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荊志國就拿起電話,給覃縣警察局長羅永打了過去。那頭兒的羅永還是象往常一樣,永遠是那麼一種歡快的語氣。
“荊科長,挺好的吧?咋?有事兒嗎?”
“羅局長,聽咱老家的人說,咱縣上要爲荊家溝那一帶修路?”
“是。這都有幾天了。縣署專門召開了各村屯的保長會兒,這一半天就要開工了!”
“噢,這是個好事兒啊!”
“好事!這個事兒因爲是縣署那邊兒的事兒,原來也沒讓咱們跟着摻和,這還是昨兒個,縣署那邊給咱這邊兒來了個文兒,請咱們大力支持,做好修路的安全保衛。縣署的文兒纔到,駐咱縣上的關東軍守備隊又給咱打來了電話,說這修路是爲了日滿親善,讓咱們縣警察局協助他們做好修路的安全保衛。這不純粹是胡整嘛!一個說讓咱支持,一個說要咱協助,咱還真就不知道得聽誰的了!”
“噢,那這兩家說的也不算錯,總歸都是一個事兒!”
“荊科長,他們兩下兒這麼說,那好事都是他們的了!出了事兒卻是咱的!”
荊志國在電話這頭兒笑了笑。
“羅局長,修路是好事兒。但好事也得好辦,別出啥紕漏,別再有人藉着修路給咱們縣局找事兒!”
“找事兒?誰敢!日本人對修路這個事兒老重視了!這時候找事兒可真就是找死了!”
“嗯?咋?”
“沒事兒!”
“羅局長,咱給你打電話,有個事兒。”
“說!能辦不能辦的咱都辦!”
“謝謝,謝謝!咱大爺不是荊家溝的保長嘛!你也知道,荊家溝是個大屯子,一長條子,村東邊就是山,人口也多。咱大爺就害怕這一修路,別再惹出啥事兒來。有你們縣警察局在,這事兒可就有了譜兒了,他也用不着擔心了。他原想,最好他們荊家溝自個兒整倆人兒,修路的過程中,溝裡溝外地看着點兒,這樣不就更把握一點兒嘛!”
那羅永是啥人?一聽荊志國說的這話,就知道荊志國要說啥了!
“唉呀!你說的不就是上次過大壽的那老爺子嗎?那老爺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兒!咱知道,咱荊科長的大爺可是咱覃縣富甲一方的人物。看啥事兒那叫一個透!咱看老爺子這個想法好,這不是替咱幹活兒嘛!那就拜託荊科長跟老爺子說一聲兒,日本人那邊咱做不了主,縣警察局這塊兒咱說了算!那麼的,荊家溝這塊兒修路上的事兒,咱可就都交給老爺子了。當然這是咱跟您說,您呢,也可以這樣跟老爺子說,但這個事兒卻不能到外頭去說,就算是內部掌握!您看行不?荊大科長?”說着,羅永在電話那頭兒就哈哈地笑了起來。
“行倒是行,只是咱大爺那幫子人就是些個鄉下人,張羅這些個事兒恐怕不一定在行,你們縣警察局還得給指導指導!”
“行行!這事兒容易!等他們把人張羅齊了,咱縣警察局有個專門培訓咱自個兒人的地兒,把他們那些個人整倆弄到那兒去訓練訓練,整個三天五天的,這事兒不就結了!”
“那好,這個事兒可就勞煩羅局長費心了!嘖,還有個事兒。這些個人幫着維持個秩序啥的,那就空着兩爪兒,那咋維持?得有個應手的傢伙兒。這個事兒呢,咱在奉天這頭兒要想整也能整,只是有點兒遠,荊家溝是你們縣上的地兒,你們縣局要是弄起來,好說一些個,也好聽一些個。羅局長,這個事兒你得幫着給想想轍!”
“這--”羅永在電話那頭兒有些個遲疑。心裡劃了弧兒!這荊志國不會是讓咱替他大爺弄槍吧!這可不是好玩的!到了這會兒,他真有點兒害怕荊志國把那個槍字說出口,真要是說出了口,你是辦還是不辦!他趕緊說道:
“這事兒也好辦。那麼地吧,等咱一半天到荊家溝去一趟,見見那老爺子,看看他老人家都是咋想的,都想整點兒啥!”
