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瀾手裡這枚代表北州州王身份的冰晶令牌,他每一位北聯艦娘都有同款。
據基洛夫所說,這是北地不化玄冰礦脈所打造,每年產量極低,造價極其昂貴。
爲了方便北聯艦娘們在納特蘭辦事,唐長洵大方贈予了所有北方聯合艦娘一枚令牌。
西州飛沙令,北州冰晶令,南州建木令,東州萬湖令,以及中州擎山令,都是代表了州王的信物,見令如見人。
林瀾並未理會步天河,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季恆一。
這位同樣打量着他的削瘦老劍仙,和他在鏡面海域中所見到的季恆一相差甚遠。
想想也是,淨化者當時模擬出的季恆一肯定是其在仙殞戰場時的模樣。
數百年時間過去,納特蘭經歷了無數動盪,縱使是元嬰境極限者也被歲月摧殘得不再年輕。
只是林瀾毫不懷疑,如今的季恆一實力肯定比鏡面海域裡的安蒂克絲棋子更勝一籌。
原因很簡單,他能感受到季恆一此時距離問道境只差臨門一腳。
“滅仙客之主……閣下,您是來自奧蘭麼?”
可出乎林瀾意料的是,季恆一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帶着顫音向他開口發問。
不只是他,依舊跪在地上的步天河與其他幾位元嬰老祖也都困惑的看向季恆一。
“是又如何?”
想了想,林瀾選擇了大方承認。
邪君挑起納特蘭與奧蘭戰爭一事,對於州王和元嬰老祖來說都不是什麼秘密。
他倒想看看季恆一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得到他回答的季恆一身形晃了晃,竟是從眼眶中涌出渾濁的淚水。
“噗通。”
這位南州劍仙跪在了甲板上,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而其手中那把寶劍,也被季恆一雙手托起,遞到林瀾面前:
“終於,終於有奧蘭人在三百載後來到納特蘭,來到了吾面前。
“罪人季恆一,請您代表奧蘭,賜吾一死!”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季恆一突兀的舉動所震驚。
而步天河則像是意識到什麼,愣愣說道:
“恆一,你……”
“吾受邪君矇騙,斬殺數以萬計無辜奧蘭人,成爲邪君劊子手的吾早已違背道心,又有何顏面問道?
“枉死的奧蘭人每夜都在吾夢中哭嚎,吾無數次想要一死了之,可邪修當道,邪魔不除,吾不敢死,吾不能死!
“提督大人,懇請您以罪人之死,原諒納特蘭昔日所爲,替吾庇佑納特蘭……”
季恆一說到最後,已然是泣不成聲。
當聽到季恆一幾乎是帶着哭腔喊出的這句話,琅月溪像是看出了什麼,對林瀾傳音說道:
“指揮官,他的確是在向你求死。
“按理來說他早就該完成問道,但他所說的事件成爲了困住他的心魔……就算將他斬殺,也是帶給他解脫。”
其實不用琅月溪明說,親自見證過淮武城屠殺現場的林瀾也看出來,季恆一是昔日屠殺奧蘭人的劊子手之一。
那令他光是回想就心理不適畫面,讓林瀾一度難以忘卻。
面對着向他請罪求死的季恆一,他緩步走上前,接過了對方雙手遞來的青鋒利劍。
季恆一閉上了眼睛,垂下頭顱。
其他幾位元嬰老祖儘管想要開口勸阻,可最終都嘆了口氣,合上眼,不敢再投來目光。
而步天河則是咬緊牙關,像是做出什麼決定,抱住了林瀾的大腿哭喊:
“提督大人!您要斬就斬本王吧!
“如今南州已經名存實亡,本王早就該以死謝罪!可恆一他好歹還是元嬰,還能保護更多無辜百姓,留着他比留着本王有用!
“本王祖上……也、也犯下過屠殺奧蘭人的罪孽!”林瀾有些無語的一腳把步天河踹開,冷喝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斬他了?少給我整這一出!”
當聽到他這句話,被他踢開的步天河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季恆一也猛然擡起頭,迷惘的看向他。
見狀,林瀾把手中寶劍插在了甲板上,直視着季恆一怒喝:
“你倒是想一死了之,我真一劍斬了伱倒是便宜你了!
“我無權替那些已死的奧蘭人寬恕你們的罪,也無權代表奧蘭原諒納特蘭,現在的你們更代表不了整個納特蘭!
“要是真想贖罪,以後你們和你們的皇帝都親自去奧蘭,向所有奧蘭人把真相解釋清楚再談別的!
“要是納特蘭都沒了,你們還贖個屁的罪?!”
林瀾擲聲說完,一把拽住季恆一的衣袖將其從地上拽起。
“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你們帶往能代表納特蘭向奧蘭贖罪的未來!
“將你們的艦隊和我的艦隊匯合,跟我一起去東州!”
當他這句話落下,季恆一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原本空洞灰白的眼眸中重新有了色彩。
而步天河也快速從地上爬起身,對着周圍幾位呆滯的元嬰老祖怒喊催促:
“沒聽見提督大人的命令嗎?趕緊傳令至各巡海衛,跟上提督大人的艦隊!”
在林瀾的一番操作下,兩支蓉湖上的龐大艦隊很快就合併在了一起。
不少極限者都見到了原本不知生死的舊交鄉親,發出興奮的哭喊相擁在一起。
而各乘風舟和飛行靈器上的納特蘭凡人也都臉上寫滿期待。
原本他們都以爲自己艦隊纔是整個南州的倖存者。
可如今另一支龐大艦隊的到來,也讓他們對在外鄉的親朋親屬是否倖存升起了期望。
“放心助手!我已經對那支NL地區艦隊上的人掃描過,要是發現第Ⅴ類威脅感染者我就出手解決了!”
回到神行舟甲板上,D小姐對林瀾得意的彙報掃描結果。
基洛夫發現林瀾只是輕“嗯”一聲敷衍應答D小姐,關心的對他問道:
“指揮官同志,你還是沒從那位季恆一所說的事情中釋懷麼?”
對於基洛夫的關切,林瀾卻搖了搖頭。
他看着迎接來的睡眼惺忪理查德,以及塔什干和水星紀念她們,沉聲說道:
“沒有,我又不是奧蘭人,不過有個老不死的奧蘭老東西就說不準了。”
林瀾想到成爲國家意志的簡淺鷗,又想到昨晚他並沒有在夢中見到信濃,臉上的憂慮之色愈發凝重。
“那指揮官同志是在想些什麼?”
“真希望這只是我想多了。”
將搶在水星紀念之前飛撲而來的靈敏抱在懷中,林瀾撫摸着北聯小機械師的腦袋,說出了他真正擔心的情況:
“剛纔南州州王說他們本來是被邪修和噩夢艦隊圍困蓉湖城數日,本來無法突圍到這裡。
“可不知什麼原因,邪修與噩夢艦隊五天前忽然撤離,他們來這裡的沿途也都沒遇到邪修和噩夢艦隊像樣的阻攔。”
林瀾說到這裡,將目光投向神行舟前方,長滿蓮蓉花的蓉湖湖面。
“上午我是說過,蓉湖湖面是你們和量產型作戰的主舞臺。
“可我好像忘記了一點……”
聽他說到這裡,基洛夫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笑容微微收斂,攥緊拳頭。
而他身旁的幾位北聯艦娘和他懷裡的靈敏,以及好人理查德、探索者以及D小姐也都睜大了眼睛。
只有琅月溪一臉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噩夢艦隊裡的那些量產型噩夢剪影,同樣也是隻有在水面上才能戰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