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回國

兩年後。

“謝先生, 這些藥你需要按時服用,注射針我們會提供給美育私人病院,兩個月必須打一次。”紐約療養院內,棕發碧眼的醫生戴着口罩, 這樣對謝清呈交代道。

“雖然你現在的情況有了一些好轉, 但如果不仔細照顧自己, 目前的治療成果很容易就會被毀掉。我們這邊的建議是等你處理完那些事情, 你要再回我們這裡繼續住院治療……你不要放棄希望, 我們一直在研發能夠根治rn-13併發症的特效藥, 你多活一年, 等到藥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地增加……”

“謝謝,我知道了。”謝清呈打斷了醫生的話。

兩年接觸下來, 他知道這醫生是個話癆, 如果任由他一直這樣說下去,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謝清呈裹着一件素色黑毛呢風衣,拉着行李箱, 側身進了前往機場的出租車內。

他準備回國了。

持續的精準治療確實讓他保持住了一些器官機能, 雖然他身體仍是非常差,但只要好好吃藥, 這幾年暫時不至於會死於器官衰竭了。不過他的視力仍然是日漸衰微,他現在必須戴着眼鏡,不然看什麼都是一片模糊。

主治醫師是個有些信奉唯心主義的人,不談科學的時候, 他就會和謝清呈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你知道你眼睛爲什麼一直治不好,甚至愈來愈糟嗎?肯定是因爲你的心封死了, 你內心深處就不想再看到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所以你的眼睛也放棄了自救。

謝清呈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對他的話只報以了冷淡的一眼,看上去還有點像是個白眼。

紐約療養院的醫生也建議過他做個手術,說他們合作的研究院裡,有個科學家發明了義眼,那義眼做的非常漂亮,植入後甚至能達到和患者原本的眼睛一樣的效果,完全可以亂真。

謝清呈也拒絕了。

他現在沒什麼心情去操心自己的眼睛,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最終能活幾年。

這次回國,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得去做——當年海戰爆發後,段聞那個被稱爲“曼德拉組織”的團伙,包括rn-13的事,就都歸軍警們直接偵破追查了。這兩年內,謝清呈配合過他們的幾次調查,除此之外,案件何如,在他們看來,就都和他無關了。

然而,前一陣子,美育院長和負責與他接觸的鄭隊忽然打電話給他,說國內出了件很嚴重的醫療案。有不法分子通過私人渠道,向白血病患者出售仿製藥。這種藥如果通過正規途徑購買是很昂貴的,很多家庭不得不購買所謂的“替代品”,結果有人就利用了這個空子,出售了大量的實驗性藥物。

這藥的成分和rn-13衍生出的聽話水非常類似,目前官方將它命名爲“服從2號”。服用過服從2號的人,隨時都會出現被精神操控的狀況,但服從2號應該只是一個試驗品,受害人被操控不久後,就迅速變得瘋狂,失智,誰的話也不聽,只能被關入精神病院裡。

警方發現這一狀況後,及時切斷了服從2號的供應鏈,並擊毀七個犯罪嫌疑團夥,抓獲涉事犯罪嫌疑人上百名。

只可惜這些人都只是從金三角區出貨的走/私犯,他們與中間層的聯繫完全是被切割的。警方雖知道這一定是段聞在大面積投放試驗藥,卻苦於沒有任何證據。

服從2號的藥物影響給警方帶來了極大困擾,因爲有的人不敢承認自己服用了這種藥,抱着賭一賭的心態,想把事情隱瞞過去,結果一發病就根本無法控制——過去這一個多月,社會上出現了六起服從2號服用者發病後的惡性傷人事件,輿論已經壓不住了,必須儘快給得病的那些人研究出有效治療藥。

而對於rn-13的熟悉程度,謝清呈是最高的。

所以他們現在迫切需要他回去。

病人和國家需要他,他自然義不容辭,飛機在滬州國際機場降落,謝清呈拖着行李箱出關的時候,一眼就見到了衛冬恆一家人,還有黎姨。

黎姨稍微老了一些,但精氣神還是很好,她現在經常幫着謝雪搭把手帶一下孩子,幾乎算是孩子的半個外婆。她一見到謝清呈,眼淚就下來了,又哭又笑的,謝清呈剛想開口安慰她,眼前就忽然一花——

“哥!”

