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少女們吃完午餐,林瀾原本是想陪逸仙和鎮海去臨時港區塔樓,看看布里妹妹們有沒有在東州收集到新的消息。
這在他們出發前,青龍氏族的少族長敖九霄就已經回到了龍宮。
那位有着一頭飄逸藍色長髮的青龍大妖親自登門拜訪,和他與逸仙見了一面。
而讓他倍感意外的是,敖九霄此行前來,竟然將東州的鎮州命碑交給了他。
用其話來講,朱雀氏族既選擇將南州鎮州命碑託付給他,一直以來受東煌艦娘們照顧的青龍氏族也沒理由不將鎮州命碑託付給他。
何況他還解決了納特蘭海妖族千百年來的威脅,完成了青龍氏族一直以來想完成,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使命。
除此之外,敖九霄還希望他能前往北州,將參加妖王傳承的青龍族族長和族人都平安帶回。
本來林瀾就有此打算,所以他和逸仙也沒有推辭就應下了敖九霄的請求。
而他也讓小劍靈將東州的鎮州命碑力量轉至了白柒雪體內。
除了帶來鎮州命碑,敖九霄也將從潛蛟族那裡得到情報告訴了他們。
北州的星火縱隊成員正在中州、西州和幾近化爲焦土的南州瘋狂尋找水星紀念她們的下落。
好在基洛夫已經出發先行返回北州,再過一週時間就可將他來到納特蘭,大家平安無事的消息告訴蘇維埃同盟。
只是敖九霄帶來的西州情況描述,讓他愈發感覺西州不對勁。
那所謂的蒼藍神教明明掌握了能快速提升修爲的詭異方式,但蒼藍神教的教主竟然選擇主動與星火縱隊合作。
如今的蒼藍神教除了與星火縱隊攜手治理被饑荒和邪修搞得民不聊生的西州外,甚至還幫忙尋找水星紀念她們。
這個情報雖然看似是好事,可林瀾冥冥之中總感覺事有蹊蹺。
也因此他纔會想迫切的收集這個神秘組織的更多情報。
可惜西州距離東州實在是太遠,加上納特蘭又沒有遠程通訊手段,所以這件事一直沒個着落。
但正當林瀾和少女們走出餐廳,D小姐卻突然對他問道:
“助手,你送到據點內的實驗素材預計還有兩小時就能醒過來了,你不來看看麼?”
“實驗素材……啊,琅月溪?!”
林瀾一拍腦袋,他被白柒雪在餐前打岔,把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兵家仙轉世的琅月溪自從南州一戰後,就一直因爲本源極限之力匱乏而處於閉關狀態。
D小姐和破局者在他和哈爾濱將琅月溪送至據點內後,經過商討,決定專門開發出一臺用於將魔方能源轉化成極限之力的魔方設備。
而爲了避免一次性傳輸太多本源極限之力使得琅月溪走火入魔,安蒂克絲十分科學的將這臺設備轉化的功率調整爲循序漸進。
雖然林瀾總感覺在修仙者身上用科學這種詞怪怪的。
但出於對安蒂克絲黑科技的信任,他之前還是選擇採納了D小姐與破局者的提議。
算算時間,今天還真就是安蒂克絲推算出琅月溪該出關的日子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們大家一起陪指揮官去迎接這位老夥伴的甦醒吧。”
逸仙與鎮海、寰昌對視一眼,溫和的對林瀾說道。
“指揮官同志,算上我們,我們也要去接琅月溪!”
兇猛和白柒雪也都語氣期待的向他申請。
南州一路的征途,讓她們早就將那位開朗活潑的納特蘭少女視爲戰友和同伴。
憑藉一己之力釋放出冰川凍結噩夢艦隊和邪修大軍斷後、號召帶南州人開乘靈器艦隊帶她們登上去離火神木支援林瀾,甚至還在斷州江一戰透支全部力量……
這一切北聯艦娘們和小白虎白柒雪都看在眼裡。
林瀾對少女們點點頭,微笑着說道:
“那我們一起去迎接琅月溪出關吧。”
東煌艦娘們能將東州在這麼短時間內治理好,他很清楚,兵家仙功不可沒。
而琅月溪本人更是在他和好人理查德踏上跨越南州旅途的初期幫了他們太多,克服了最艱難的起步階段。
東煌自古就有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傳統,這同樣也是他做人的準則。
所以就讓他們用最熱烈的方式迎接這位納特蘭少女的甦醒吧。
……
“滴……滴……滴……”
在廣袤的冰雪凍土中,頭髮雪白的白衣少女正用劍鞘支撐着踉蹌獨步蹣跚。
呼嘯的冷風猶如一把把尖刀劃過少女的肌膚,又化作古戰場上廝殺的傷員悲鳴與哀嚎聲貫穿心神。
可縱使這般,白衣少女纖瘦的身形仍舊堅持着不斷前行。
她已經忘記了經過多久時間,她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可白色劉海髮絲下的冰藍色眼瞳內,除了濃濃的疲倦外,仍舊維持着清明。
“汝,已渡完七世劫難,經歷了七次不同的死亡歷程。
“這一次,即爲吾散盡修爲隕落前的死亡歷程。
“前方無人在等你,蒼茫大道的盡頭,有的只是一片虛無。”
一道漠無感情的女性聲音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凍土上回蕩,可少女仍舊不爲所動的繼續向前。
即便一次次跌倒在地,狼狽不堪,可少女仍舊一次又一次爬起身,持劍繼續向前。
就彷彿她始終堅信着,只要繼續前進,便能回到她思念的人身邊。
“滴……滴……滴……”
莫名而有規律的陌生聲音隱約迴盪在少女耳旁,可少女卻只是緊咬牙關,握緊劍柄不斷向前。
“在下……和汝不同……”
明明周圍無人,可少女卻仍舊在痛苦中,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有人在等在下回家……要是在這裡倒下,在下、在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噗通!”
