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禍變無窮會巴山

水中萍知道谷家麒是想去往“苗疆”,追殺“陰風叟”濮陽赫報仇,遂向許慈航含笑問道:“我們約定在‘苗疆魔谷’見面,再好不過,因爲一來既可探查隱伏在‘苗疆魔谷’中的‘黑地獄’外圍分子,究是何人?二來更可就便一斗‘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他手下的‘文、武、卜、賭’四大魔頭,增強一些武林閱歷見識,暨藝業方面的切磋進益!不知許兄意下如何?”

許慈航點頭笑道:“小弟雖然藝薄技淺,亦當力盡所能,勉隨驥尾,到時趕往‘苗疆魔谷’瞻仰瞻仰名震天下的羣魔風采!”

計議既定,三人遂含笑爲別。

谷家麒與水中萍滿含情思,雙雙對看一眼,揮手惜別,方自轉身馳出丈許,忽聽許慈航叫道:“谷兄及水姑娘暫停貴步,許慈航還有一事,忘了相告!”

谷家麒、水中萍停步回身,靜聽許慈航往下說道:“兩位此去,既系向聶仙子,歐神君.及喬仙婆報警,查究清除他們幾位老人家身邊隱伏的‘黑地獄’外圍分子,則應該知道這種陰毒奸邪之輩的特徵!”

水中萍揚眉問道:“不知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所派的‘黑地獄’外圍分子,有何特徵?”

許慈航道:“那位自‘黑地獄’中逃出之人,在毒發身死的剎那之間,曾經說出凡屬‘黑地獄’外圍分子,身邊必有一件與‘黑’字有關之物!”

谷家麒蹙眉說道:“與‘黑’字有關之物,豈不太嫌籠統?譬如說僅從一件玄衣,或是一條玄帕以上,似乎不應便疑心對方是‘黑地獄’的外圍分子。”

許慈航苦笑說道:“我也知道這句話兒,太嫌空洞籠統,但那人不等我繼續詳詢,便即毒發身死!”

水中萍笑道:“我們知道這些秘密,已算不錯,大概憑我們的聰明才智,仔細觀察之下,那些自‘黑地獄’派來的魑魅魍魎,必有蛛絲馬跡敗露,無可遁形!我們彼此好自勘查,且等‘苗疆魔谷’見面之時,再復各述所得便了!”

話完,向谷家麒、許慈航含笑揮手,白衣一飄,幾個起落過後,便自蹤跡不見!

許慈航目送水中萍,微笑說道:“這位水中萍姑娘,想是與她師傅感情極好,一聽此訊,深恐‘冷香仙子’聶冰魂受了奸邪暗算,才這般匆促的趕回‘北天山’報訊查究!”

谷家麒笑道:“不但她歸心似箭,小弟也頗擔心義父母安危,急欲趕往‘七劍宮’,及‘江東別苑’報訊,我們只好等苗疆再見了!”

話完剛待轉身.又想起一事,向許慈航笑道:“那位嶽悲雲姑娘,身懷經世武學.許兄與她既是舊交,不妨約她一同去往‘苗疆魔谷’走走!”

許慈航笑道:“嶽悲雲也是愛好熱鬧之人,我若約她,又有谷兄水姑娘等如此良伴,定必欣然願往,但我見水中萍姑娘的神色之間,好像對嶽悲雲頗有芥蒂……”

谷家麒不等許慈航話完,便即哈哈大笑說道:“自古紅顏皆善妒,許兄不要管水中萍是否對嶽悲雲心存芥蒂,儘管把她邀來,她們都是絕代風華的巾幗俠女,只要彼此氣味一投,也許惺惺相惜,結成密友了呢!”

話音一了,白衣飄時,躍下高崖,蹤跡不見!

許慈航獨立崖頂,凝望谷家麒去路,搖頭一嘆說道:“自古紅顏皆善妒?谷家麒,你這句話兒,才說得過於籠統了呢!”

谷家麒因聽得“黑地獄”的外圍分子,陰損狠毒異常,極爲繫念義父母“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安危,急於趕返報訊,遂顧不得再去漢口取回所寄存的“六駿飛車”,只是展足腳程取道綿陽、劍閣,向陝西馳去!

但等他趕到蟠冢山“七劍宮”前,這座巍峨輝煌,佔地頗大的一片金碧樓臺,居然業已變爲一堆廢墟瓦礫!

谷家麒一見這等驚人劇變,心中猛的忖道:“莫非那位神出鬼沒,化身千百的‘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已然來過此地了嗎?”

思念未了,耳邊響起俏生生的一聲嬌呼!

“麒哥兒,你回來了嗎?你那‘七駿飛車’,怎的不見?”

谷家麒循聲注目,只見“七劍宮”廢墟左側的山崖以後.緩步走出一位三十上下的宮裝少婦,正是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心愛寵妾“鐵袖青娥”白玉蓮!

遂含笑叫道:“白姨娘,我的‘七駿飛車’存在‘漢口’,因有急事.自四川‘邛崍’,步行趕回!‘七劍宮’怎的突然毀壞?我義父他老人家又到哪裡去了?”

“鐵袖青娥”白玉蓮蹙眉說道:“就在前日夜間,突然起了一把怪火,把整座‘七劍宮’,燒得乾乾靜靜!”

谷家麒一聽便知這場禍事,乃是自己惹下,定系那位“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在“邛崍”會後,搶先趕來,報復火焚“聽秋小築”之仇!遂蹙眉問道:“我義父可查出這場怪火,是何人所放嗎?”

“鐵袖青娥”白玉蓮搖頭說道:“你義父正在暴跳如雷之際,突然你義母也自‘小孤山’的‘江東別苑’趕到!”

谷家麒心神一震,接口向道:“莫非我義母的‘江東別苑’,也被一場怪火燒掉?”

“鐵袖青峨”白玉蓮訝然問道:“麒哥兒,你怎麼猜得這樣準法?”

谷家麒臉上一紅,暫時隱秘所知,反向“鐵袖青娥”白玉蓮問道:“我義父義母,如今何在?”

“鐵袖青峨”白玉蓮說道:“你義父聞訊,極爲震怒,命令所有‘七劍宮’人物.齊下‘小孤山’,先行重建‘江東別苑’,再復重建‘七劍宮’,他自己則與你義母,同駕‘八駿飛車’,周遊江湖,尋查放火燒燬‘江東別苑’及‘七劍宮’之人算帳!”

谷家麒聽得劍眉深蹙,目注“鐵袖青娥”白玉蓮問道:“白姨娘,你怎的獨自一人留在此地?”

“鐵袖青娥”白玉蓮秀眉微蹙,悽然說道:“你義父平素倒與我頗爲恩愛,但一見你義母以後,哪裡還會顧念到我這等庸脂俗粉?他既不好意思派我到‘小孤山’去,替你義母重建‘江東別苑’,又不便帶我同乘‘八駿飛車’,江湖尋仇,只好把我一人,孤零零地拋在此地,看守這座業已成爲廢墟,等待重建的‘七劍宮’了!”

說至此處,似乎頗覺傷感,由袖中取出一方玄色絲巾,微拭眼角!

谷家麒看到這方黑色絲巾,不由想起許慈航所說“凡屬‘黑地獄’外圍分子,身邊均有一件與‘黑’字有關之物”等語,暗忖像白姨娘這等心懷幽怨之人,豈不是“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所爭取的極好對象?她鎮日侍奉義父衾枕,倘若由她暗中下毒,簡直神鬼不覺,必然功成!