原來是謝雪飛奔上前,快得像一道閃電,明明都已經是兩歲孩子的媽媽了,她卻還是如同姑娘時一樣緊抱住了他。

儘管謝雪曾在去年飛美國看望過他,但她沒有留太久,畢竟已經成了家,還有剛出生的孩子需要媽媽照顧。因此這次謝清呈回來,她仍是激動不已。

“哥,累了嗎?快和我們回家吧,家裡什麼都準備好了,我讓小衛給你裝了個特別舒服的按摩浴缸,咱們馬上回去,你好好泡個澡,先休息休息……”她喋喋不休的,而衛冬恆走過來了,懷裡抱着兩歲的衛萌芽。

“哥。”衛冬恆笑着和謝清呈打招呼,又擡起女兒的手,讓她和謝清呈招手,“來,芽芽,叫舅舅。”

衛萌芽這兩年沒少在父母的淫/威之下被迫和遠在美國的舅舅視頻,雖然她連什麼是視頻通話都還不明白。

她見到謝清呈,黑豆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口水先流了出來,忽然咯咯笑道:“舅……揪!”

謝清呈:“……”

謝雪從他哥微妙的表情當中就可以看出來,他哥的DNA動了。

哄謝清呈好好活着的最佳人選已經不是她了,而是芽芽。謝清呈這爹系男,看到企圖撲倒他懷裡的小孩子,臉上雖然沒任何表情,但心裡卻是很喜歡的。他習慣了照顧人,也習慣了帶孩子,何況芽芽長得還很像小時候的謝雪,他看着她,就有種當年抱着妹妹,期待妹妹長大的錯覺。

謝雪見勢,趁熱打鐵,把芽芽往謝清呈懷裡猛地一塞。

謝清呈猝不及防,但還是立刻條件反射地把孩子抱住了,抱的姿勢比孩子親媽還標準:“幹什麼……”

“舅揪!”謝清呈還沒來得及瞪謝雪,芽芽就高興得擡起藕節似的粉嫩小手,環住了謝清呈的脖子,軟軟暖暖的小傢伙伏在他懷裡,那麼嬌嫩,彷彿稍微用點力她都會化掉。謝清呈銳利的眉眼自然而然地就軟了下來。

謝清呈低頭應了:“嗯。”

小孩子是能感覺到一個人身上究竟有沒有那種讓她安心的氣息的,芽芽只往謝清呈懷裡一靠,就歡喜得不得了,她搖搖擺擺地在他懷裡動着手,忽然嘟起嘴,在謝清呈微涼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揪……”

謝清呈:“……”

謝雪期待地看着他。

謝清呈嘆了口氣,把自己的黑色風衣鬆開來,裡面是簡約的白襯衫,他把孩子攏進自己的外套裡,由小傢伙靠着自己的胸膛:“天那麼冷,就給她穿那麼一點,你這個媽媽怎麼當的?還有你。”

他瞥向衛冬恆:“抱孩子的時候託着點頸椎,知不知道?”

芽芽聽不懂,但她能感覺到父母窘迫的氣息,她覺得很滑稽,在謝清呈懷裡笑得嘰嘰咕咕,不停地嚷着舅揪抱抱,要舅揪抱。

旁邊黎姨笑了起來:“我一下子就想到小謝你以前帶小雪的時候了。”

謝清呈輕咳一聲,然後道:“都哪一年的事兒了,您就別提了。……回家吧。”

接下來幾天,官/方留給了謝清呈一些休息的時日,並沒有來打擾他。但謝清呈其實並沒有歇息得太舒服,問題就出在芽芽身上。

他雖然又爹又冷漠,眉目之間盡是天生的銳氣寒霜,可是孩子很喜歡他,恨不得24小時都要他抱着,撲在他懷裡就很長時間不肯下來,一下來就哭,有了舅舅甚至就連媽都不需要了,更別說親爹衛冬恆。

衛冬恆百思不得其解:“我是比你哥差在了哪兒?爲什麼孩子只要他,不要我?”

謝雪也很茫然:“你問我我問誰,她也不要我,我早上看我哥抱着她太累,想把她接過來,說媽媽抱,結果她就哭,一個勁往我哥懷裡賴,說要舅舅,不要媽媽。”

“……你哥也沒奶給她喝啊,你哥鐵血純爺們,也沒什麼母性光輝啊,怎麼回事?”

