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分道(二)

一場秋雨一場涼,雖然雨下過幾天了,但是風卻一直沒有停下來,路邊的楊樹葉子還是如此得碧翠,但是在秋天的風裡,也正漸漸地枯黃,這就像是人的生死輪迴,萬物都有個興與衰、榮與敗。已經有樹葉掉落在地,天空中倒是有一行大雁排着整齊的隊形向南飛去,而在此間樹上的枝杈間,只剩下了幾隻麻雀還在啾啾戲耍。

“好了!不說這些了!”黃新遠驀然把目光從遠處的山巒間收了回來,同時也收住了那份悲傷的情懷,笑着對着自己的老戰友道:“我跟你說一件正經事!”

“什麼事?”錢雄風問道。

“你知道尹劍這個人嗎?”他問。

“知道!”錢雄風點了點頭。

黃新遠笑了一下,問着他:“你說要是當時張賢不是用王江那個笨蛋當第一營的營長,第一營的營長還是尹劍的話,你想想我們會是怎麼樣?”

錢雄風愣了一下,他雖然對十一旅三十二團瞭解得不多,卻也從熊三娃的口中得知了三十二團許多骨幹的情況,他知道這個尹劍原是三十二團的第一干將,雖然戴着一副眼鏡,卻有勇有謀,全然就是第二個張賢。當下答道:“如果真是尹劍的話,只怕我們誰也出不來,全都要報銷在那裡了!”

黃新遠點了點頭,頗爲感嘆地道:“是呀,這一仗本來從一開始就是我們輸了,張賢真是一個打仗的天才,我原先還一直對他不服,如今不得不承認,我不是他的對手。呵呵,老錢,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只怕我們兩個綁在一起,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

“是的!”錢雄風卻很誠實,點着頭道:“我們十個團,打他一個團,最後雖然奪取了張鳳集,卻也沒有把他殲滅,而我們自身的傷亡遠遠大於他。說得好聽點是我們贏了,再說得客觀點卻是一個平手,如果說得難聽點,其實我們是輸了!”

“嗯!”黃新遠也點着頭,同時道:“如果他不是用了一個王江,那麼我們真得只有大敗而歸了!”

錢雄風也點着頭,卻又十分不解地問道:“對了,老黃,我真得不明白,尹劍當這個營長好好的,爲什麼張賢會把他換下來呢?”

黃新遠笑了一下,向他解釋着:“你也應該知道,我在戰鬥前曾經冒險去三十二團見過尹劍,想要勸他起義,卻沒有成功。呵呵,你想,你要是張賢的話,還能夠相信尹劍嗎?”

錢雄風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道:“張賢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和自己屬下關係向來很好,大家都願意跟他賣命,他也對大家十分信任。但是經過了我們和他在王家店的那一劫,他疑神疑鬼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只是老黃呀,尹劍真得是我們的人嗎?”

黃新遠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他:“尹劍並不是我們的人,他只不過是當初受了我的一點影響。他這個人比較正義,對國民黨內部的腐敗很是不滿,同時也比較進步和明智,看得也比別人要遠一點。其實他對張賢的感情還是很深的,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背叛他。呵呵,只可惜張賢雖然能幹,但是在用人上卻有一些失敗,不能夠信任他,純粹是自尋死路!”

錢雄風卻搖了搖頭,嘆了一聲:“不是張賢自尋死路,老黃呀,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的這個離間計太過成功了!”

黃新遠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到離間計,他當初並沒有想到這麼多,這一切也只不過是一個陰差陽錯。當時他還可惜着沒有成功勸動尹劍,反而擔心張賢罷了尹劍的兵權,看來這一切都是冥冥天意之中的事。但是作爲一個共產黨員,他並不信什麼天意,當下對着錢雄風道:“尹劍被張賢以通共的嫌疑送到十一旅的旅部裡關了起來,但是在我們部隊攻打十一旅旅部的時候,他趁機逃了出來,覺得自己已經被人懷疑了,國民黨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便只好過來投我!”

“好呀!”錢雄風道。

黃新遠卻是一聲地苦笑,對着他道:“老錢呀,我讓他在五十九團裡先熟悉一下,並沒有給他安排職務,原想着先讓他學習學習,等機會成熟的時候,能夠發展他入黨。哎!可是現在,我卻要調走了!”

錢雄風道:“其實你也可以把他帶走的呀!”

黃新遠搖了搖頭,道:“我知道我如今要去的這個團,其實就是一個後勤團,只能給別人打打下手,送送子彈、運運傷員。呵呵,我是走錯了一步,步步錯呀,卻不願意讓他跟着我去做這些。老錢,尹劍是一個很有能力的軍人,他既然能夠義無反顧地拋棄國民黨反動派,來投靠我們,我們怎麼也要讓他覺得自己得到了重用,所以我還是把他留給你吧。如果他在政治上沒有問題的話,以他的才華,別說做一個連長營長,便是做一個團長也沒問題的!”

錢雄風點了點頭,應允着道:“好的,我會看他的能力給他安排適當的職務!”

黃新遠又笑了一下,道:“如今你是二十旅的旅長,任命一個營長連長什麼的,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錢雄風也笑了一下,他知道這個時候黃新遠心中的困苦。本來,這個旅長之位應該是他的,這一仗打下來,卻沒有料到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黃新遠又和他說了些敘舊的話,看看天色已經不早,這才騎上了馬,依依不捨地離開。

望着黃新遠遠去的背影,錢雄風一時之間卻是倍覺感慨!

