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護送(三)

車隊在路過山陽裡的時候停了下來,在這裡有一個朝鮮人民軍設立的臨時檢查站,實際上還擔負着通訊聯絡的作用,因爲沒有聯合國軍那樣先進的遠距離通訊聯絡設備,有不少的時候各部隊傳輸信息的時候還需要從中間中轉,這就好象是一個戰時的驛站。在這裡,張賢與車隊稍微耽誤了一些時間,以覈查身份通過檢查,不過張賢也十分負責任的向這裡的領導通報了他們在路上遇到敵人情況,這馬上引起了這座檢查站領導的重視,雖然這裡只不過一個連左右的兵力,但是這位領導在詳細詢問了他們半路的情況之後,還是馬上向上面進行了報告,並且信誓旦旦地向張賢作着保證,他們會很快地肅清這部分潛入的敵人,等他們再回來的時候,最少到華川城這一路上是安全平靜的!

汽車再一次行駛起來,武小陽卻有些懷疑,那個朝鮮人民軍的連長如此的保證,顯然是有一些吹牛的嫌疑,那個檢查站最多也就是一個連的兵力,可能還達不到,如何又有能力去肅清潛入的敵人呢?

張賢卻笑了笑,搖了搖頭,對着武小陽道:“對付那十幾個敵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出動的,他們的游擊隊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我想他們的游擊隊對這一片的地理是非常得熟悉的,敵人會藏在哪裡也一定能夠猜得出來,所以那個連長才會這麼信心十足!”

武小陽仔細想了想,覺得張賢的話說得很有道理,點着頭只能暫時相信地道“但願如此吧!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在今天夜裡平安地把物資運送回師裡!”

張賢也點着頭,這也是他最希望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再在路上節外生枝了。

後面的路途也平靜了許多,雖然中間還有兩次躲避敵機的經歷,但是大家終於還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七十二軍的臨時指揮部,張賢安排着武小陽和熊三娃帶着五輛汽車去後勤部門裝運二一五師的補給,自己親自帶着潘飛將他交給負責接送的專員,臨別的時候,兩人緊緊地握了握手,互相擁抱了一下,在分開的時候,潘飛略一沉吟,有些依依不捨地道:“於營長,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我好象是在哪裡見過你的,應該是認識你的,呵呵,只是總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張賢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肯定地道:“在這以前,我們從來就沒有見過。其實,人與人之間有講一個緣份,可能我們兩個人都有緣吧,所以一見面就好象是認得一樣!”

潘飛想了一想,覺得他說得不錯,點了點頭,道:“是呀,但願我們以後還能有緣相見!”

“嗯!但願吧!”張賢也隨口答着。

※※※

眼見着潘飛被接他的人擡走,消失在了暮色裡,張賢忽然有些落落得惆悵,在這一刻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二弟張仁來,不知道此刻的二弟在臺灣怎麼樣了。佇立了良久,張賢轉過身,便看到了他的老朋友劉興華就站在他的身後,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視着自己。

“首長好!”張賢有禮貌地對着劉興華敬了一個禮。

劉興華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的悲哀,不過卻是一閃即逝,他點了點頭,隨手回給他一個軍禮。

“首長,您怎麼也在這裡呀?”張賢沒話找着話,只是爲了避免兩個人在一起時的這份尷尬。的確,對於心知肚明的張賢來說,還真得有些害怕對方會戳穿自己,有的時候,他倒真得寧願自己就是於得水,就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

“我是跟着車隊過來看一看的!”劉興華隨口說着,嘆了一口氣,然後又有些感觸地道:“離開了部隊,我還真得有些捨不得!呵呵,所以忍不住想回來看一看!”

