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接火(三)

解放軍的士兵們象風一樣地直衝過來,在這個前哨陣地的中間,有一個突出的高地,可以看護着公路,那裡毋庸置疑地成了這個連的主陣地。但是張賢認爲,這塊高地根本無險可守,所以只在那裡挖了幾道戰壕,權且充當一個目標,而圍繞着這個明顯的目標,卻是設下了幾道暗堡。這其實就是一個陷阱,解放軍要想通過那道公路,衝過石臼村的陣地,就必須要拿下那塊高地,而圍繞着這塊高地,卻是遍佈着二十多個地堡,大部分都是隱蔽的暗堡,分成三道防線,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防禦圈。

這個前哨連有一百四十餘人,每個地堡裡可以安排三到五名士兵,其實也就是一個重機槍或者輕機槍組,從四面組成一道嚴密的火力網,只等着那些衝鋒而上的解放軍進入有效的射程。

而此時,作爲主陣地的那個高地上,一個排的士兵趴伏在戰壕裡,剛纔被敵人的炮火打塌了不少的地段,但是並沒有傷及人員。卻原來,在這些挖得很深的戰壕中,側向在的壕壁上還開挖了一連串的避彈洞,每一個洞裡都可以最少蹲下一個人,這樣就有效地抵擋了炮彈的轟擊。當敵人的衝鋒開始後,這些躲藏在避彈洞裡的國軍士兵們紛紛鑽了出來,趴在戰壕裡,對着衝鋒而來的解放軍開槍射擊。此時的天已經黑了下來,但是在爆炸聲與火光之中,還是可以看到那些勇敢衝上來的解放軍戰士們,他們就如同大海的波浪一樣,滾滾而來。

擲彈筒打出來的榴彈在陣地中間炸開,當即便有兩名士兵被炸飛了出去,其中有一個還是機槍手,副機槍手馬上頂了上來,對着衝上前來的解放軍猛烈地還擊。這些解放軍的士兵呈散兵狀一邊躲避着子彈,一邊跳躍着向前移動,時而俯身,時而趴在地上,時而跑動着,時而舉槍射擊,僅管有許多的戰士被呼嘯而來的子彈擊中,倒在了荊棘遍佈的戰場,還是絕大部分的人已然衝到了高地之下,手榴彈紛紛投將出來,飛向國軍正面的戰壕內,隨着一聲聲的爆炸聲響,許多的國軍士兵從戰壕裡被炸了出來,有的還負了傷,甚至斷了胳臂或者腿。

“這幫龜兒子的,怎麼還不開槍,要老子頂到什麼時候?”此時正在這個陣地指揮作戰的王排長看着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地傷亡倒下,終於忍不住大罵了起來,他知道這些已經衝到近前來的敵人,早已經處在了他們暗堡火力網的包圍圈裡。

正罵之時,忽見一顆耀眼的照明彈升上了天空,把整個戰場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也就在照明彈升空的同時,四下裡的槍聲忽然一齊響了起來,四五個暗堡同時顯現,火舌噴薄而出,噠噠的聲音連成了一片,竟然將那些衝到高地下的上百號解放軍戰士全數包圍,濃濃的血腥之味在瞬間便已經瀰漫了整個戰場。

照明彈在緩緩地降落,同時也在緩緩的熄滅,這前後也就不到一分多鐘的時間,已經足夠判斷出敵人的方位。在照明彈完全熄滅之後,噠噠的機槍之聲還是不絕於耳,又持續了近將五分鐘之後,再一顆照明彈被打上了天空,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所以暗堡中的機槍必然全部停止了下來,因爲在這個時候,大家都看清楚了高地之下的戰場上,剛纔還勇猛衝殺過來的解放軍戰士們,已經沒有一個站着的人,整片的戰場之上,卻是一片屍體。

槍聲還在繼續,但是解放軍的第一次衝鋒已經停止了來,剛纔是一個營的兵力衝上陣去,而回來的只有不到一半,大部分人還帶了傷,這令這個團長大爲光火,命令着手下的人準備好炸藥包,要將那幾個暗堡炸除。