黎姨一邊織毛衣一邊笑着說:“這大概就是人類幼崽本能地感覺到的安全感吧。他呀,確實是比你倆靠譜多了。”

謝雪:“……”

衛冬恆:“……”

黎姨說完又很嘆息,她看着遠處窗邊抱着孩子的謝清呈,芽芽正伏在他懷裡睡得香甜,謝清呈似乎很疲憊了,不過仍然沒有放下她,他坐在陽光房的溫莎椅裡,抱着小傢伙閉目養了會兒神,同時好讓依偎着他的芽芽曬足太陽,他看上去強大又柔軟,冷峻又沉和,那些原本死也進不了一家門的詞彙,竟都能在這個抱着小寶寶的男人身上齊齊棲落。

黎姨眼神黯了下來:“可惜他沒有自己的孩子,不然他或許也不會消沉成這樣……”

陽光下的謝清呈很寧靜,和芽芽在一起的時候,他終於顯露出了這三年來都沒有過的平靜與溫和。

.

謝清呈回滬一週後,陳慢終於結束了手上的任務,來約他見面了。

他在廣市兩年曆練,成長了不少,現在又調回了滬州,進入了他大哥以前所在的那個刑偵隊。他和鄭敬風一樣,現在都是參與了段聞案的刑警。而應對段聞案的專案組因爲太過龐大,已經不適合“某專案小組”這樣的命名方式了。

他們沿用了當年擊潰呂芝書時的任務代號,叫做“破夢者”。

段聞的組織被命名爲“曼德拉”,代表“幻想”,“虛無”,“狂熱的相信”,而正方的組織就成了破除這種夢幻的利劍,非常貼切。

陳慢自然是“破夢者”的主幹成員。

那麼長一段時間沒見對方了,謝清呈在約定的咖啡館瞧到他本人的時候,略微怔了一下——陳慢曬黑了一些,臉上多了一道不算太明顯的疤痕,肩上的警銜也已經變了,但變得最厲害的還是這個年輕人的氣質。

從前的陳慢看起來總有種學生氣,儘管是個警察,但眉目間仍脫不去稚嫩青澀,現在他卻很有男子漢的氣概了,眼睛裡甚至透出了一股子銳利的光。

只是目光對上謝清呈的臉時,那雙眼睛又變得柔和了。

“謝哥。”陳慢說,“好久不見了。”

謝清呈:“坐吧。”

陳慢在他對面坐下。

按照醫療建議,謝清呈在美國靜養時幾乎不用私人手機,就偶爾去機房上個網和家人視頻,或者乾脆就復古到以打電話的方式聯繫。所以陳慢基本都是從謝雪那邊打聽一些謝清呈的情況,這還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見到謝清呈的臉。

陳警官盯着謝清呈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你……都好嗎?”

謝清呈點了點頭:“你呢?”

陳慢:“談不上好與不好,段聞一天抓不到,我們就一天不安心,這三年盡耗在和他交鋒上了,但他這人奸猾得要命,自己再未踏入過國境,很多事情都是交給別人去做的。而那些人沒有什麼案底,甚至很難取證他們和段聞是否有接觸,總之大大小小的衝突發生了很多次,犧牲的戰友也已有五十七名……還是沒能將這案子做個了結,反倒讓他幹出了假藥投放的事情。”

他說着嘆了口氣:“有時候我都覺得海戰只是昨天發生的意外,全心投在這個案件裡的時候,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謝清呈道:“看得出你的變化很大,長進了很多。”

陳慢望了他一會兒:“……但有的東西是沒變的。”

謝清呈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謝清呈說:“那麼,我也一樣。”

“……”陳慢的眼眸微微地黯了。

這兩三年來,他一直也沒有放下謝清呈,他還是很喜歡他,儘管謝清呈盲了,疲態俱現,沒以前那麼英俊了……這些他都知道,他都看在眼裡,他也很清楚謝清呈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因爲另一個男人,但他還是喜歡他。

不過略微值得慶幸的是,在那麼漫長的日夜輪轉中,陳慢的心態已經比當年好了很多,他沒有那麼崩潰了,也不再像最初知曉謝清呈和賀予的關係時那樣不甘心。

陳慢是個正常人。

一個正常人會對一份感情有深重的不捨,執着,心意難平。

但他是能夠慢慢地走出來的。

沒有誰會像曾經的賀予那樣,爲了得到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不要,爲了一份感情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都燃盡,執念深入骨髓,與靈魂盤根錯節。

無人再病入膏肓,無人再似他一樣。

陳慢黯然了許久,重新打起了精神,勉強笑了一下,說:“那我們先不談這個了吧,我想和你說一說正事。”

“你說吧。”