聽着劉興華的話,的確有些感傷,張賢可以猜出他心頭的鬱悶,雖然在軍職上有了提升,但是對於他來說,離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部隊,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回來看看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張賢卻又想到了自己,真得與劉興華截然不同,他可是非常想脫離開這支部隊的,卻總也不能,還要經常得去面對死亡得威脅。

“其實,我們大家也很想念你的!”張賢說着安慰的話,不過,這話卻也是他的實話。熊卓然這個軍長與劉興華比起來,至少對於他來說,無論是作戰技巧、還是軍事素養上,都與劉興華相差甚遠。雖然他也明白爲什麼劉興華會調離開七十二軍,但是卻也有一段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這個戰場之上,能夠真正爲戰士們着想,把士兵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就和自己的親兒子一樣來看待的將軍並不多,而更多將軍可能都只想去做不敗的戰神白起,而視人命如同草芥。

劉興華看着張賢的臉,微微地怔了一下,他可以聽出來,這句話的確是真心得從張賢的嘴裡說出來的,並非是許多人那樣的客套之言,他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話題一轉,問道:“於得水,這一次聽說你們師打得不錯!”

張賢笑了一下,道:“雖然是不錯,可是我們還是有一個營被敵人吃掉了,爲此王師長還十分得不高興!”

“嗯!這個我也聽說了!”劉興華點着頭,道:“你們王師長還是不錯的,能夠有辦法來打巧仗,而不是蠻幹,呵呵,這是你們二一五師所有戰士們的福氣!”

張賢愣了一下,劉興華說得沒有錯,在這個戰爭年月裡,當兵的人太多了,如果能夠攤上一個好的官長,那才真得是一種福份,最少可以提高許多生存的機率。對於一個普普通通兵來說,勝利也好,失敗也好,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情卻是能夠在殘酷的戰爭過後,還可以存活下來。活着,這是一個人最其馬的本能,也是對於一個當兵的人最稀缺的啓盼!

見到張賢沒有答話,劉興華又接着道:“我們跟美國人打,其實就是以卵擊石,但這又是必須的。戰爭一旦開始,對於大家來說,實際上就是在走鋼絲,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作爲一個指揮員來說,哪怕是有一頂兒點的失誤,都有可能會搭上成千上萬的人命,所以根本就馬虎不得!”

張賢也點着頭,在這一點上,他完全贊同劉興華的見解,不過,此時對於這場戰爭的局面他並不樂觀,而眼見着在志願軍裡,還有很多指揮員們堅信着黨的軍隊戰無不勝的狂妄之念,還十分樂觀地以爲可以很快戰勝這些以美國人爲首的聯合國軍,倒是那些在部隊最前沿衝殺着的士兵們,因爲要經常面對着死神的召喚,所以更能體會到勝利的堅辛;實際上在這個時候,對於絕大多數士兵們而言,早就已經不再奢求勝利的,他們奢求的只是如何能夠在這個血雨紛飛的戰場上活下來,哪怕是缺個胳膊斷條腿也願意!

“首長,您覺得這場戰役我們還能夠贏嗎?”張賢終於將自己久憋在心頭的問題問了出來,這個問題實際上從這場戰役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自從志願軍在砥平裡戰鬥的失敗以後,美國人好象是找回了自己的自信,從這一次戰役一開始,就不再出現早先那種無序的潰退,反而在張賢看來,他們的後退就是一種誘敵深入,越發得令人恐怖。

劉興華怔了怔,雖然他也有這樣得懷疑,但是作爲他這樣高級別職位的將領,卻不能在一個營長的面前來說氣餒的話,就算是明明知道無法騙過面前的這位聰明人,他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告訴着他:“會的,我們一定可以勝利!”

張賢不由得一聲苦笑,有些後悔剛纔自己的問題,他也知道劉興華的言不由衷,想一想站在他的那個立場之上,不這麼說還真得能夠跟他來講實話嗎?

劉興華彷彿是看出了張賢的不信,同時也爲自己違心的話感到有些難爲情,他知道自己的這些話也許對那些真正的戰士可以起到鼓勵人心的作用,而對於張賢來說,這些話不過是一種大放厥詞,當下,他又補充着道:“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做好你自己的事,盡你最大的努力,哪怕是失敗到時你也可以問心無愧!”

張賢點着頭,這句話倒是說得實在,作人只有問心無愧纔是真。

劉興華看了看自己的手錶,也許是覺得時間有些久了,最後對着張賢道:“於得水,你先忙去吧,我還要在這裡等一下你們熊軍長,有些事要跟他談!”