想到此處,不禁疑念滋生,故意向“鐵袖青娥”白玉蓮發話問道:“白姨娘,我義父的身體,近來可好?”

“鐵袖青娥”白玉蓮道:“你義父練成那冠絕天下的絕藝神功.身體怎會不好!”

說至此處,話音微頓,想了一想又道:“但他最近不知怎的,常常自稱覺得有點心神恍忽!”

谷家麒聞言,越發感覺許慈航所說之事,已有跡象可尋,劍眉深蹙,又向“鐵袖青娥”白玉蓮問道:“我義父與義母.同駕‘八駿飛車’,江湖尋仇,可有一定去向嗎?”

“鐵袖青娥”白玉蓮搖頭說道:“他們既不知火是何人所放,必須到處探查,哪裡會有一定去向?”

谷家麒深知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八駿飛車”,神速無倫,再無一定去向,根本無法尋找!

暗想只好在這位白姨娘身上,動動腦筋,也許能查出她真是“黑地獄”的外圍分子,豈不極妙?

心念既定,遂向“鐵袖青娥”白玉蓮含笑說道:“白姨娘,既然我義父義母去向不知,日期難定,你一人在此獨對‘七劍宮’殘址,必甚岑寂無聊.不如隨我走趟‘苗疆’消遣消遣!”

“鐵袖青娥”白玉蓮訝然問道:“麒哥兒,你要跑去‘苗疆’則甚?”

谷家麒笑道:“我與幾位新交好友約定,要到哀牢山‘神魔谷’中去鬥鬥‘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他手下的‘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並尋找藏在彼處的‘陰風叟”濮陽赫,報復十五年前,終南山‘百丈壁’下的殺父之仇!”

“鐵袖青娥”白玉蓮點頭說道:“這樣說來,我便走趟‘哀牢魔谷’,消遣消遣也好,因爲憑我兩支‘流雲鐵袖’,及七十二式‘青娥掌’法,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谷家麒聞言,遂與“鐵袖青娥”白玉蓮離開“七劍宮”廢址,並肩緩步南行,並含笑問道:“白姨娘,你江湖經驗豐富,應該知道在當世武林人物以內,我義父算不算得上是第一位英雄?”

“鐵袖青娥”白玉蓮搖頭說道:“你義父及你義母,只能算第一流人物,不能算是第一位英雄!”

谷家麒故意旁敲側擊地問道:“那麼誰是第一?‘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冷香仙子”聶冰魂,還是我們如今要去找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

“鐵袖青娥”白玉蓮搖頭笑道:“他們這些人,身份相等,武功相若,彼此間既末較量過勝負輸贏,誰又敢自詡爲天下第一……”

話音未了.忽似想起甚事?又復說道:“何況四海八荒之中.還不知隱有多少藝臻化境的絕世奇人,不過不爲世俗所曉而已!”

谷家麒以爲“鐵袖青娥”白玉蓮可能說出“黑地獄”中“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來,遂接口問道:“白姨娘,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武功成就,或機智方面,高出我義父以上?舉個例兒給我聽好嗎?”

“鐵袖青娥”白玉蓮笑道:“我所知雖不多,但也舉得出一位比你義父高明之人!”

谷家麒以爲自己料中,精神一振,急急問道:“此人是誰?”

“鐵袖青娥”白玉蓮笑道:“麒哥兒怎的如此健忘?十五年年,你生父與祁連雙劍,‘鐵面崑崙’李不凡、‘笑書生’端木傑夫婦,在終南山‘百丈壁’下,同遭‘陰風叟’濮陽赫毒手,只剩你與端木淑一對孤雛,你被你義父救來,那端木淑卻被何人救去?”

谷家麒“哦”了一聲說道:“白姨娘指的是在‘南海普陀山’靜修.輕易不履紅塵的‘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

“鐵袖青娥”白玉蓮點頭說道:“這位‘悲天聖尼海雲庵主’確實是位絕世奇人,身懷通天徹地之能,百餘高齡,看來僅約三十左右,她是不屑在武林爭雄,否則舉世羣豪,必然無可抗衡,俯首甘心地,公推她爲第一人物!”

谷家麒訝然說道:“這位‘悲天聖尼海雲庵主’縱不屑踏入紅塵,但她所救的那位端木世妹,十五年來,應已藝成,怎的也未聽說在江湖走動?”

“鐵袖青娥”白玉蓮笑道:“那位‘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生平謹慎已極,她大概是要把那位端木淑姑娘的一身武學.造就到爐火純青程度,才肯放她離開南海‘普陀’,江湖遊俠!”

谷家麒又復問道:“白姨娘,除了這一清大師以外,你還知不知道有甚絕世高手?”

白玉蓮搖頭笑道:“三山五嶽的奇人雖多,我所知卻極有限,再舉不出什麼特殊人物的了!”

谷家麒心中雖對這位“鐵袖青娥”白玉蓮,微覺懷疑,但對方身份,總是自己姨娘,又不便過於明顯究問,遂只好悶在心頭,緩緩南行。

一面企圖能在途中與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義母“綠鬢妖婆”喬賽喬.湊巧相逢,一面卻在思忖捉摸這心懷幽怨,愛用黑色絲巾的白姨娘,究竟是不是“黑地獄”的外圍分子?

走到陝西四川邊境的“大巴山”時,奇事突生,“鐵袖青娥”白玉蓮指着遠遠一排翠竹,向谷家麒說道:“麒哥兒.我們快追,你義父不但曾經到過此處,並且離去未久!”

谷家麒隨着白玉蓮手指之處望去,只見那排翠竹之間,懸掛着一顆裂腦人頭,兩支人臂,兩條人腿,及一具開膛破腹,五藏外流的可怖軀體!

這種情形,谷家麒一望便知,不但正是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七劍分屍”的獨門殺人手法,並由那六塊殘屍鮮血淋離的程度看來,果然去還未久!

谷家麒大喜之下.忙與“鐵袖青娥”白玉蓮飛步狂追。

但追出一里有餘,不由倏然停步,因爲面前呈現的卻是一條三岔歧路!

本來路雖三岔仍可依照地上的蹄痕轍跡分辨“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的去向。

但事情太不湊巧,偏偏三條岔路以上,均有蹄痕轍跡,遂令人感覺迷惑,難以判斷!

谷家麒略爲尋思,劍眉雙剔說道:“白姨娘,在這種情況以下,似乎只有碰碰運氣,胡闖一下!我看左右岔道,較爲狹隘不平,不如就走當中大路,或可追上我義父義母?”

“鐵袖青娥”白玉蓮點頭同意,兩人遂取道當中大路,電掣星馳般,又復追出三四里遠,卻見那些轍跡蹄痕,進了一所莊院以內。

谷家麒微笑說道:“白姨娘,這些轍跡蹄痕,既已進了莊院,加上紅日沉山.天色已晚,我們便在此求見主人,借宿一宵如何?”

“鐵袖青娥”白玉蓮點頭笑道:“麒哥兒且去求見主人,但你可看出這座莊院,有些奇異之處?”

谷家麒笑道:“我怎看不出來,這座莊院的建築佈置,暗含奇門生克變化,足見莊主人也是一位頗爲高明的武林同道!”

話音剛了,莊門忽啓,走出一位貌相清癯的灰袍老者,向谷家麒微笑說道:“尊客適才之言,司馬超萬不敢當,請問上姓高名,可是特來相訪老朽的嗎?”

谷家麒抱拳爲札,含笑說道:“在下谷家麒,隨同姨娘白玉蓮,因事趕往‘哀牢’,路過此間,欲在寶莊,借宿一晚,不知司馬莊主,可否見允?”

