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迢遙(二)

夏陽的反擊,再一次吸引了那些圍攏過來的殺手們,瞬間幾把槍同時對準了過來,夏陽快速的縮回那棵藏身的銀杏樹後,還是慢了一步,身上又被打中了一處,正中他的右臂,這條手臂立即痛得垂了下來,握住的槍也變得沉重起來,槍口也跟着低垂下來,血順着手臂直淌到了槍管之上,又順着槍管滴落到地上,很快便溶入了地裡,映出一個黑點。

夏陽強咬着自己的牙關,想要再一次擡起胳膊,可是這條胳膊就好象不是他的一樣,任憑他的意念所至,卻如何也擡不起來。

驀然,夏陽只覺得自己的頭邊一涼,一把手槍頂到了他的後腦之上,他呆住了,剛纔過於專心地對付前面的敵人,想要爲張賢解圍,卻沒有料到身後的對手已然悄悄地貼了過來,在他現身開槍又退回來的時候,正撞到了這個對手的槍口之中。

這個對手用槍頂着夏陽的頭,自然十分得得意,他“巴”地一聲扣動了扳機。夏陽心底一片冰涼,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砰”地一聲槍響,夏陽只覺得一團水霧直濺到自己的臉上,又熱又腥,有的濺到了自己的嘴裡,那是一種鹹鹹地液體味道。難道是自己的血?他猛地又他睜開了眼睛,忽然發現死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正準備處決自己的敵人,在顆子彈從這個敵人的腦門前打進去,炸烈了開來,是這個人的血全數濺到了他的頭上、臉上和身上。他正在詫異之時,耳聽着又是一聲的慘叫,他忍不住從銀杏樹後探出頭來,正看到又一個殺手顯然是被擊中了,正從一棵大樹之上掉落下來,而剛纔他們處身的那個老君殿,此時的塵土已然漸漸散去,斷牆後,他看到了張賢那張沉着得都有些冷酷的臉,雖然這張臉血流滿面,又已然被塵土盡染,變得猙獰可怕,但是看到那又堅定不移的眼神,這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阿水,他忽然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動力。不用想,剛纔從關鍵的時候救下自己擊斃敵人的只有這個阿水了,他幾乎是在幾十秒鐘的時間擊中兩個人的,其手法的流暢,反應的快速不知道比自詡爲七十二軍第一神槍手的武小陽高出了多少。

此時的七個殺手已經有四個覆滅,還有三個馬上感覺到了壓力的臨近,這才明白這一次的任務果真得不同一般,紛紛掩住了身形,再不露一面。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過去,夏陽心裡十分着急,他身上的傷此時已經被他用扯下的襯衣包裹起來以止血,他卻在擔心着阿水,分明看到阿水也是受了傷的。同時心裡頭也暗暗地在咒罵着張義,爲什麼還沒有帶着人趕過來。其實,如果他看一下自己的手錶,也許就不會這麼埋怨了,從戰鬥開始,到此時也不過十分鐘的樣子。如果從山腳上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也需要二十到三十分鐘。

※※※

這片戰鬥之地已然寂靜了下來,好象剛纔的槍聲爆炸聲只不過是演戲,這一切來得太快,又變得太快。其實雙方都在等待着。對於張賢與夏陽來說,他們等待的是援兵的到來,此時他們要做的是全神貫注地保護自己,而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要消滅敵人。所以,兩個人都伏在藏身之所,說這是藏身之所,實際上對手已經知道他們的方位,只是因爲一個躲在樹後,一個俯於牆間,要想準確的擊中目標,那就要找到一處好的射擊點。

而對於還剩下三個人的殺手這一方來說,他們也沒有想到遇到的是一個堪稱爲槍王的厲害角色,在身負重傷之下,盡然可以在幾十秒鐘不停歇的情況之下,向兩個方向快速地射出兩發子彈,並且可以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要知道,除非是人槍合一,瞄準、射擊、退殼、再瞄準,再射擊,這一系列的動作合在一起,只是在眨眼之間,不能不令人駭然!他們不敢再移動的原因就是不敢再暴露自己的位置,生怕會成爲這個槍王的下一個目標,這個時候,哪怕是一點的響動,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倒在地上的王鵬在這個時候才悠悠地醒來了,他的身體動了一下,緩緩地翻過身去,將壓在身上的幾塊磚翻落在地。此時的王鵬想來一定還在暈頭轉向之中,根本就沒有查覺到危險就在身邊,卻將邊上的夏陽和張賢都嚇得渾身緊張起來,兩個人四隻眼珠連忙四下裡找尋着。張賢的耳朵分外得靈敏,隱隱聽到了左前方三十米的地方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撥槍之聲,他不由得一動,那裡是一處茶花樹叢,正是射殺王鵬最佳的位置,如果敵人從那裡放上一槍,王鵬只怕真得是在劫難逃了。驀然間,他看到了一根黑黝黝地槍管從樹林中伸了出來,當下,再不猶豫,從那個槍管推算着槍手的頭部位置,當先着“砰”地開了一槍。隨着這一聲槍響,茶花樹叢後一個殺手已然摔了出來,他手聽槍連放都未放,便甩將了出來。

王鵬被這一聲槍響驚醒了過來,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身處何地,就地一滾,滾到了剛纔張賢跌落的那個茅草叢裡去了。

夏陽再一次張大了嘴巴,盯視着矮牆之後的這個於得水,忽然發現自己真得是一個瞎子,身邊有這麼一個能力超凡的傢伙,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只是後來想一想,在他第一次遇到這個於得水的時候,這個阿水就曾經有過神槍的表現,那還是他與武小陽鬥槍的時候,而他卻只被於得水能夠修車的技能所折服,當時那纔是他急需要的。

