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聽了跑回來的那兩個手下報告的情況,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這個事兒無論咋說,西田都難脫干係!
這些個事兒之所以能夠發生,說到根子上,還是因爲那日本人根本就沒拿中國人當回事兒。在日本人眼裡,中國人只不過是一羣會動會說話的草芥而已。這麼說,有件事兒會讓人不大好理解,日本人沒把中國人當回事兒,那應該拿日本人自個兒當回事兒吧!那襲抄田臺村這麼大的行動,西田咋自個兒就作了主呢?他不也沒拿他的上司當回事兒嗎?其實,這恰恰是日本人沒拿中國人當回事兒的一種具體表現!抓中國人還是殺中國人那都不是個事兒!也別管是普通老百姓,還是警察局長!這本也不是啥大事,還請示啥長官!
西田以爲,派兵到田勝左的老家再抄他一回,能抄着啥當然好,就是大功一件!到時再上報奉天,那感覺可就得老好了!那要是抄不着啥呢?抄不着啥也無所謂。奉天可是下達過要儘速抓到汪春的秘書錢忠的,抄河山城正街的迎賓樓和抄田勝左的老家田臺村從根子上說是一回事兒,只不過,這後一回是前一回的後續動作而已。要是上面追問起來,那也是說得通的,儘管聽上去有點兒象是狡辯。
西田認爲那個守備隊小隊長有點兒頭腦,就在於他在誤殺了那些個特務之後,立馬就帶着人回了河山城,那個小隊長的有頭腦表現在將錯就錯上。那個小隊長認定,他們殺的或者抓的那些個人就是原本這一行動的目標!那麼一羣人呼呼啦啦地從村子裡跑出來,那能是好人嗎?黑燈瞎火的,個個手裡還拎着槍,又是在情急之下,不就是你死我活嘛!況且事後才發現,西田派去的四個手下只回來了兩個,那另兩個也是當場被人擊斃了一個,另一個腦門子上還留着口子,分明是被人用刀所殺。那也沒見到別的啥人哪!這樣說來,西田覺得,他的那兩個手下就說是被那些個特務所殺也是說得通的,不是他們乾的還能是誰幹的!
現在,讓西田真真兒感到不解的是,自個兒原來安排的那四個手下,兩個在村外盯着,兩個在村子裡面巡視,雖說都是偷偷摸摸兒的,但那四個大活人,每人一雙眼睛就那麼盯着,田勝左那二十來號人是咋進的村子哪?竟然誰也沒發現!守備隊的人半夜進村,在村外的那倆人兒沒有發現是說得過去的,可那二十來個人是啥時進的村,咋進的村?難道是化作了鬼魂不成?
其實,事兒也挺簡單。藍野手下的那幫子人那也是正經八百的特務。執行隱秘的任務當然得神不知鬼不覺啦!這二十來個人也是分成了幾夥兒的,所謂化整爲零,都扮成老百姓的模樣,先到了村外,看到遠處有人的動靜或蹤影,就躲閃開,事先田勝左的老爹和老媽已經接到了田勝左打回去的電話,是凡聽到或者看到有人進到院子裡不要聲張,只是讓他們進到屋子裡就是。藍野他們二十來人進到村子裡,大部又到了田勝左家的後園子,陸陸續續地就用了大半天的時間,那也是下了功夫的!
這二年來,西田對中國人的認識和看法兒發生發巨大變化。中國人並不象他們初到中國時感覺的那樣,蠢笨無比,而是恰恰相反,狡猾至極!這些個人要是張羅個啥事兒,張羅好了,你要是想勝他,那可能性基本沒有!
到了現在,儘管是個麻煩事兒,但也還不是完全沒法兒處理。日本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在執行軍務的過程中受到襲擾,予以還擊,咋聽也說得過去!這就跟警察局的那些個警察遇到啥事都說辦案是一個道理!別的啥也別說了!按說,應該到守備隊那邊去審審那些個帶回來的縣警察局的特務!咋也得做做樣子!可這西田也是個真正幹事兒的人,不扯那沒用的!還是到事發現場去看看吧,死的那些個警察還在田臺村村邊兒上扔着哪!
那要到現場去看,不能自個兒一個人去,還得讓警察局的人去,守備隊的那幫子廢物也得去!
西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正準備往外走,可卻忽然就站住了!誒?真他媽的鬼迷心竅了,說了半天,咋沒聽誰說,原本要抄襲田勝左的老家的,那抄得咋樣啊?抄沒抄啊!
那兩個西田的手下一聽西田問起這個事兒,就倆人對視了一下子,吱吱唔唔地說:
“沒,沒有吧!我們跑過去時,就看見倒了一片!後來,這就朝回走了!”說話的一個說完就朝那沒有說話的另一個瞅了瞅,另一個趕緊附和着說道:
“是,好象是沒抄!”
“混蛋!”西田氣得是咻咻的!
西田在氣得咻咻的同時,心裡並沒有閒着,他突然間又心生一計。
過了約有一個鐘頭的樣子,再次到田臺村的人逗齊了!西田和他手下的兩個特務,田勝左和特務股剩下的那些個人,這時候就別再扣着啦!守備隊剛纔出征的那個小隊。
要說,這去現場還用那整個守備隊一小隊的人全去嗎?得全去!到了那兒還得幹活哪!那麼多死人,那不得整回來嗎?還有!西田還另有打算!守備隊那邊爲表示重視,特別派了一箇中隊長前往,實際上是動了心眼兒,將來守備隊要是和警察局打起官司來,那不是說話也硬氣一些個嘛!
這回用不着偷偷摸摸兒的了!這回需要的是速度!長官各坐各的車,那些個守備隊的大兵,那些個縣警察局的特務弄了幾臺卡車,轟轟隆隆地就出發了!折騰這都大半夜了,到了這時,天還沒亮哪!
不到一個鐘頭,田臺村就到了。到了村跟前,那個守備隊小隊長就讓他乘坐的頭一臺車轟轟隆隆地向村子東邊那打死了七八個人的地兒開過去。可剛走上往那邊去的道兒,就聽到後面有人用日本話大喊:
“停止前進! ”走在前面的卡車停了下來,看到西田從走在最後他所乘坐的車上下來,走到了那個守備隊中隊長坐着車旁,同那個中隊長說了半天,然後,兩個人一併向田勝左乘坐着的車走了過來。到了田勝左的車旁,那個守備隊的中隊長向坐在車裡面的田勝左微微躬了躬身子,客氣地說道:
“田局長,您看,這到了您的老家,我們想過去看望一下令尊令堂!”
田勝左剛剛死了七八個特務股的人,那肚子裡的氣兒正憋着哪!這時就從車上走下來,正色說道:
“那就不必了吧!還是軍務要緊!”
“田局長,到了令尊令堂居住的村莊,就是路過,也要表示敬重,還是請前面帶路,我們共同前往!”
說着,就回到自個兒的車前,上車,那車就繼續向前開了起來。田勝左心裡那個氣呀,可也沒招兒!這時候,你要再說不必去了,那就等於白說。
從上車出發的那一刻起,田勝左心裡就已然明白,日本人這是想來個回馬槍!對於日本人的這套把戲,田勝左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