在第一次卓有成效的殺退了來敵之後,張賢知道那幾座暗堡已經暴露了出來,成了明負其實的地堡了,當下十分明白地告訴馬連長,一定要謹防敵人的爆破手過來,所以在這個時候,這個陣地上的戰術必須要發生變化,把剛纔定位的大量的殺敵馬上轉變成了對敵爆破手的狙擊。

相對於白天來說,夜晚的狙擊卻沒有那麼容易,但是整編十一師裡卻有比較先進的武器,那是美式M3型卡賓槍,其實就是普通卡賓槍裝上了夜視鏡。這種槍的威力雖然比不了步槍,也沒有步槍打得遠,卻可以在晚上通過夜視鏡看到出沒於戰場之上的敵人,所以很得胡從俊與張賢的青睞,因爲在與共軍的交戰中,十戰倒是有九戰打得是夜戰。

夜視鏡其實就是帶有紅外線裝置的一種瞄準鏡,最早被美國海軍陸戰隊批量地應用在了硫磺島的登陸作戰,在國府的武器採購單中,這種武器還不屬於常規,所以引進較少,整編十一師也就只有三百餘支,在張賢的建議之下,每個連都最少分得了兩把。此時的這個前哨連裡,就有兩把這種卡賓槍,雖說用來在戰場上對抗還有些困難,但是正可以用來進行夜晚的狙擊。

熊三娃自告奮勇地擔當了其中的一名狙擊手,而另一名狙擊手則由這個前哨連裡的一個神槍手擔當。

正面上,雙方還在互相對射着,解放軍是想爲此掩護自己的爆破手對暗堡進行爆破,而國軍這方面卻是在掩護自己的狙擊手,對敵之爆破手進行狙擊,這就好象是一場遊戲,除了驚心動魄之外,還有雙方人員的鬥智鬥勇。

張賢躲在另外一個沒有暴露的暗堡之中,用手中的單筒夜視鏡觀察着戰場上的情況。熊三娃和另一個狙擊手果然不負衆望,接二連三地擊斃解放軍的爆破手,其中有一個爆破手都已經跑到了一個地堡的面前,手中的爆破筒都快要塞進了那個暗堡的射擊孔裡。

顯然,解放軍那邊被這種一邊倒的射殺所震怒,這就有如貓抓老鼠的遊戲,老鼠沒有一點的反擊能力,所以他們也派出了自己的狙擊手。

不久,那個與熊三娃一起狙擊的士兵被人擡了下來,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眼睛,直貫入腦中,這個士兵在擡下來的時候還喘着粗氣,但是不久便停止了呼吸。

又一個士兵馬上頂替了這個狙擊手的位置,但是不久也被擡了下來,依然是被子彈擊穿了頭顱。

還不等這個位置有人再頂上去,熊三娃也嚎叫着被扶了下來,張賢不由得一陣緊張,連忙幾步趕過去看時,卻見他捂着頭大叫着:“我的頭被打中了,我的頭被打中了!……”

可是,張賢舉起手電筒對着熊三娃的頭照去,只見他一臉的血,也不知道傷到了哪裡。

“怎麼回事?”張賢忙問着那個攙扶着熊三娃的士兵。

“他被敵人打中了兩槍,兩槍都打在了鋼盔上,其中有一顆子彈把鋼盔打穿了,只是子彈還夾在鋼盔上,可能是這麼打破的他的頭!”這個士兵說着,把手中的一個鋼盔遞給了張賢。

張賢接過這個鋼盔,果然如這個士兵所說的,有兩枚子彈鑲在了頭盔之上,而這頂鋼盔的前面還有幾個凹坑,很顯然,熊三娃被擊中不止是兩次。

“你沒事!只是被子彈劃破了點皮!”張賢安慰着熊三娃,說着,把手中的鋼盔遞給熊三娃,同時命令衛生員過來給他擦淨血跡,包紮傷口。

聽到張賢這麼一說,熊三娃這纔回過了魂來,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如醉如癡了一般,可能還是後怕着什麼。

“敵人的這個神槍手太厲害了!”馬連長經不住的對着張賢道。

不等張賢回答,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震天的爆炸之聲,原來是一個解放軍的爆破員終於成功地把爆破筒投進了其中一的個地堡內,那個地堡中有三名士兵也隨着這一聲轟隆隆地聲響,與那個暗堡一起化爲了塵埃。

幾乎是緊跟着,另外一邊也傳來了轟隆隆的爆炸聲,肯定是又一個地堡被解放軍破壞掉了。

“不行,我們必須還是要對敵人的爆破員進行射殺,這樣下去,我們的地堡都會被他們炸掉的!”張賢如此堅定地告訴馬連長。

馬連長卻有些爲難:“可是……可是我們連最好的兩個神槍手都被敵人打死了,再找出一個人來,太難了!”