數只箭矢化作實體,貫穿了少女的雙腿,讓其失去平衡倒在冰雪大地。
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皚皚白雪,卻又很快被新的飛雪所覆蓋。
少女儘管感受到自己的生機正不斷消散,雙腿也在嚴寒的影響下失去知覺,卻仍舊用雙手支撐着身軀緩慢爬行。
“哎……”
伴隨着剛纔那道女性聲音的沉重嘆息,匍匐在白雪中的少女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恍惚。
身體上的寒冷與疲倦感不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液體浸泡感。
自己要死了。
琅月溪在這瞬間,終於回憶起了自己的名字,腦中也閃過一幕幕的記憶畫面。
而最終,這些閃過的記憶畫面定格在她在黑暗混沌的戰場上看着那個男人的伴侶們擊潰邪修的一幕。
她想要回到拯救南州蒼生的那個男人身邊,她還有很多很多問題想要問對方和那些能駕馭威力巨大鋼鐵兵器的那個男人伴侶們。
可琅月溪最終只是露出幾抹遺憾的苦笑。
其實她沒有和對方說的是,她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強行動用前世問道力量的代價,便是自身本源極限之力不可逆的徹底枯竭。
在雲澤城的她就已經明白這點,大道之力,豈能被凡人所用?
她,終究不是她的前世。
或許將身體交給她的前世完成轉世,纔是正解。
但就算是明知自己的存在註定消散,琅月溪仍舊在苦笑幾聲後,選擇繼續向前匍匐。
“告訴吾,汝爲何要有如此執念?”
冥冥當中,琅月溪耳邊再次響起了她前世的聲音。
只是這次的聲音不再漠無感情,而是帶上了幾分複雜。
“汝只需如前七世般正視死亡,吾就能完成轉世輪迴,替汝成爲納特蘭的守護者。
“家國長安乃吾之道,卻非汝之道。”
“不。”
琅月溪忽然拼盡全力擡起頭,看向一片白色蒼茫的冰原天空。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在下,納特蘭的守護者,應該是納特蘭黎民蒼生!
“只有一位強大守護者,被守護的黎民蒼生卻未覺醒家國情懷的國家,是沒有有未來的!”
琅月溪這用盡全部力氣仰天發出的聲音在無盡的凍土上空傳蕩,竟是讓風雪都停了下來。
“……所以,汝的道是?”
“成爲那個男人的利劍,即爲在下之道!”
當琅月溪毫不猶豫的這句話說出,她周圍的一切都徹底破碎。
伴隨着釋然笑聲,琅月溪聽到了她前世聲音越來越弱,飄蕩留下來的最後話語:
“吾問道所見,納特蘭天道早已傾覆。
“後世數代問道不斷尋覓天道輪迴之種,然只探得天道輪迴之種蟄於異邦,尋未果。
“在他身上,吾窺到了納特蘭天道之因果。
“成爲他的利劍,爲他斬斷一切之敵,納特蘭的未來……就交給汝了。”
琅月溪完全不明白她的前世所說的天道究竟是什麼。
但就算對方最後這句囑託不說,她也會將其貫徹到底。
因爲,這便是她證的道。
“滴……滴……滴……叮叮咚!叮叮咚!”
而一直迴盪在耳邊的規則聲音也在這時終止,旋即響起的悅耳音樂讓琅月溪只感覺一陣迷惘。
當她閉上眼再次睜開,發現自己竟然正懸浮在淡藍色的溫暖水中。
這些淡藍色的奇怪液體正不斷被抽走,可琅月溪卻無暇顧及這些。
因爲她的目光已經被眼前透明的屏障外,站在諸多陌生與熟悉少女們當中,熟悉的面龐上帶着燦爛笑容向她揮手的男人所吸引。
“你這閉關閉一次也太久了,你剛纔一直嘟囔着什麼成爲利劍,你閉關還會做夢的麼?
“還有,你欠的醫藥費可又要變多了哦。”
當透明的屏障緩緩升起,那道讓自己能堅持至今的熟悉聲音終於再次傳入了耳中。
“呼……”
琅月溪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話語,眼睛一酸,卻最終深吸口氣,對林瀾露出了有生以來,最開心和幸福的笑容:
“在下欠提督大人和各位的恩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在下就用這輩子來償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