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好餓……”
在曾經的天星財團大廈大型地下避難所裡,數千名躲到這裡的市民們都虛弱的埋頭坐在地上。
昏暗的燈光照在這些已經彷彿沒了魂一樣的奧蘭人身上,骯髒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卻沒有一人作嘔。
他們早已經適應了這種氣味。
比起沒能躲進避難所,還在地面上的市區廢墟中挨凍、擔驚受怕的人們,他們已經幸運太多。
但即便如此,送來的每人食物份額也已經越來越少,讓很多避難者們漸漸難以果腹。
而那些曾經天星財團的員工,更是已經面如死灰,甚至更有甚者已經虛弱的躺在地上,無神的雙目佈滿了血絲,顯然是經歷了嚴重的心靈創傷。
沒辦法,天星財團的實權董事趙天毅是塞壬僞裝的這個真相,足以讓任何一位財團員工都感覺世界觀崩塌。
如果不是歸來的天星財團大小姐趙赫雁在這段時間裡挺身而出,將幾個大型避難所組織起來,身先士卒的建立了一支敢死隊,開闢出一條通往食品生產區的補給線。
恐怕,在地下避難所裡的人們早已經因爲飢餓、恐懼、絕望而徹底崩潰。
可哪怕這樣,由於食品生產區裡的自動化設備和機器人,已經收到莫名的電磁干擾無法使用,使得食物越來越少。
直到昨天爲止,這些避難者們的食物僅剩下了稀飯和粗糧饅頭,而且還不能管飽。
發出聲音的是一位頭上長着一對兔耳的燎州留置民小女孩,她蜷縮在同樣長有兔耳的母親懷裡,因爲飢餓而不得不向母親發出哀求。
而她喊餓的話語,也引來了周圍很多人的共鳴。
現在已經是接近中午時分,可今天上午他們卻都沒等來發放食物的人員。
明眼人都很清楚,現在寰洋市內的食物已經越來越少,而外面到處都是遊蕩的塞壬。
機器人和一切自動化交通工具都已經癱瘓的情況下,那些敢死隊的成員們都是在用生命在給他們運送補給。
他們並不會去責備那些英雄們,但……
這並不代表避難所裡的人們找不到宣泄壓力的對象。
“既然敢死隊送來的食物已經越來越少,爲什麼……不把那些留置民的食物份額給剝奪了呢?”
一個戴着眼鏡的乾瘦青年注視着這對燎州的兔耳母女,低聲的輕語,彷彿這句話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可這卻像是開了個口子,周圍的奧蘭人們看向這對燎州人母女的眼神都隱隱發生了些許異樣的變化。
沒錯,如今既然連奧蘭還是否存在都不知道,那他們真的還需要依照奧蘭的律法,將這些“異族”視爲同類麼?
感受到周圍人視線的變化,長着兔白色耳的小女孩已經因爲害怕而緊緊將頭埋在了母親懷裡,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而她的母親也緊緊將其抱住,眼中透露出恐懼。
她和自己的女兒,都是在十年前纔跟着在天鷗集團工作的丈夫一同來到的這個國家。
最開始她還有些擔憂,畢竟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奧蘭的人們會不會歧視她們一家。
但隨着塞壬之災爆發,哪怕在當時那種嚴峻的環境下,奧蘭人依舊沒有對她們懷有任何的歧視,甚至還會主動幫助她們。
這也使得她都幾乎都已經忘記,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國家的原住民。
“我……我丈夫也是敢死隊的一員,他、他……”
正當這位燎州留置民母親因爲周圍人那異樣的視線,慌亂的準備開口解釋之際,突然,一道年輕男子虛弱的聲音從人羣中響起:
“放心,他們不會真這麼做的。”
“在下相信,奧蘭這個國家的文明秩序不會這麼輕易就崩壞。”
“畢竟……這可是能與吾國血戰百年的文明,千年的底蘊啊……”
這道聲音不僅引來了母女兩人驚愕的目光,周圍的奧蘭人們也都紛紛向這道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位渾身多處都纏着繃帶,倚靠在避難所承重柱下癱坐的黑髮配劍男子正垂着腦袋,彷彿一具屍體般。
結合這名年輕男子的話語,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納特蘭帝國的留置民。
而他的話語也讓不少奧蘭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其中也包含了說出要剝奪這對母女食物的那名戴眼鏡的年輕人。
實際上,這名年輕的奧蘭人也只是口頭上泄憤而已,並沒有真的想做出這種事。
“各位放心,在下已經與家妹用吾國特殊的方式取得聯繫,他們馬上就會帶着足夠的食物回來……咳咳咳!”