那位自稱司馬超的灰衣老者,果然便是這所莊院主人,聞言含笑說道:“兩位光臨,蓬蓽生輝,借住一宵,本屬小事,但司馬超見老弟目籠神威,必是武林高手,難道竟肯錯過將在今夜晚間發生的一場精彩好戲嗎?”

谷家麒白玉蓮均自聽得愕然,那位司馬莊主又復說道:“心狠手辨,兇名震世的‘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不知爲了何事,同駕‘八駿飛車’,路過‘大巴山’,在前面‘翠竹林’左近,殺了一名江洋巨寇!”

谷家麒聞言,正待張口,那“鐵袖青娥”白玉蓮卻因聽出這位司馬莊主,對於歐古月、喬賽喬的評話不善.不願多惹麻煩,遂向谷家麒略施眼色,示意他不必說出身份來歷!

谷家麒何等聰明,會意笑道:“請教司馬莊主,那被‘七劍神君’歐古月所殺的江洋巨寇,是何人物?”

司馬超含笑答道:“此人姓鮑,單名一個通字,外號人稱‘毒爪飛鷹’!”

谷家麒劍眉一剔,冷笑說道:“原來是綠林敗類,‘終南三鳥’之一!”

司馬超點頭笑道:“谷老弟講得對,‘毒爪飛鷹’鮑通,正是‘終南三鳥’中的老大!聽說老二‘毒心飛梟’鮑揚,十多年前,也在‘七劍神君’歐古月七劍齊飛以下,分屍慘死!如今仇上加仇,‘終南三鳥’中僅存的一位‘毒羽飛雕’鮑永,遂邀約歐古月.於今夜三更,同到十里以外的‘鷹愁谷’口一會!”

谷家麒惑然問道:“七劍神君歐古月等,難道還在近處?”

司馬超笑道:“歐古月當時雖已行色匆匆,驅車他往,但卻聲明必於今夜趕回。”

“鐵袖青娥”白玉蓮在一旁聽出疑竇,接口問道:“那‘毒羽飛雕’鮑永,除了擅用毒藥暗器以外,庸碌異常,他向七劍神君歐古月挑戰,豈非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司馬超笑道:“白夫人有所不知,這大巴山內,臥虎藏龍,頗有幾位不爲世曉的武林高手!‘毒羽飛雕’鮑永爲人極富心機,早素曲意結納,故而幫手不少,再加上‘鷹愁谷’的特殊地勢,善加埋伏,也未嘗不可與‘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一戰!”

谷家麒一挑雙眉,恍然問道:“如此說來,司馬莊主也是‘毒羽飛雕’鮑永所邀的幫手之一?”

司馬超點頭笑道:“毒羽飛雕鮑永雖邀老朽爲助,但老朽因對武學一道,頗爲淺薄,生性又極恬淡,不願與人結仇,遂只答應在‘鷹愁谷’後布一陣式,聊供鮑永等人,萬一不敵,可以全身而退之用。”

谷家麒笑道:“司馬莊主,據江湖傳言,那位‘七劍神君’歐古月,胸羅萬有,學究天人,莊主所佈陣式,真能難得倒他,使鮑永等人,全身而退嗎?”

司馬超笑道:“老朽半生智力,均傾注於奇門生克,陰陽變化一道以上,故敢略爲自詡!老弟倘若不信,便隨我一同前去,隱身暗處,看看這場熱鬧如何?”

谷家麒聞言,自然含笑點頭。

司馬超遂命莊丁駕來一輛由四匹健馬拖曳的華麗篷車,請谷家麒、白玉蓮上車坐定,一同往西南方馳去!

路經幾度曲折之後,已極崎嶇,司馬超遂與谷家麒、白玉蓮下車,改以步行前進。

白玉蓮目光微瞥四外.向司馬超問道:“司馬莊主,此處四外高幛連雲,地勢果然極險,可是已到‘鷹愁谷’了嗎?”

司馬超笑道;“此處是‘鷹愁谷’的背面,轉過眼前這座高峰,便到了我替‘毒羽飛雕’鮑永等人,預留退路,所佈陣式之處。”

谷家麒聽這司馬超一再強調所佈陣式,可爲“毒羽飛雕”鮑永等人.全身保命,不由心中頗覺不服,急欲一看究竟!

轉過峰腳,司馬超手指一大片嵯峨怪石,向谷家麒、白玉蓮二人笑道:“這一片嵯峨怪石,便是我所佈陣式,我們藏在陣中,隔澗觀戰,委實再妙不過!”

一面說話,一面引導谷家麒、白玉蓮曲折迂迴,繞行於亂石堆中,走進陣內!

谷家麒對於奇門生克等陣法一道,本極內行,但如今隨同司馬超舉步,他仔細留神之下,看出這座石陣,果然變化多端,奧妙無窮.竟似隱含日月星辰的璇璣妙理,不由大吃一驚,失聲說道:“司馬莊主,你所布石陣,果然妙奪造化,不知是否是絕傳已久的‘璇璣七妙陣法’?”

司馬超聞言,目光凝注谷家麒,細一端詳,點頭微笑說道:“谷老弟年歲輕輕,居然如此博聞,着實可佩!此陣正是世間幾已絕傳的‘七妙陣法’,老弟若能強記老朽引導你入陣出陣走法,將來或有大用,也未可知!”

谷家麒自從心驚對方陣法奧妙之後,本已暗地潛心默記途經走法,如今聽了司馬超話後,卻不禁愕然問道:“聽司馬莊主之言,莫非除你以外,尚有會佈置這種‘璇璣七妙陣法’之人?”

司馬超含笑答道:“谷老弟委實聰明絕頂,善於體察弦外之音。你猜得不錯,當世之中還有一人也會佈置這種‘璇璣七妙陣法’,不過此人太以兇狂刁惡,老弟能不與他遇上纔好!”

谷家麒滿心不服地揚眉問道:“請教司馬莊主,此人是誰?”

司馬超嘴脣微動,欲言又止,目光瞥處,伸手向陣外一指,含笑說道:“谷老弟與白夫人請看,‘毒羽飛雕’鮑永與他所請的三位幫手,已然到了‘鷹愁谷’口!”

谷家麒、白玉蓮隨着司馬超手指看去,只見這石陣以外,是條寬約三丈有餘的深澗,深澗對岸,則是四外羣峰刺天的一條山谷,谷口站着四人。

一位是四十左右的黃衫儒生,一位是身軀瘦長的青袍道士,一位是虯髯環眼的矮胖老者.另外一位則是尖嘴削腮,貌相詭惡,身着一襲銀光閃閃奇異勁裝的五十左右漢子!

谷家麒一望而知,那身着銀色奇裝之人,便是自己殺父諸仇以內的“毒羽飛雕”鮑永!

其他的儒生、道士,及虯髯老者,則是司馬莊主所說,被“毒羽飛雕”鮑永邀來助陣的大巴山隱名高手!

司馬超選了一塊較矮大石坐下.向谷家麒、白玉蓮微笑說道:“谷老弟及白夫人大概一看‘毒羽飛雕’鮑永的那副容貌,便知此人決非善類,可猜得出司馬超何以應邀爲他佈置這座‘璇璣七妙陣’嗎?”

白玉蓮應聲笑道:“這事不太難猜,司馬莊主大概與‘毒羽飛雕’鮑永所邀來三位的幫手.相互頗爲友好!”