“是!”張賢答應着,從劉興華的身邊走過去,可是走了幾步,又轉回了頭,劉興華正好也轉頭看着他的離去,兩個人的目光又撞到了一起來。

“你還有什麼事嗎?”劉興華不由得問道。

張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點了點頭。

“什麼事?”劉興華問道。

“首長,你是剛剛從國內過來的吧?”張賢問道。

劉興華點了點頭,答着:“是!”他說着,又一笑道:“其實我離開朝鮮的時間也不長!”

“你見到了王醫生了嗎?”張賢又問着。

劉興華還是點着頭:“是見到了,她很好,只是每天工作的很晚,沒辦法,傷員太多了!我勸她多注意休息,她也不聽,她說這樣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可以忘掉很多的煩惱!”

“是呀,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張賢忍不住地道,卻又覺得有些說錯了話,連忙解釋着道:“她救過我的命,所以我很感謝她;上一次我託人給她送了一件毛衣,不知道她收到沒有!”

劉興華愣了一下,馬上問道:“是那件黑色的羊毛毛衣嗎?”

“是!”張賢答着,那件毛衣是安哥拉羊毛織的,國內根本就不可能買到。

“呵呵,原來那件毛衣是你送的呀!”劉興華笑道:“她總是穿着,連洗都捨不得洗!”

“這樣就好!”張賢滿意地笑了起來,原本他對能夠把那件毛衣順利地帶到王金娜的手裡並沒有報太多的希望,畢竟路途艱難。當知道自己的愛人真得收到了自己的禮物,又如獲至寶的時候,他就彷彿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從心裡到外都覺得快樂起來。他說着,再一次轉回身,準備離去,輕鬆地走了幾步,卻又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來,又一次回過頭。

“還有什麼事嗎?”劉興華一直在注視着他的離去,見到他停下腳步,又回頭看着他,經不住地又問道。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問一下!”張賢又想到了什麼。

“什麼事?”

張賢還是有些猶豫,稍作遲疑,終於問道:“我聽說國內正在進行的鎮壓反革命運動,殺了很多人,是嗎?”

劉興華一下子便警覺了起來,張賢在這個時候突然問他這個問題,顯然是有目的地,他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馬上想到了什麼,剛剛還面帶笑容的臉很快地嚴肅了起來,當下鄭重地點了點頭,同時又解釋着道:“那些被殺的都是些反革命份子!”

“我聽說只要是當初作過國民黨官的人都是反革命,是嗎?”張賢又追問着。

劉興華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經不住地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張賢有些尷尬,敷衍着道:“有些新兵從國內來,他們說的!”其實,這些話卻是由韓奇告訴他的,只是他被俘遇到了韓奇這件事情,張賢知道是不能說的。

對於張賢的提問,的確令劉興華有些難以回答,如今國內的鎮反運動在擴大化,連毛澤東都要求每個省要殺多少人,殺少了省裡的領導人反而是要問責的。他總不能說領袖的決定是錯的,當下劉興華只能是點了點頭,同時也爲了打消張賢的顧慮,向他打着保證道:“呵呵,你放心,國內的運動還不會到朝鮮來的,我們這些志願軍同志們,都是黨最信得過的人!”

“哦!”張賢隨口應着,心裡已經有些恍恍然了,他有些不甘心,再一次問道:“那些因爲害怕而躲起來,後來又主動坦白的人也不放過嗎?”

劉興華怔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張賢話意,這實際上是他在爲自己謀求希望。雖然對於劉興華來說,他也十分願意面前的這個老朋友恢復本來的真面目,但是對於經過許多次黨內鬥爭的他來說,卻也非常清楚現實的殘酷。他只能如實地相告着:“這要怎麼說呢?有的時候坦白也要找時機的。人最難能可貴的就是抓住機會,如果看錯了時機,可能得到的就是相反的結果!呵呵,現在這個時機並不成熟,而且非常危險!”

張賢點了點頭,他也明白劉興華的話意,沒有再問下去,轉身大踏步得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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