“這個事兒,咱大爺倒沒說啥。咱想,那要是真想幫着做點兒啥事兒,真能保得一方平安,那就得弄槍!”
電話那頭的羅永一聽荊志國真就把槍這個字說出了口,心中是叫苦不迭!要說這個事兒能不能辦?能辦!但槍到了啥時那也是管制的,那日本人要是知道了咱在背地兒給一幫子鄉下人弄槍,儘管說得好聽,是爲了幫着咱縣警察局維持修路秩序,當然,幫咱縣警察局不就是幫日本人嘛!道理上說得通,就怕日本人不認,這是一。再者說,那些個鄉下人,誰敢保證他們手裡拿着槍去幹啥呀!真要是偷點兒啥搶點兒啥還是小事兒,那要是拿着槍跟日本人幹上了,那還有咱這個爲他們弄槍的人的好嘛!
羅永在電話裡害怕荊志國聽出他的猶疑,嘴裡就一個勁兒地啊啊地答應着。這個事兒,不答應是不行的,電話那頭兒的荊志國可是奉天省的特務頭子,咱敢不答應嗎?他問自個兒。接着就是搖頭,不敢,確實不敢!那就只能答應下來再說了!電話那頭兒那不等着呢嘛!主意已定,羅永對着電話說道:
“荊科長,你就放心吧!咱早就說過,荊大科長交辦的事兒,能辦不能辦咱都辦!要讓人家幫着幹活兒,沒有個應手的傢伙兒,那咋幹!必須的!”
荊志國剛剛放下電話,省警察廳廳長張昊池就推門進來了。荊志國趕緊站起身來,從自個兒的辦公桌後走了出來。張昊天微笑着看着荊志國說道:
“志國,有個好事兒!汪春的案子有着落了!你太太她們學校的那個校長文昌俊對這個事兒供認不諱,是他組織了一幫子人,在虎頭崖攔下了汪春的車,然後一起把汪春的車推下了虎頭崖。這幫子人可真是夠狠的!”
荊志國一聽,立時就呆在了那兒!
“文昌俊招了?”
“招了!你說,誰能想到,那麼一個有文化有修養的中學校長,竟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這個事兒,要不是文昌俊自個兒招了,真還不大好相信哪!昨兒個,小原次長專門到了咱的辦公室,把文昌俊咋樣謀劃,咋樣實施的殺害汪春的作案細節都一一地向咱做了說明,還說到了這幫子人殺害汪春的作案動機。”
“他們爲啥要殺汪春哪?”
“他說他們是除奸!”張昊池說過了這話就停了下來,眼神兒有點兒幽遠地看了看荊志國。“你說這個傢伙!他是不是連咱們也想殺呀!”說着就笑了一下。“志國,接下來,關東軍方面要把文昌俊謀殺汪春案移交給咱們,由咱們起草結案報告。現在的問題是,涉案的還有四個人沒有歸案。據文昌俊交待,一個是汪春的秘書錢忠,另三個都是錢忠網羅的匪徒,文昌俊並不認識,都是在謀殺實施前即時參與的。只有抓住了錢忠,才能真正知曉這三個人都是些個啥人,也才能逮着這三個人。志國,接下來,可就看你們特務科的了。要不遺餘力地追捕錢忠,進而逮住那三個嫌犯,要確保無一漏網!”
到了這時,那哪還容他說話!
“是!”荊志國把身板兒挺直,答應到。
張昊池瞅着荊志國笑了笑說道:
“志國,你看,在這個事兒上,你太太還跟着受了點兒委屈,你是好樣兒的!沒事兒一樣,該幹啥還幹啥,一點兒也沒受啥影響。這一點,就連小原次長都誇獎你哪!說你真正是大日本關東軍的朋友!”張昊池說着還拍了拍荊志國的肩膀。頓了一下子,張昊池說道,“回去跟你太太說文昌俊的事兒時稍微委婉點兒。你太太畢竟跟文昌俊在一起工作過那麼多年,一下子可能還不好接受哪!”
“廳長請放心!”
“好好!你琢磨琢磨,起草一個咋樣爲汪春案收尾,咋樣結案的實施方案,拿過來給咱看看。這個案子雖然不是破在咱們手上,但日本人最終讓咱們來收口,這可是太給咱們面子了,把面子給足了!這個口兒一定要收好,要不然,可就說不過去了!”
“是!”荊志國再一次把自個兒的身板兒挺得溜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