張賢點了點頭,想了一下,當即道:“我來對付敵人的狙擊手,你只要再找一個人專門來打他們的爆破員就行!”

馬連長的眼睛一亮,他當然知道張賢的神槍,這是國軍中數一數二的神槍手,相信應該可以壓制住對手的那個狙擊手,當下也豪情萬丈地道:“既然主任決定要親自出馬,那麼我也豁將出去,陪着你打一打!”

張賢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

既然解放軍裡有如此的高手,他們也能在黑夜裡準確無誤地狙殺對手,定然也是有帶着夜視鏡的槍,看來,這樣的武器只在國軍裡裝備了,那麼共軍裡也不會少的。

知道對手的強悍,張賢十分小心,與馬連長趴俯在戰壕之中,藉着夜視鏡向四處張望着。東面是敵人正面的對峙陣地,許多的爆破員就是從那個方向迅速過來,所以他們的重點也就是在那個方向。

剛纔被暴露出來的五個暗堡此時已經被炸燬了三個,還有兩個必定是解放軍下一步的目標,張賢知道,只要再把這兩個地堡炸除,解放軍的下一波衝鋒也就開始了。

果然,兩個爆破員在他們機槍的掩護之下,衝出了他們臨時所挖出來的戰壕,向着這邊的勇敢地直衝過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和馬連長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他的那一槍十分準確地打中了一個爆破員,那個爆破員手中的爆破筒甩出了老遠,人也倒在了地上,沒有再爬起來。而馬連長的那一槍,顯然沒有打中,但是那個爆破員已經有了反應,快步奔到了一處炮彈炸出來的凹坑裡,掩住了身形,沒有再現身。

“砰”的一聲脆響卻是從北邊的一處山石之後傳來,張賢只覺得自己的頭一震,一枚子彈“當”的一聲,已經擊中了自己的鋼盔,他連忙坐在了壕溝裡,心卻在崩崩亂跳,這麼些年以來,還沒有人能夠擊中過他的腦袋,如果不是這頂美式鋼盔,他的頭可能已經被穿透了。

“怎麼樣?”馬連長也躲了下來,問着身邊的張賢。

張賢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向他擺了擺手,喘着粗氣地道:“我沒事,打中了頭盔,這個小子真得厲害,看來從不失手的,難怪打死了我們兩個神槍手!”

“我們怎麼辦?”馬連長問着張賢,又悄身攀在戰壕邊緣向東看去,只見那個躲進彈坑裡的解放軍爆破手又衝了出來,小心地躲避着對面射過來的子彈,向着地堡靠近。

“當”的一聲,子彈再一次飛來,這一次正擊中了馬連長的頭盔,把他也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與張賢一樣喘起了粗氣。

張賢腦中靈光一閃,對着馬連長道:“老馬呀,你把你的頭盔用槍舉起來,託着只露半個頭,我想敵人那個狙擊手一定會聚精會神地來打你這一槍。他就躲在北面的那塊山石之後,只要是他一露頭,我就把他結果掉!”

馬連長點着頭,按照張賢所說的那樣,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用槍舉着托出戰壕,與此同時,張賢把槍也對準了北面的那塊山石。果然,那個狙擊手正在瞄準馬連長的頭盔,這是電光一閃的剎那,根本不容人有絲毫的懷想。也就在那個狙擊手開槍的同時,張賢也扣動了扳機,在夜視鏡裡,他看到了那個解放軍的狙擊手倒了下去,那個狙擊手沒有戴鋼盔,所以他就沒有張賢這般得幸運,張賢瞄準的正是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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