※※※

王敬久帶着一個慰問團來到了整十一師的師部馮家沙窩,作爲司令官,在前線的將士浴血奮戰之後,怎麼也要露個面,講一講話,鼓勵鼓勵大家的鬥志。

當知道整個戰鬥經過的時候,王司令這才知道了這場大戰的艱難,不由得對整十一師的官兵們大爲欽佩起來,更對帶領三十二團堅守張鳳集四日四夜的少將團長張賢刮目相看,他也曾是一個帶兵之將,從抗戰中走過來,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只是這一個團三千兩百多人,只打剩下了五百多人,他這個司令官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向上面交待。

此時,胡從俊也不無憤怒地在王司令的面前,告了軍長邱雨青一狀,認爲敵人集合近五萬的人兵力合圍整十一師,而邱軍長卻見死不救,還自顧自在的龍堌集附近與共軍糾纏,對手放在那個方向上的兵力最多也不過七八千人,而第五軍最少也有三萬人以上,卻不能夠突破敵人的阻擊,根本就是坐視。

胡從俊的這一狀告得很厲害,要不是王司令先行攔住,說是準備把事情調查清楚,只怕他的報告已經到了徐州行轅主任薛嶽的手上,他還準備着同時覆電給參謀總長陳誠呢!

事後,王司令立刻對邱雨青和第五軍當時在戰場上的情況作了深入的調查,卻發現並非胡從俊所說得那樣,第五軍在龍堌集方向上的戰鬥也極其艱苦,劉伯承部的阻擊部隊很有成效,他們依據有利的地形與早就做好的防禦陣地,不僅打退了第五軍的多次進攻,而且令第五軍損失了高達兩千多的官兵。邱雨青唯一的失誤是,在打不下龍堌集的情況下,他沒有及時的後退繞過敵人的佈防主陣地,向整編十一師靠攏。如果第五軍早一日與整十一師靠攏過來,那麼,整十一師也就不會被共軍四五倍的兵力圍攻。

在這些調查結束之後,王司令在前方司令部成武陳樓村召開了一次軍事檢討會,並特別通知讓胡從俊帶着張賢一併前往。說是軍事檢討會,而實際上,這是王司令苦心安排下的對胡從俊與邱雨青兩人的調解會。

胡從俊帶着張賢早早地便來到了陳樓的會場,這是一間非常簡陋的屋子,只是因爲他是這個村裡最大的房子,所以纔會被王司令選中。

緊隨着胡從俊之後,軍長邱雨青也在五輛汽車、一個步兵連的護衛之下,從北面的沙士集方向趕了過來。

當見到邱雨青的時候,雖然胡從俊還是記恨着他的自私,卻又出於禮節情面,客氣地上前去與他打着招呼,張賢也跟在他的身後,向着這位軍長行禮。

邱雨青先向王司令行了禮,之後面對着胡從俊,面露着笑臉,握住了他的手,道:“從俊兄,你們辛苦了!”

胡從俊也笑了一下,卻是揶喻地回道:“雨青兄纔是辛苦,我們不辛苦,只是命苦了些!”

邱雨青被他這一句搶白,臉上有些難堪,正要說些什麼,旁邊的王司令見狀,連忙打着圓場:“呵呵,大家都辛苦了,只是我這個懶人沒有和大家一起共患難,纔是最不應該的。呵呵,等這次行動一結束,我請你們兩人喝酒,就算是賠罪吧!”

見到司令官這麼說,胡從俊與邱雨青都不好說些什麼,鬆開手來,一齊道:“司令言笑了!”

當下,王司令命人整理座位,讓下屬的幾個軍師長們在兩張拼起來的大桌子前就坐,邊上還有兩支部隊裡的一些參謀政工人員,並有書記官做着筆錄。張賢自認爲自己的資格有限,所以主動地坐在了邊上,與那些參謀政工人員坐在一起。王司令看到了,叫道:“張團長,你坐到上面來!”

張賢愣了一下,應了一聲,在胡從俊的下首坐了下來。

對面的邱雨青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部隊裡也有這麼一個團長,他們兩個還是同學,可是如今,自己部隊裡的這個團長已經陣亡了,而張賢還活着。看着張賢,他不由得感觸頗多,對着他道:“張賢,你是整十一師的英雄,而我們第五軍裡也有一個英雄,只是可惜他沒有你這麼幸運!”

張賢知道他在說莫雲天,想到自己的這個同學,便不由得他從心底就有些發澀。

“汗馬黃沙百戰勳,神州多難待諸君。從來王業歸漢有,豈可江山與賊分?”邱雨青悠悠地念出了這首詩來,唸完,他沉默了片刻,對着張賢道:“他自告奮勇地要去啃下敵人的那個陣地,這是我在他衝鋒前贈送給他和他們團的一首詩,想要勉勵大家爲國殺敵。他不負衆望,連着奪下了敵人的三處陣地,但最終還是失敗了!”他說着,低下頭去,又是一陣沉默,當他擡起頭來時,張賢看到了這個邱瘋子的眼睛已經發紅了起來,他笑了一下,最後對着張賢道:“你比他強!”

“不!他纔是一個英雄!”張賢的淚水也在眼睛裡打着圈,驀地想起了另一首詩,不由得唸了出來:“只解沙場爲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他原先爲了自己的安逸,而去選擇逃避內戰,是多麼可恥的事!國之興亡,匹夫有責!那些與政府作對的不管是政黨也好,不管是軍閥也好,不管爲了信仰還是爲了權力,或者是爲了其他,其實都是有私心的。國家的利益纔是最至上的利益,如果有誰致國家的利益而不顧,他當然要履行自己作爲一個軍人的義務,堅決地站在政府一邊,和所有與政府作對的敵人鬥爭到底,直到實現國家的統一和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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