司馬超笑道:“白夫人高見卓越,猜得不錯,我是因‘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綠髮妖婆’喬賽喬兩人,一向意氣用事,武功既高,手下又辣,往往趕盡殺絕,不留餘地!才特地擺設這座‘璇璣七妙陣’,以備其他三位好友,萬一不敵,保命之用!”

谷家麒“哦”了一聲笑道:“那三位爲‘毒羽飛雕’鮑永助陣之人的姓名來歷,司馬莊主能否見告?”

司馬超笑道:“儒生名叫談龍客,外號‘鐵指秀才’,內功頗好!道士法號‘了塵’,精於劍術!那虯髯環眼的矮胖老者,名叫韓嶽,外號‘虯髯叟’,練得極好的一手內家‘綿掌’,可以隔紙劈石!”

谷家麒微微一曬說道:“這些功夫,在世俗武林,雖可稱雄,但遇上歐神君及喬仙婆,恐怕仍將不敵,只有倚仗司馬莊主這座‘璇璣七妙陣’,保全性命的了!”

司馬超是位聰明絕頂之人.一聽谷家麒口風,便自心中一驚,暗想自己可能引鬼上門,這一男一女,莫非與“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有甚關係?

疑念既動,口風也改,向谷家麒微笑說道:“谷老弟所言極是,歐神君與喬仙婆,名震乾坤,恐非‘鐵指秀才’談龍客等能敵!甚至連我所布這座‘璇璣七妙陣’,也未必準能保得住他們性命!只不過聊盡心力而已!”

司馬超的這幾句話兒,講得非常得體,谷家麒本來確實業已打算義父與“鐵指秀才”談龍客等交手之際,便先把司馬莊主制倒!如今聽他口氣,突又轉對義父母尊重起來,遂接口微笑說道:“司馬莊主何必太謙,依谷家麒看來‘鐵指秀才’談龍客等,雖屬武林俗技.但莊主這座‘璇璣七妙陣法’.卻鬼斧神工,妙奪造化!高明已極!”

司馬超本就頗愛谷家麒根骨靈秀,聞言索性賣個人情,微笑說道:“司馬超這點末技,不欲敝帚自珍,谷老弟如有興趣,無論何時來我莊中,盤桓上十天半月,老朽寧願傾囊相授!”

谷家麒正對司馬超所擅奇門生克之術,有些暗中羨妒,聞言自然大喜稱謝,微笑說道:“那‘毒羽飛雕’鮑永等早來多時,歐神君卻怎的還不見到?”

司馬超擡頭一看天時.距離三更尚有片刻,遂含笑說道:“彼此約定三更,歐神君及喬仙婆定然即將到達,像他們那等身份的絕世人物,決不會失約不至。”

話音方了,突然遠遠傳來馬蹄雜沓之聲,其勢神速已極!

谷家麒笑道:“果然準時,歐神君的‘八駿飛車’已到!”

一句無心之話,更使司馬超看出他與“七劍神君”歐古月.必有深厚關係,不禁雙眉暗蹙!

馬蹄之聲到了對澗高峰背後,倏然而止,“毒羽飛雕”鮑永及“鐵指秀才”談龍客等,也現出一種緊張神色!

蹄聲不響,人影疾落!

一青一虹兩條人影,自十來丈高的崖頂以上出現,宛若憑虛御風,美妙無比地,飄然而降!

“鐵指秀才”談龍客、了塵道人、“虯髯叟”韓嶽等人,對這“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均是久仰盛名,未曾一見,萬想不到,對方身法能有如此神速?

“八駿飛車”的蹄聲才停,便已雙雙到了高崖頂上!不由相顧一驚,彼此心中,先已帶了三分怯意!

如今人落面前,纔看出“七劍神君”歐古月是位五綹長鬚,相貌奇古出塵的青袍老者,“綠鬢妖婆”喬賽喬是位風姿霧鬢,姿色絕世的三十四五美婦,但全身上下,一色桃紅,紅得鮮豔奪目,宛如一團火焰!

“鐵指秀才”談龍客、了塵道人、“虯髯叟”韓嶽,見了這名震江湖的兩個魔頭以後,心中同發生一項疑問,就是那位紅衣美婦,小孤山“江東別苑”的女主人喬賽喬,爲何得了“綠鬢妖婆”之號?

但“毒羽飛雕”這項疑問,卻極爲清楚,知道喬賽喬年已八十有餘,若換常人,早就雉顏鶴髮,老醜不堪,而她卻依然花容月貌,綠鬢紅顏,才被武林人物,冠以“綠鬢妖婆”之號!

“綠鬢妖婆”喬賽喬身形落地以後,閃動兩隻水汪汪的大眼,向“鐵指秀才”談龍客、了塵道人、“虯髯叟”韓嶽三人,媚然一瞥,口角間浮現半絲笑意,對“七劍神君”歐古月說道:“除了‘毒羽飛雕’鮑永,是我乾兒子仇人,必需殺掉以外,這三個人兒,破例留他一命何如?”

“七劍神君”歐古月拈鬚大笑道:“你向來比我手下更辣,今夜怎會突然起了菩薩心腸?歐古月願聞高論!”

“綠鬢妖婆”喬賽喬伸手一指“鐵指秀才”談龍客等,格格笑道:“就憑他們這三人,也敢邀鬥你我,這份膽量豈不大得可愛?這份見識豈不小得可憐?就由於‘大得可愛’與‘小得可憐’兩種原因之上,我遂想只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七劍神君’歐古月、與‘綠鬢妖婆’喬賽喬有多麼厲害?而不必把們‘七劍分屍’,或是用我‘陰磷毒火’,活活燒死!”

這一番話兒,說得驕狂已極,目無餘子,根本就未把面前這三位大巴山隱士高人,及一位綠林巨寇,看在眼內!

了塵道人首先按捺不住,伸手肩頭,“嗆啷”微響,撤出自己慣用的“松紋古定劍”來,橫在手上,單掌平胸,唸了一聲“無量佛”道:“喬施主,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道是:‘藝無止境’.施主怎敢如此自詡.藐視八荒四海,五嶽三山間的所有武林人物?”

“綠鬢妖婆”喬賽喬居然毫不動怒,反向“七劍神君”歐古月媚眼流波地,嫣然一笑說道:“我說得對不對,這道士是否傻頭傻腦?既極可憐,又復可愛!”

“七劍神君”歐古月失笑說道:“你既覺得他見識可憐,膽量可愛,我倒要看你怎樣使他添點見識,使他知道小孤山‘江東別宛’主人‘綠鬢妖婆’喬賽喬的厲害?”

了塵道人雙眉剔處,又唸了一聲“無量佛”道:“兩位施主.不必口角輕薄,還是請以手下功夫,指教指教貧道!”

“綠鬢妖婆”喬賽喬依舊堆着滿臉笑容,向了塵道人笑吟吟地問道:“你開口功夫,閉口功夫,卻不知到底有些什麼功夫?其中什麼功夫,練得最有心得?”

了塵道人雙目精光射處,岸然答道:“貧道對於軟硬輕功,兵刃暗器,均曾涉獵,生平最愛用劍……”

“綠鬢妖婆”喬賽喬不等了塵道人話完,便自“哦”了一聲.接口笑道:“原來是劍術名家,你手上這柄劍,好像蠻不錯嘛!”

了塵道人微屈左手中指,輕輕一彈劍身,彈出一聲清越龍吟,傲然笑道:“這柄‘松紋古定劍’,已隨貧道二十餘年,雖不是什麼斬金截鐵神物,鋼質卻純,頗算合用!”

“綠鬢妖婆”喬賽喬笑道:“你自己打算,用這柄鋼質頗純的‘松紋古定劍’,最多能鬥我多少回合?”