陳慢就把目前服從2號在國內的擴散情況和謝清呈講了一下。

“我們初步統計,至少有300多名受害者,但目前自行上報的只有一半不到,他們本身都是癌症患者,很多人所剩時日不多,他們內心感到恐懼,不想被關到精神病院隔離,失去最後與家人的相處時間,這種心態我們其實都能理解。”

頓了頓,繼續道:“但如果由着他們這樣下去,社會上不斷出現服從2號的服用者忽然發瘋傷人的案例,只會越發加重大家對於這類人的恐懼,甚至會導致人們直接開始歧視白血病患者,因爲羣衆是具有盲目性的,是很容易被煽動的,他們會自動將這種病與‘服從2號’相連……這是我們誰都不願意看見的結果。”

謝清呈皺起眉,情況確實如此。

一旦讓這種恐懼在社會上蔓延到一定程度,必然就會誕生極端狂熱分子,而狂熱分子的典型表現就是內部病態團結,對外則進行假想敵妖魔化。他們就像納/粹一樣,不會思考,缺乏理智,像信仰宗教一樣信仰自己的理念,並且不斷地編造謠言,譁衆取寵,旨在把矛盾誇大誇張,然後裹挾更多的人進入這個團體……如果不盡快解決服從2號的問題,這些狂熱分子便會打着“保護社會穩定”的旗號無惡不作,他們遠比服從2號的受害者更可怕,給社會造成的危害將是難以估量的。

“我們需要以儘可能快的速度研製出服從2號的治療藥,能節省下來的每一天都是至爲重要的,所以破夢者組織纔會請你歸國幫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在這兩天帶你去錄入我們組織的生物識別系統,所有的實驗室、實驗裝置你都可以隨意使用。”

陳慢說着,拿出了一封翡翠綠的牛皮信封袋,上面蓋着紋章。

“這是我的上司讓我交給你的邀請函。裡面還有破夢者組織所有部門重要聯繫人的聯繫方式。”

謝清呈接過了,打開來一看,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從陳慢到鄭敬風,還有院長……

“段聞的勢力現在越來越可怖了,衛容死後,他在內陸的組織大換血,整個重新洗了牌,我們一直很難把握住現在與他合作的究竟都是那些企業。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曼德拉組織現在有了個新的高階領導者,那個人特別厲害,完全把握住了當年衛容和黃志龍兩個人才能穩定的局面。”

謝清呈聽着,鎖眉擡眸:“是誰?”

“目前只知道他的代號,是從攔截到的一次信息中得到的,叫Devil。”

“外國人?”

“從各種行事風格看,應該是個華人。Devil前一段時間開始負責替段聞處理所有境內業務,但從未露過面,這人據說沒有任何黑底,和段聞的合作也都是在澳洲建立的,澳洲對華連引/渡條款都沒有,更別說跨境查案,所以我們哪怕知道他是段聞的爪牙,也完全無法將他定性爲段聞的同夥,屬於大家心知肚明,但苦於沒有證據,只能乾瞪眼的那種人。”

謝清呈聽完沉吟道:“他很有能力。”

陳慢點了點頭:“不過Devil好像已經完成了他必須保持神秘身份做的所有事情,接下來他就打算以明面身份回國了,他因爲把自己摘得太乾淨,沒有任何違法記錄,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踏入國境,甚至做出優秀歸國企業家的樣子,我們接下來會重點盯着他——他敢把自己這張暗牌翻成明牌,那就說明他做好了滴水不漏的準備。但再是滴水不漏,我相信時間久了他也一定會有破綻。”

謝清呈:“這個人打算什麼時候入境?”

“下週。”陳慢說,“他發了邀請,請了很多企業家在他斥資落成的會所裡舉辦宴會。我也會去,作爲例行公事的警察。如果我在他的宴會上得到任何與服從2號相關的消息,我就立刻告訴你。”

謝清呈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沒關係,他不敢妄動,他知道自己剛回國,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他。”陳慢道,“但我會注意的。”

茶喝盡了,杯中餘熱嫋嫋。

謝清呈和陳慢談完了所有事情,謝雪正好來了電話,問謝清呈什麼時候回家,芽芽沒舅舅哄居然都不肯睡覺了。

謝清呈:“……”

陳慢:“哥,我送你回去吧。”

謝清呈頓了一下,說:“不用了,我打個車,你早點休息。”