又打死了一個對手,對方還有兩個人,顯然在這個時候都害怕了起來,再也沒有了要殺人的念頭,反而感到了自己生命的危險,想要逃走,卻又怕被張賢的子彈追蹤,只能乾乾地隱在原處,緊張萬分,不敢再出一聲。

終於,老君殿的外圍響起了雜亂的聲音,就好象是一陣風吹了過來,火藥的味道已然漸漸飄散,傳來的是一大羣人同時踩踏着枯枝敗葉的碎響聲。夏陽和張賢都不由得一喜,還不太晚,張義帶着人總算是趕了過來。

“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繳械投降,還有一條生路;不然的話,格殺勿論!”這是張義清朗的喊聲。

於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一個人在夏陽右前方五十多米外應聲答着:“別開槍,是自己人,我們在追捕逃犯!”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張義大聲地喝問着。

“我們是七十二軍後勤部門的。”

“後勤部門的追捕什麼逃犯?”

“我們是在半路上遇到的,這裡有三個逃犯,其中一個槍法了得的,我們已經有幾個同志被他打死了,他們就在那邊的廟裡,也負了傷!”這個告訴着張義。

張賢與夏陽聽着,兩個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一齊苦笑着搖了搖頭,此時這傢伙是賊喊捉賊,如果帶隊來的不是張義,也沒有這場遊戲,而是別的湊巧趕過來的某支部隊,那麼他們可能真要被當成頑匪了。

“你先過來!”張義命令着他。

“是!”這個人連聲答着,卻又擔心自己的身後張賢會偷襲,不敢直起身走出來,而是抱着頭從草叢裡滾了出來,看來,這傢伙也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老兵。

“就你一個人嗎?”張義問着這個人。

“我們共有七個人,有五個人被他們打中了,估計是犧牲了。”

“那麼還有一個人呢?”張義又問。

“還有一個受了傷,在藏着不敢動,怕被這三個亡命徒射殺了!”這個人老實地告訴着張義。

張義微微一笑,卻是命令着身後的戰士:“把他給我押起來!”

這個人愣了一下,馬上大叫了起來:“同志!同志!我們是自己人呀,逃犯在裡面,你抓我做什麼?”

“呵呵,是不是自己人,那要偵訊處查過了纔算的!”說着,再不顧這個傢伙的辯解,當先地衝進了包圍圈裡。他是聽說三個人也負了傷,心忽悠地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馬上衝到那個老君殿裡去。

※※※

躺在擡起的單架上,儘管自己的腿和胳膊還在火辣辣地痛,但是夏陽還是掙扎着坐了起來,轉過頭看了看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左邊的那個單架,張賢安靜地躺在上面,閉着眼睛,捂着自己的下腹,緊緊皺着眉頭,那是一種被疼痛所折磨的表情。這一刻,夏陽簡直有一些不敢相信了,這個躺在單架上的人,會是剛纔兇猛異常的那個阿水,不知道爲什麼,就在剛纔,他都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慶幸感,幸虧自己與阿水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如果是敵人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夏陽這麼想着,又重新躺了下去,任憑着擡起這副單架的戰士飛快地在山間行走着,忍住了自己的傷痛。他想也沒有想到過,他所佩服的這個阿水,當年差一點是要了他的命!

“快點!快點!”張義在後面急急地催着,他也看到自己大哥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着,恨不能長上翅膀,馬上將他送到醫院裡去。

此時,張賢雖然是閉着眼睛忍受着下腹難以抑制的痛苦,但是,心下里卻是一片得清澈,這一件事總算是盡心盡力了,總算有了一個了結,相信接下來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便是自己受了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傷,也傷得;苦,也苦得;痛,也痛得了!只要一顆心不死,又怕什麼過不去的坎,漟不過的溝呢?

躺在單架上的顛頗,就彷彿是回到了當年抗戰的馬背,那是一種讓人慾困不行,又欲睡不能的痛苦,只是這麼些年過來了,便是痛苦在此刻回憶起來也是一種幸福,一種甜蜜,就好象小的時候躺在母親的背上,作爲一嬰兒睡在搖籃裡!

“阿水,我知道你能挺得住!”夏陽的聲音在張賢的耳邊響起來,他微微怔了一下,還是鎖緊着眉頭,已然處於了半夢半醒之間。

“阿水,挺住!”夏陽的聲音已經有些哭調了,張賢卻不想去理會。

“聽我說!聽我說!”夏陽還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着:“對不起,阿水!”夏陽這是怎麼了?爲了那本日記還在道歉嗎?自己早就已經原諒了他,看來是他太執着了。

“阿水,不管你聽不聽得到,其實……”夏陽咬了咬自己的嘴脣,遲疑了一下,還是吐出了自己的真實來:“其實當時我是有些忌妒你了……”他說到這裡,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也許是覺得自己真得過於卑鄙了一些,也許是真得內疚到了極點,更或許是在擔心這個於得水會從此後不再醒來,淚水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掛滿了這個鬍子巴渣的男人一臉!

哦,原來是這樣!張賢忽然有些恍然大悟起來,但是單架的顛頗越發得厲害了起來,這是擡着單架的戰士在跑起來,他的耳邊更聽到了自己弟弟那嘶聲地大吼着:“快!快……”

可是,那聲音這個時候,在張賢的耳邊聽來,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遙迢了。遙迢,路太遙迢,向前面去的路太遙迢,雲霧迷漫,不知方向;而後面來時的路也是遙迢的,想一想來的時候,就像是被炸起的塵埃一樣,剎那間撲天蓋地,分外壯觀,但是過後呢?又煙消雲散了,無處可覓!

路迢遙,水漫渺,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烈陽照,飛雪嘯,成敗悲歡隨風飄。淚,誰知道?笑,也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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