了塵道人想了一想答道:“在貧道所擅八十一招‘天玄劍法’使完以前.喬施主功力再高,亦難勝我!”

“綠鬢妖婆”喬賽喬聞言,不禁看着“七劍神君”歐古月縱聲狂笑,甚至笑得彎腰捧腹!

了塵道人被她笑得莫明其妙起來,目注“綠鬢妖婆”喬賽喬,愕然問道:“喬施主,貧道有何話兒說錯?引得你如此狂笑!”

“綠鬢妖婆”喬賽喬仍在狂笑……

“七劍神君”歐古月代她發話答道:“她大概笑你誇口太大!”

了塵道人越發愕然問道:“我鬥她九九八十一招,還算誇口太大?”

“七劍神君”歐古月笑道:“你把九九八十一招的整數去掉,留下零頭,能與她鬥滿一招,就算不錯!”

“鐵指秀才”談龍客等,聽得不住搖頭!

了塵道人更是憤不可遏地,怒聲叱道:“你們名頭高大,說話應有分寸.怎會與她鬥不滿一招,難道我半招便敗?”

“綠鬢妖婆”喬賽喬笑吟吟地點頭說道:“對了,你半招便敗,一柄整劍遞出以後,所收回的只有半截斷劍!”

了塵道人悚然一驚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兵刃?干將?莫邪?湛盧?巨闕?”

“綠鬢妖婆”喬賽喬瞟了了塵道人一眼,伸手在頭上拔下一根長才數寸的碧玉簪來,微笑說道:“誰用什麼干將莫邪,湛盧巨闕?我只以這根小小的碧玉簪兒,作爲兵刃,便可令你半招折劍!”

藏在“璇璣七妙陣”中的司馬超聽至此處,不由向谷家麒問道:“僅憑一根數寸玉簪,便令對方半招折劍,似乎過於神奇?使人難信!谷老弟可覺得這位喬仙婆之話,有些誇大?”

谷家麒雖從“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習藝十五年,但也還是初次見到義父母與人動手,聞言之下,含笑說道:“是否誇大?只要了塵道人的‘松紋古定劍’,一出手遞招之間,便知分曉,我們何必事前妄作預測?”

這時了塵道人因“綠鬢妖婆”喬賽喬過於狂大.業己無法再忍,遂向“鐵指秀才”談龍客、“虯髯叟”韓嶽、“毒羽飛雕”鮑永等人,苦笑說道:“我們今日既遇絕世高人,也只好拼竭所能地,以求一開眼界!貧道先行獻醜,倘若真個半招斷劍,再請諸兄接我後陣!”

“鐵指秀才”談龍客冷笑一聲說道:“道長八十一招‘天玄劍法’精微無比,且自好好施爲,我‘鐵指秀才’談龍客卻不信當世之中,有人能使你半招斷劍!”

“七劍神君”歐古月哈哈笑道:“你不要不信,少時我便要你這‘鐵指秀才’半招斷指!”

“鐵指秀才”談龍客雙眉霍地一挑,方待答話。

了塵道人業已一聲清嘯,內家真力潛聚右臂,猛然震劍生花,照準“綠鬢妖婆”喬賽喬攻出一片森森劍影!

無論是在“鷹愁谷”的六人也好,抑或“璇璣七妙陣”中的三人也好,均屬有數高明身手的武林名家,故而都看出了塵道人憤怒難遏之下的驟如風雨的一劍急攻,似出全力!威勢極強,所蘊變幻,更復奧不可測!

但“綠鬢妖婆”喬賽喬卻對這片照準自己急漩而至的森森劍影,視若無睹,仍是笑吟吟地,手拈那根碧玉簪兒,氣定神閒,巍如山嶽!

了塵道人想不到對方這等沉靜,心中反而有點嘀咕起來,暗忖自己莫如收勢變招,不與對方接觸,則必不致半招斷劍,即令互相交手不幸落敗,也可略爲保持顏面!否則萬一真個……

他心中想事,竟欲收式變招,手中劍勢遂自然而然地慢了一慢!

“綠鬢妖婆”喬賽喬何等人物?她氣定神閒,巍如山嶽之狀,原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地,尋覓了塵道人的劍法漏洞。

了塵道人倘若貫徹原意,驟如風雨的一劍疾落,“綠鬢妖婆”喬賽喬雖誇大話,真還未必準能使他半招折劍!

但如今了塵道人怯於對方過份沉靜,意圖收式變招,去勢略慢,卻正好變成授敵以隙!

“綠鬢妖婆”喬賽喬怎會放過這等良機?乘着了塵道人劍勢一慢,左手疾出,用食、拇、中三指,捷如石火電光般,把了塵道長那柄“松紋古定劍”的劍尖,緊緊撮住!

這種手法除了眼力指力均臻絕頂,心到手到神速無倫以外,並還吻合了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的內家上乘妙訣!

“綠鬢妖婆”喬賽喬左手既已撮住“松紋古定劍”劍尖,右手自然就勢疾落,用所持玉簪.往“松紋古定劍”劍身,凝勁一劃!

像她那等功力,已到借物傳勁地步,寸草剖木,片紙入石,均不爲難。

故而玉簪落處,脆響騰空,“鐵指書生”談龍客等,齊自失聲一嘆,了塵道人手中,果然正如喬賽喬所言,只剩了半截斷劍!

了塵道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委實羞慚得無地自容,悽然長嘆一聲,掉轉手中半截斷劍,便往咽喉橫去!

“鐵指秀才”談龍客等,因想不到了塵道人突然自盡,事出意外,搶救不及,一齊頓足浩嘆,惋惜不已!

但了塵道人劍未及項,突然眼前人影一飄,半截“松紋古定劍”,又已到了別人手內!

奪劍之人,正是“七劍神君”歐古月!

了塵道人恨恨問道:“雙方勝負已分,你爲何還要奪我這半截斷劍?”

“七劍神君”歐古月笑道:“我們在動手之前,便已說好,除了‘毒羽飛雕’鮑永以外,不要你們三人的性命!”

了塵道人怒聲說道:“你們武功雖高,難道還管得了別人生死?”

“七劍神君”歐古月點了點頭,笑吟吟地說道:“我們若要你死,你就想活萬難!但如今要你活時,你就想死也死不了!”

了塵道人勃然大怒說道:“我偏要死!”

話完,因手中半截斷劍,已被“七劍神君”歐古月奪去,遂一駢右手食中二指,電疾般戳向自己咽喉!

誰知右手才擡,“七劍神君”歐古月面色微沉,一拂青袍大袖,拂出一股柔和勁氣,竟使了塵道人感覺肘間又酸又麻,一隻右手自然而然的絲毫用不上勁,軟綿綿地垂落!

了塵道人委實羞怒到了極處,方對“七劍神君”歐古月怒吼一聲。

歐古月業已陰側側地說道:“歐古月生平說一不二,你若再萌死志,我也不加阻攔.只在你未死之前,點了你的‘五陰絕脈’!”

武林行家誰不知道被點“五陰絕脈”以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邊慘痛?

以致弄得這位了塵道人既不敢再復言死,又羞窘得無法下臺,心內一酸一慘,自眼中流下幾滴憤恨到了極處.而無可如何的傷心痛淚!

“鐵指秀才”談龍客見狀之下,突然仰首夜空,發出一陣淒厲已極的縱聲狂笑!

他這一陣狂笑,倒把“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綠鬢妖婆”喬賽喬,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互相對看一眼,仍由“七劍神君”歐古月向“鐵指秀才”談龍客問道:“你笑些什麼?”