在離開咖啡館回家的路上,謝清呈想着陳慢說的話,他感到有一股恨意與不安在心中涌流——兩年了,段聞重整旗鼓,不但沒有伏法,還招兵買馬,不知道哪兒找來了這樣一個厲害人物,大有要和破夢者組織幹到底的意思。

那個Devil……

謝清呈不知爲何,想到這個名字,心裡有一根隱秘的弦就在突地發顫,連帶着太陽穴都輕微地抽疼。

破夢者們接下來要交鋒的那個Devil,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答案在一週後就揭開了。

“勁爆消息!勁爆消息!……從澳洲歸國……是他第一次露面……馬上揭曉……”

週末晚上,謝清呈在家裡對完手上的試驗資料,起身去茶桌前衝一杯熱薑茶時,屋內的電視機裡斷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他正好休息,一邊喝着薑茶,一邊回到電視機前,準備換了個臺。

然而手指還未在按鍵上按下,他就意識到這個臺是在實時轉播滬州商界的新聞——那個Devil回國的事。

等在機場舉着話筒的記者一臉按捺不住的震驚,不止是他,所有第一次見到Devil真容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後沸騰了。

彷彿時間倒流,謝清呈的手猛一顫,茶杯落在了地上,半燙的茶水潑濺在了他的前襟,他也毫無所覺,他用那未失明的眼睛緊盯着屏幕,熒幕的幽光反照在他瞬間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

鏡頭切換,推近,伴隨着刺目的閃光燈,回過神的記者們激烈的叫嚷……謝清呈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個這些年來,連夢裡都不曾出現過的身影——

一個高大的青年從海關走出來,一身鉛銀色西裝,同色系領帶,裡面是高定的簡約款素白襯衫。他看起來比海戰發生前更成熟了些,也更英俊了,他無傷無病,儀態溫文爾雅,神情無懈可擊。當鏡頭完全推向他的臉龐時,他給予了攝像一個機械的微笑,一雙杏目擡起來,眼眸中卻無半點真實的笑意。

這個人竟然是——

賀予!!

謝清呈腦中嗡的一聲,好像被萬鈞的海浪擊中,霎時間整個意識一片空白……

238.在囚室之中28.我也見了陳慢110.我好想吻你269.番外《情迷滬州》(七)168.你別不要我271.番外《情迷滬州》(九)246.初皇之令182.我是新的賀總219.曼德拉的世界142.你抽一支女煙254.鏡合(大結局·下)270.番外《情迷滬州》(八)53.要他在我掌中223.我會保護好你48.瘋魔56.我也沒學他啊!97.不一樣了181.登上了寶座123.再去空夜會所121.你又叫我小鬼了197.護着的成了別人224.謝清呈,我想有個家216.還是得裝263.番外《情迷滬州》(一)268.番外《情迷滬州》(六)169.你別不見我174.向呂總攤牌138.陳慢出現196.你有了替代品228.我來挑人了195.我們重逢了57.只是文個身105.說不出口的話25.我吻了他179.他告別了93.他是隱去的人75.謝清呈,你回我啊163.氣到你暈倒39.她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恨49.深墮182.我是新的賀總113.我看到了誰?80.你聽我說私語62.真香243.獻身97.不一樣了117.哥你真的很會開車46.一直欺騙着我184.那就對峙吧第64章 但好熱-65又好氣37.它撞死了他的父母127.哥,你講點道理166.我向情敵攤牌了145.那個紅衣女人119.我想殺了她165.再氣一個也好127.哥,你講點道理70.吻他於酒吧5.他離了婚93.他是隱去的人225.其實也想有個孩子207.我還守候着17.我和他被關一起了253.亡訊(大結局·上)39.她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恨218.更難的是相信56.我也沒學他啊!150.真實的祝福7.他問我車技怎麼樣230.我一直在原地等你第67章 他是gay-68.我不是gay257.番外《重逢之後》(三)38.謝清呈,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92.他是歸來的光42.你告訴我,真相是什麼176.情敵見面229.不如殺了情敵204.然後帶回惡龍巢穴234.愛會開出惡之花27.他去見了陳慢271.番外《情迷滬州》(九)242.洗腦172.有了24.他進了我賓館房間192.遠走他鄉47.太痛了85.我們又遇兇案78.我接個船戲122.被覺察了的私情240.雲雀之死53.要他在我掌中14.談起往事和秘密98.紅色高跟鞋105.說不出口的話19.總算不吵了201.下三濫的手段我也幹189.飄落的符紙113.我看到了誰?195.我們重逢了119.我想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