了頓飯。
吃飯時,石壘有意無意地說道,哎呀!真是對不住,本來,咱們掌櫃也是要過來的,想過來看望一下子錢大姑和各位兄弟,但這兩天正鬧心哪!他老家前兩天出了點兒事兒,就沒來上。唉喲!出啥事兒了啊?錢忠問道。他--唉呀!不說他那個事兒,說起來,咱哥兒幾個都得跟着鬧心!喝酒!那幾個人一聽也就不好再問,一衆人等接着喝酒。倒是錢大姑說了句話,把話頭兒又給挑起來了。錢大姑說,石掌櫃,咱家忠兒你們幾個聚到了一塊兒,這可就是個緣分。你們幾個冒着那麼大的危險,把咱一個老太太救出來,大姑還沒謝謝你們哪!大姑這歲數也幹不了啥了,但忠兒還年輕,你們要是有啥事兒那不就得互相幫襯着點兒嘛!你剛纔說你們掌櫃遇到了啥事,啥事呀?忠兒他們幾個能不能幫上忙啊?石壘瞅了瞅錢大姑,又瞅了瞅大夥兒,有點兒不好說出口的樣子。錢忠說道,石大哥,你們掌櫃要是有啥事咱能幫得上忙,儘管說就是。咱哥兒幾個聚到了一塊兒,就是個緣分。咱姑說得好,你們幫了咱們大忙,那你們要是有個啥事兒,咱們不也得幫一幫你們嘛!這叫啥來的?這叫禮尚往來!石大哥真要是有啥事咱能幫得上忙,別人咱不敢說,老弟咱肯定沒說的!
韓老六一聽這話,覺得說的不太對路。韓老六說道,錢秘書,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啊!你沒說的,咱就有說的嗎?哎呀!老六兄弟,咱不是這個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個啥意思?哎呀,這話咋說呢?咱的意思是,石大哥他們掌櫃的事兒不就是他的事嘛!那他要是有事兒,咱不得幫他嘛!那你們幾個,咱想那肯定也是一定要幫的,但這個事兒,咱也不好替你們做主啊不是!韓老六說,噢,這就對了!石大哥,說,你們掌櫃的遇到啥事兒了?
聽了衆人這樣一說,石壘就站了起來,把酒杯端了起來,舉得高高的,對坐在身邊的萬倉說道,來,萬倉兄弟,咱哥倆兒替咱掌櫃敬幾個兄弟一杯!韓老六嚷嚷着說,不行!你先說事兒,不說事兒,這酒不能喝!石壘笑着瞅了瞅韓老六,無奈地說道,哎呀!老六兄弟--好,那咱就說,但這個事兒咱哥兒幾個可不一定能幫上忙!
接下來,石壘就把荊志國的老家是荊家溝的,日本人在荊家溝的東山修路,整啥秘密工程,前幾天,也不知爲啥,一個日本關東軍的巡邏隊突然就全員失蹤了,一共是六個人。石壘說,這個事兒可把咱掌櫃愁壞了!咱哥兒幾個屋裡說話,那日本人可是啥事兒都幹得出來的,那要是過兩天還找不到那失蹤的六個大兵,勢必要硬污是他們修路的那些人乾的,那可別再來個屠村啥的!衆人一聽,皆目瞪口呆!你那六個人失蹤了,跟人家那些個鄉下人有啥關係!話是那麼說,可那日本人--石壘剛說了一半,坐在桌子下手的小寶問了一句,倒是讓幾個人又沉默了起來。小寶問道,石大哥,你說的荊家溝在啥地兒?啊,就在覃莊往東走,也就四十來裡地的樣子。噢!你說的覃莊就是覃縣縣城了吧?對呀!那從覃莊到荊家溝當腰兒是不是有個叫茨溝的屯子?這個--這個,咱還真就說不上了!咋,你去過那地兒嗎?噢,沒有!咱就是順便問問。從覃莊出來到荊家溝是不是要經過茨溝,這些個人中真還就沒人知道。石壘跟荊志國去過幾回荊家溝,走的都是從高臺到荊家溝那條道兒,從覃莊到荊家溝那條道兒,他還真就沒走過。
錢大姑說,石掌櫃,這個事兒還真就得趕緊想法子哪,要不然,那日本人真就發起狠來,殺你個幾十口子,那也就跟玩兒一樣!韓老六說道,這個事兒,石掌櫃,你得替你們掌櫃想點兒法子。咱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你們掌櫃能不能同意。啥法子,你說說!回頭咱再跟咱掌櫃說!行,說可是說,你們掌櫃要是覺得不行,就算咱沒說!妥!你說吧!要是覺得不行,就算咱沒說啊!這個事兒,咱想,他日本人反正也是丟了六個了,再丟個幾個也不算啥!咱哥兒幾個過去一趟,讓他們再丟幾個,把事兒攬過來不就得了!事兒是咱乾的,跟那一片兒的啥人不相干!韓老六一說,一屋子的人全都不吱聲了!這是要跟日本人兌命啊!兌命咱倒是沒說的,可咱一個對他一個,有點兒虧!小寶說,老六哥,你是想讓咱們哥兒幾個跟那些個日本大兵兌命啊?兌命能咋?殺一個夠本兒,殺倆兒賺一個!不過,咱不是讓咱哥兒幾個跟那些個日本人兌命,咱還想好好活着哪!就憑咱哥幾個,撂倒他幾個日本大兵,那不是啥難事兒吧!
這倒是!衆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