“鐵指秀才”談龍客冷冷答道:“我笑我們今夜總算大開眼界,遇上了蓋世武林中最驕、最狂、最狠、而最不講理之人。”

“七劍神君”歐古月毫不爲忤地.微笑說道:“你‘最驕、最狂、最狠’六字之評,歐古月、喬賽喬樂於接受,至於最不講理’四字,卻必須璧還,因爲‘七劍神君’與‘綠鬢妖婆’,勝於尋常兇邪之處,就在‘講理’!平素雖然睚眥必報,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決不會倚仗一身絕世功力,到處爲非作歹!”

“鐵指秀才”談龍客聽得一愕。

“七劍神君”歐古月突然偏頭看着“毒羽飛雕”鮑永,冷笑說道:“鮑永.你兩位兄長,‘毒心飛梟’鮑揚、‘毒爪飛鷹’鮑通,先後被我‘七劍分屍’之故,便是由於十五年前‘終南山百丈壁’下的那一段往事,當日你也在場,故而你也應當奉陪你兩位哥哥同赴泉臺,以全手足之義!”

“毒羽飛雕”鮑永目中微閃兇光,一語不發,面寒似水!

“七劍神君”歐古月又復笑道:“你明知你所請助陣之人,決非我們敵人.卻仍敢邀約歐古月、喬賽喬,到這‘鷹愁谷’口一會,必然別有陰謀!還不趕快乖乖自吐,陰謀何在?”

“毒羽飛雕”鮑永濃眉略軒,雙目以內射出一股獰厲中微含得意的閃閃兇芒,依舊默然不答!

“七劍神君”歐古月“哼”了一聲,冷笑說道:“你那點鬼心思,瞞不了我,便是不說,我也猜得出來!”

話完,舉目一看周圍地勢,微笑說道:“這‘鷹愁谷’口地勢,四外羣峰刺天,形若仰盂,最適於利用火攻,但你與我訂約時間太短,來不及鑿石埋藏地雷炸藥之屬,故而我料你若想弄鬼,必在高處!”

說到此處,目光重向四外細一打量,手指南面一座高約七八丈的峰頭說道:”這座峰頭略爲前傾,正好罩住所有位居谷口之人,我料你必在這峰頂以上,有甚惡毒佈置?”

“鐵指秀才”談龍客一旁冷笑說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七劍神君”歐古月看了“鐵指秀才”談龍客一眼,冷冷問道:“誰是小人?誰是君子?”

談龍客嘴脣微動,欲言又止,似乎懾於“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兇威,換了一種口氣說道:“誰是君子.誰是小人,須憑事實而斷。”

“七劍神君”歐古月點頭笑道:“你這句‘須憑事實而斷’,說得倒頗有理,我料‘毒羽飛雕’鮑永爲了企圖殺我復仇,並欲保持秘密,所有惡毒佈置,必系獨自施爲,不會使你們有所知曉!甚至到了必要關頭,連爲他助拳之人,也不分青紅皁白的一網打盡.亦未可知!”

“虯髯叟”韓嶽聽得搖頭說道:“我不信鮑三兄有如此狠毒!”

“七劍神君”歐古月笑道:“你們不妨公推一人,隨我上這峰頭看看。”

“鐵指秀才”談龍客雙眉一挑,應聲答道:“我陪你去!”

“七劍神君”歐古月回頭目注“綠鬢妖婆”喬賽喬笑道:“你且在此監視鮑永,不讓他有所弄鬼,我與這位談朋友翻上崖頂看看!”

“綠鬢妖婆”喬賽喬點頭應諾.“毒羽飛雕”鮑永卻仍面含森冷詭笑,一語不發!

“七劍神君”歐古月向“鐵指秀才”談龍客笑道:“我們走吧!”

語音剛了,毫無其他動作,只把兩隻青袍大袖,輕輕往下一拂,便如憑虛御風般的升空四丈!

“鐵指秀才”談龍客見狀,不由不心悅誠服,知道對方這一男一女,功力均已入聖超凡,決非自己及“虯髯叟”韓嶽等人,所能望其項背。

驚羨佩服之下,不甘過分示弱,也自提足真氣,一式“白鶴沖天”,縱身飛起三丈一二!

就在“七劍神君”歐古月,及“鐵指秀才”談龍客,各展神功,雙雙飛撲崖頂之際,“鷹愁谷”口,突生劇變!

“毒羽飛雕”鮑永裝作毫無其事姿態,向左面崖壁之下,緩步走去!

“綠鬢妖婆”喬賽喬對他一切動作,均在注意,見狀一面探手入懷,一面向“毒羽飛雕”鮑永,冷然叱道:“鮑永,在他們二人到達崖頂,未轉回之前,你不許動!”

“毒羽飛雕”鮑永停步回身,向“虯髯叟”韓嶽苦笑說道:“韓兄,你看對方是否恃技欺人,太不講理?”

“虯髯叟”韓嶽委實覺得“綠鬢妖婆”喬賽喬太以蠻橫。

正待發話之際,喬賽喬又復冷笑說道:“鮑永,你那雙鬼眼滴滴溜地亂轉之下,業已泄露胸蘊兇謀,難道真敢在我喬賽喬面前,弄鬼找死?”

“毒羽飛雕”鮑永,目光微瞥,見“七劍神君”歐古月、“鐵指秀才”談龍客二人,已將到達崖頂,知道無可再延,遂神色兇獰無比地,冷笑答道:“喬賽喬,你不要欺人太甚,鮑永雖然藝不及人,卻另有殺手,我們且互相結個鬼緣,敵我六人,一同死在這‘鷹愁谷’口了吧!”

最後一個“吧”字方出,猛然厲嘯搖身,身上所着那件銀光閃閃的奇異勁裝,頓時脫體而起,化成一大蓬銀色飛針,向“綠鬢妖婆”喬賽喬凌空怒射!

“毒羽飛雕”鮑永一面出其不意地.暗襲“綠鬢妖婆”喬賽喬,一面又復脫手飛出三柄飛刀.向左邊山壁上的一根山藤射去!

“綠鬢妖婆”喬賽喬因早就看出“毒羽飛雕”鮑永有所圖謀,暗將自己威震江湖的“七情天絲障”取在手中,遂制敵機先地,灑出一片彩雲,把那蓬銀色飛針,連同“毒羽飛雕”鮑永的身形,一齊網住!

喬賽喬右手灑出“七情天絲障”,網住“毒羽飛雕”鮑永,右手擲出適才劃斷了塵道人的半截“松紋古定劍”尖,追向鮑永所發三柄飛刀!

劍若飛虹,去勢極疾,但以一擊三.畢竟稍差,終被一柄飛刀,把那根山藤削斷一半,情勢頗爲危殆!

這時“七劍神君”歐古月,“鐵指秀才”談龍客,剛好自崖頂返回。

“虯髯叟”韓嶽,及了塵道人,見“鐵指秀才”談龍客面色沉重,不由大吃一驚,由韓嶽發話問道:“談兄,你在崖頂難道真有所見?”

“鐵指秀才”談龍客怒視被“綠鬢妖婆”喬賽喬網在“七情天絲障”中的“毒羽飛雕”鮑永,恨恨說道:“此人委實狼子野心,狠毒無比!若非歐神君高瞻遠矚,識破奸謀,以及喬仙婆絕技神功,消弭劇變,我們早已遭他毒手,齊歸劫數!”