這名納特蘭帝國的男子想要出言安慰衆人,但說到一半,竟是咳出鮮血,令他周圍的奧蘭人們都紛紛從他身邊退開。
更有甚者,甚至已經準備去呼喚避難所的警衛人員,想將其送到醫護隔離區。
“諸位放心……在下這只是外傷所致,在下……是從醫院被轉移到這裡的……咳咳咳咳咳……”
被這麼一說,周圍的奧蘭人們這才都紛紛鬆了口氣。
在如今這骯髒閉塞的環境下,一旦有人患上傳染病未被隔離救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而在得知敢死隊成員們即將歸來後,避難所裡的人們都不再去看向那對燎州母女,再次陷入到了不安的等待之中。
“喂,你這納特蘭帝國的留置民剛剛說的話還挺有趣,你既然都掌握有納特蘭帝國秘術,身手應該也不差吧,這身傷是怎麼回事,哪弄的?”
正當這位納特蘭帝國的黑髮男子垂着頭準備眯上眼睛休息時,兩名同樣身上被繃帶包紮的奧蘭年輕人好奇的走了過來,向他主動搭話。
“呵……在下這身傷說來慚愧,是在西大陸,艦孃的炮火攻擊下造成的。”
“嘶!你這傢伙難不成是什麼罪犯?艦娘怎麼會無辜攻擊伱?不對不對,你居然能從艦孃的艦炮攻擊下活下來?!”
他的話語引得這兩位年輕的奧蘭人都瞪大了眼睛,做出警戒的動作。
“咳咳咳……二位放心,在下並不是罪犯。”
“在下此前是在西大陸,爲戰斧軍工的大老闆葉佔科提供護……安保工作。”
“只是海軍部爲了統一西大陸突然發難,將在下所在的戰斧軍工總部大廈摧毀,在下僥倖在倒塌的廢墟中撿回了一條命。”
在這名納特蘭男子用虛弱的語氣解釋下,兩位奧蘭年輕人方纔恍然大悟。
早在那位新聯盟的領袖進行緊急廣播之際,他們就已經得知西大陸已經被新聯盟完成統一。
只是他們現在才知道,原來戰斧軍工的大老闆葉佔科被西大陸海軍部執行了斬首。
但這也並不是件壞事。
葉佔科在大部分的奧蘭人心中一直都不太受歡迎,這一死反而還從某種程度上,避免了西大陸的內戰爆發。
“哎……老哥你也是個苦命人,纔回東大陸沒多久吧,也不知道這日子究竟多久纔是個頭。”
這兩位奧蘭年輕人如此健談,讓這名納特蘭男子緩緩擡起頭,向這兩人看去。
比起周圍大部分目露絕望的人們,這兩個遍體鱗傷的年輕人臉色看起來卻精神許多。
就彷彿他們的心中,還懷揣着對未來的希望。
這讓這名納特蘭男子不禁有些奇怪,他們難道認爲現在這種局面下,還會有援軍來拯救他們麼?
要知道,即便是在他小時閱覽帝國皇都書庫秘典裡,對千年前弒神戰爭的記錄中,那恐怖的神罰描述,都遠遠比不上塞壬製造的黑日和黑色風暴來的震撼。
到底是什麼,能讓這兩名奧蘭年輕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陷入絕望?
“我跟你打賭,那位新聯盟的領袖肯定會在三天之內把我們都救出去。”
“三天?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了,我覺得就今天,那些混蛋塞壬就會全部被打的屁滾尿流。”
“豁,你怎麼不說他在把塞壬從寰洋市趕出去後,恢復全大陸通訊封鎖就地登基擔任大總統呢?”
“你怎麼知道我那參加敢死隊的大哥是這麼跟我說的?”
聽到兩人聲音越來越大的打趣爭吵,周圍的奧蘭人們也有不少人聞訊走來,加入了這個話題之中。
原本一片死氣沉沉的地下避難所裡,竟因爲這個話題引發的議論,反而生出了幾分生機。
“吃飯了吃飯了!各位避難者們請按之前發放給你們的序號排隊來電梯口領餐!”
這時,遠處的避難所電梯處傳來了喇叭的聲音。
“老哥,你那納特蘭秘術真挺靈啊,你的序號是多少,需要我們替你把飯拿來麼?”
“……好意在下心領了,家妹會替我送飯來,二位先去吧。”
謝絕了這兩名年輕奧蘭人幫忙領餐的好意後,這位納特蘭黑髮男子愣愣的看向哪怕已經開始排隊隊領餐,仍舊在討論剛纔話題的人羣,竟一時有些呆了。
“如果那位領袖真的能在如此絕境下,帶領奧蘭渡過這次劫難……”
“那他,必定是父皇派遣我們來到奧蘭尋找的……能化解弒神詛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