“虯髯叟”韓嶽與了塵道人見“鐵指秀才”談龍客就這上崖下崖的片刻工夫,居然完全改變態度,大罵“毒羽飛雕”鮑永,而對“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異常欽佩揄揚,均自眉頭深蹙,更覺疑詫!

了塵道人忍不住地問道:“談兄,你在崖頂究竟看見‘毒羽飛雕’鮑永,有何惡毒佈置?能讓咱們齊歸劫數!”

“鐵指秀才”談龍客正待答話.“七劍神君”歐古月忽然含笑說道:“毒羽飛雕鮑永在崖頂上所安排的是何等惡毒佈置?暫且不必說明,我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們看看眼前報應便了!”

話音了處,屈指虛空一彈,那被網在“七情天絲障”中的“毒羽飛雕”鮑永,便即“吭”地一聲,不再動彈!

“七劍神君”歐古月向“綠鬢妖婆”喬賽喬笑道:“我已施展‘彈指神通’,點了‘毒羽飛雕’鮑永穴道,你把‘七情天絲障’收掉好了!”

“鐵指秀才”談龍客等見“七劍神君”歐古月竟能用“彈指神通”,隔空點穴,不由又驚羨,又復慚愧地,相互對看一眼。

“綠鬢妖婆”喬賽喬手腕一抖,彩雲飄處,收回“七情天絲障”,灑落一地銀色毒針,以及“毒羽飛雕”鮑永軀體!

“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及“鐵指秀才”談龍客等,一齊退過山澗,然後獨自戟指“毒羽飛雕”鮑永,沉聲說道:“鮑永,你今日之死,種因乃在十五年前的終南山‘百丈壁’前,不過與你兩位哥哥死法,略有不同,既非中了江東別苑主人的‘陰磷毒火’,亦非被我‘七劍分屍’,而是死在你自己的陰謀毒計之下!”

藏在“璇璣七妙陣”中的谷家麒,見這場“巴山夜會”,已近尾聲,而談龍客等也對義父義母改容尊敬,遂向司馬超低聲笑道:“不瞞司馬莊主,歐神君是我義父.喬仙婆是我義母,少時揭露‘毒羽飛雕’鮑永陰謀,使其身受報應以後.彼此即當風流雲散,不知司馬莊主是否還要與我義父母見上一面?”

司馬超早就猜出谷家麒與“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頗有關係。

故而聞言之下,並不十分驚異,只在蹙眉思忖應否與這兩位難纏難惹的絕世人物,互相見面!

谷家麒見司馬超沉吟未答,以爲這位司馬莊主,也懼怯義父母威名,遂不願強人所難地含笑說道:“我義父母情性古怪,落落寡合,頗難與人投緣,司馬莊主不見他們也好,改日谷家麒江湖有暇,定當趨謁討教有關‘璇璣七妙陣’的奇門遁甲之學,尚望莊主不吝指點!”

司馬超聞言,含笑點頭,谷家麒哪裡知道自己這未曾堅邀司馬超與“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互相見面之舉,乃是大錯特錯!致使歐古月、喬賽喬兩位即將浩劫臨頭的武林奇人,失去消災弭劫機會.幾乎永淪苦海,萬劫不復!

這時“七劍神君”歐古月目光瞥處,見“綠鬢妖婆”喬賽喬、“鐵指秀才”談龍客、‘虯髯叟”韓嶽、了塵道人等四人,均已飄身過澗,到了安全地帶。

遂又復向那穴道被點,僵臥地上的“毒羽飛雕”鮑永說道:”鮑永,如今我便替你揭破奸謀,使你自作自受地親嘗惡果!”

“毒羽飛雕”鮑永穴道被點,既不能發話,又無法動轉,只得瞪着一雙似要噴出火來的血紅兇睛,獰視“七劍神君”歐古月.神情慘厲已極!

“七劍神君”歐古月拾起一塊小石,長嘯一聲,青袍大袖拂處,人如凌虛躡步地,橫飛七丈,飄過對澗!

但半空中右手一揚,那塊小石電射而出,奇準無比地,打中那條山藤已被“毒羽飛雕”鮑永先前所發飛刀割斷一半之處,使得那條粗大山藤,應手摺斷!

山藤一斷,天崩地裂的隆隆巨響立作,自那正居“鷹愁谷”上端的傾斜崖頂以上,滾落數以百計,輕重不一的巨大山石!

這陣石雨.把整個“鷹愁谷”口,一齊籠罩,倘若事先不曾洞悉奸謀,由談龍客等與歐古月、喬賽喬拼命惡鬥,“毒羽飛雕”鮑永只要悄悄脫手一刀,斬斷山藤,自己飛逃過澗,豈不便將正在“鷹愁谷”**手之人,無分敵我,一齊斷送!

巨石紛落如雨,一片震耳欲聾的“砰訇”聲息之中,“鐵指秀才”談龍客等看得相顧心驚,全身汗下。

那位設計害人,心腸險惡的“毒羽飛雕”鮑永,卻已自作自受地慘死巨石堆內,壓成一灘零亂血肉!

“七劍神君”歐古月與“綠鬢妖婆”喬賽喬,看得也頗互蹙雙眉,別過鐵指秀才等人,方自雙雙再度飄身過澗,欲從來路退去之際。

突然背後響起一聲高呼:“義父母慢走,孩兒谷家麒及白姨娘在此!”

歐古月、喬賽喬均想不到會在此地遇上谷家麒,不禁雙雙愕然回身。

只見對澗一片嵯峨怪石之後,騰起兩條白衣人影,果是谷家麒及“鐵袖青娥”白玉蓮的身法!

“綠鬢妖婆”喬賽喬首先笑道:“家麒,你來得真巧,你可知道我的‘江東別苑’,與你爹爹的‘七劍宮’,全被人放火燒掉了嗎?”

谷家麒參見義父母以後,含笑說道:“這樁事兒,已聽白姨娘對我說過,還是我闖的禍呢!”

“七劍神君”歐古月偕同“綠鬢妖婆”喬賽喬、“鐵袖青娥”白玉蓮,及谷家麒,一面自亂石堆中,飛登小峰,馳向來路,一面眉頭微蹙地,對谷家麒問道:“這場禍變,怎會是你所闖?難道你知道放火‘江東別苑’,及‘七劍宮”之人.是哪個嗎?”

谷家麒應聲答道:“是與義父母齊名武林的‘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

“七劍神君”歐古月聽說燒去自己“七劍宮”,及“綠鬢妖婆”喬賽喬“江東別苑”之人,竟是“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不由愕然問道:“麒兒,你好端端地,卻去招惹這個魔頭則甚?”

谷家麒因平素極受義父母寵愛.故絲毫不怕責備地,照實說道:“孩兒因南宮漱石倚老賣老太以驕狂,才放了一把火兒燒掉他的‘聽秋小築’!”

“綠鬢妖婆”喬賽喬“哦”了一聲問道:“原來是你先行放火燒掉南宮漱石的‘聽秋小築’!”

谷家麒遂把“熊耳山青竹澗”,巧戲“苗疆魔谷”的“文賭”雙魔,火焚南宮漱石“聽秋小築”的那段經過,敘述一遍,並含笑說道:“南宮漱石發現他‘聽秋小築’被焚,蘊怒趕回以後,仍頗自詡身份,不肯與孩兒相鬥!只聲言要去燒掉義父的‘七劍宮’報仇,並加上義母的‘江東別苑’,作爲利息!”

“綠鬢妖婆”喬賽喬聽得向“七劍神君”歐古月失笑說道:“麒兒先在太歲頭上動土,燒掉南宮漱石的‘聽秋小築’,這老怪物一向驕狂,睚眥必報,自然難免跑到‘蟠冢山’去,照樣火焚你的‘七劍宮’作爲抵償,但拿我‘江東別苑’當作利息,這利息卻似乎算得太重?我倒要找找這位南宮老怪,問他一個高利盤剝之罪!”

谷家麒笑道:“義父、義母你們如今不應去找‘西風醉客’南宮漱石,而應先行徹查身邊可疑人物,免得禍生肘腋!”

“七劍神君”歐古月訝然問道:“我們身邊怎會有甚可疑人物?你這‘禍生肘腋’一語,從何而起?”

谷家麒說道:“義父及義母可知道在廣西‘勾漏山’的一座山峰腹內,有一名叫‘黑地獄’的人間地獄?”

“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綠鬢妖婆”喬賽喬聞言均自愕然搖頭,但谷家麒冷眼旁觀之下,卻似乎看出“鐵袖青娥”白玉蓮面上有種奇異神色,一閃即逝!

谷家麒本來已對白玉蓮微覺起疑,見狀之下,不禁益發劍眉雙蹙,繼續說道:“這‘黑地獄’是由一位‘幽冥主宰’主持,以突然隱跡不見的‘勾魂教’作爲基礎,企圖奴役整個武林中蓋代奇客!”

“七劍神君”歐古月冷笑說道:“那‘幽冥主宰’有何德能?當世稱得起‘蓋代奇客’的豪傑之士,又怎會受他奴役?”

谷家麒正色答道:“那‘幽冥主宰’雖無德能,卻極陰險,據孩兒所知,除了‘黑心張良’司馬庸,是他倚爲智囊的軍師以外,已有‘玄清羽土’陸文廣、‘單掌追魂’錢正威、‘虯鬚劍客’董宏年,及‘勾魂教主’等人,甘心受他奴役!”

“七劍神君”歐古月對“綠鬢妖婆”喬賽喬詫然說道:“麒兒所說的這幾位人物,均已失蹤多年.若論武功身份,並不遜於你我多少,他們怎肯俯首甘心,沉淪鬼域,受那‘幽冥主宰’的奴役驅使?”

“綠鬢妖婆”喬賽喬也覺疑團莫釋。

谷家麒遂把許慈航所說的有關“黑地獄”各情向義父母轉述一遍,說完並目光微瞥“鐵袖青娥”白玉蓮,蹙眉又道:“但‘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卻不以此滿足.他們並密派親信心腹,對幾位出類撥萃人物,有所圖謀,想逼使他們自動投奔‘黑地獄’,俾供驅使!”

“七劍神君”歐古月恍然問道:“麒兒,聽你言中之意,莫非我與你義母,也被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動上腦筋了嗎?”

谷家麒點頭答道:“除了義父義母以外,還有‘北天山’的‘冷香仙子’聶冰魂,及‘苗疆魔谷’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也是‘黑地獄’的目標人物!”

“七劍神君”歐古月聽得失笑說道:“這位‘幽冥主宰’莫不是位瘋狂之人.他這種想法念頭,簡直等於水月鏡花,癡人說夢!”

谷家麒正色說道:“義父千萬不可輕視‘幽冥主宰’,此人心機極深,據說他所派出之人,均已成對方心腹,伺機暗用‘黑地獄’特製無形無色無味的慢性劇毒……”

谷家麒說到此處,因心中始終都在留神,故看出“鐵袖青娥”白玉蓮身上起了一種輕微震顫!

“綠鬢妖婆”喬賽喬“哦”了一聲,含笑問道:“麒兒之意,是說我與你義父身邊,已有‘幽冥主宰’所派的‘黑地獄’中人,在對我們暗暗下毒?”

谷家麒點頭示意,“七劍神君”歐古月笑道:“想對我們下毒,恐怕不太容易!”

谷家麒因對“鐵袖青娥”白玉蓮懷疑殊深,遂故意設詞試探說道:“義父不可如此託大,‘黑地獄’奸細所用慢性劇毒,無色無香,無形無味,並必需日久天長,才能發揮靈效,故使對方極難覺察!譬如義父每日清晨,必食蓮子羹一盅,倘若有人下毒其內……”

話猶未了,“鐵袖青娥”白玉蓮面色微變,沉聲說道:“麒哥兒,你義父母每日清晨所食蓮子羹,均系我親手調製,難道你竟懷疑我是‘黑地獄’中的奸細嗎?”

谷家麒因“鐵袖青娥”白玉蓮是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寵妾,如今將其觸怒,對自己發話斥責,不由頗覺應對爲難,劍眉雙蹙囁嚅不答。

“七劍神君”歐古月忽然怪笑一聲,反向“鐵袖青娥”白玉蓮,搖手說道,“你怪麒兒則甚?他既獲如此秘訊,自應對任何人都加懷疑,纔是正理!”

說至此處,偏頭對谷家麒微笑說道:“這件事兒,並不難查,我如今與你義母各運神功,細搜百穴四肢,奇經八脈,看看可曾中了什麼不自覺的慢性劇毒?”

“綠鬢妖婆”喬賽喬接口冷笑說道:“不曾中毒便罷,萬一真有異象發現,我們便把‘七劍宮’,及‘江東小築’以內的所有人物,一齊點了‘五陰絕脈’,再加上‘錯骨分筋手’,哪怕藏在其中的‘黑地獄’奸細,不吐露實情,暨解除劇毒方法!”

“鐵袖青娥”白玉蓮聽到此處,嘴脣微動,欲言又止。

“七劍神君”歐古月問道:“你想說什麼?”

白玉蓮秀眉連挑,好似鼓起了極大勇氣問道:“我在你‘七劍宮’中,究竟是什麼身份?”

“七劍神君”歐古月玲瓏剔透,絕頂聰明,一聽語意,便知“鐵袖青娥”白玉蓮對自己把她單獨留在“七劍宮”廢址之事,頗爲不滿,遂冷笑一聲答道:“你不過是‘七劍官’中一名妾侍,最好儘量服從,不必多話,以免自找無趣!”

這幾句答話,毫不留情,份量頗重,直把“鐵袖青娥”白玉蓮羞窘得滿面通紅,螓首一低,神態悽然的,自眼角垂落了兩行珠淚!

谷家麒見狀,反倒有些不忍起來,暗想倘若義父母未曾中毒,或是“黑地獄”奸細,另有其人,則自己豈非要對這位白姨娘萬分歉疚?

這時“七劍神君”歐古月,與“綠鬢妖婆”喬賽喬等兩位武林奇人,業已盤膝靜坐,團目調息,各運絕頂神功,仔細搜查本身的百穴四肢,奇經八脈!

“鐵袖青娥”白玉蓮臉上閃動一絲淒涼微笑,接着看了“七劍神君”歐古月幾眼,伸手入懷,摸出一粒龍眼大小的黑色靈丹,吞入口內!

谷家麒以爲“鐵袖青娥”白玉蓮羞窘以下,欲尋短見?慌忙叫了一聲:“白姨娘……”

“鐵袖青娥”白玉蓮截斷谷家麒話頭,向他悽然搖頭說:“麒哥兒,我不怪你,一切事兒,均等你義父母行功完畢再說!”

谷家麒雖然發覺白玉蓮的神情不對,但因有義父母在場,只好暫時納悶,不便多問!

“綠鬢妖婆”喬賽喬一遍內家功力做罷,神歸紫府,氣納丹田,首先一睜雙目.看看谷家麒,搖頭笑道:“麒兒.是否你所聽的傳言有誤?我適才行功默查全身,毫無異狀,並未中甚性質特殊慢性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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