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聖誕節的夜晚，是美麗的。街上都是五彩的長條吊燈，掛在各式的店鋪前面，每家商鋪都會擺上一顆聖誕樹，有高有矮，但上面卻必然掛了大大小小的紅色襪子和各樣的卡片，有些商家還別出機杼地讓一些人扮演者聖誕老人的角色，愉悅和吸引着過路的人，被吸引過去的小孩居多。
街道的兩旁都沒有經過掃雪，呈現自然原始的狀態，散落着孩子們堆的各種雪人，用紅蘿蔔當成的鼻子，用黑色石頭當成的眼睛，用樹枝條當成的手臂，還有些則是被孩子們按上了真實的帽子……
街角的景色很美，美的是人工的雕砌裝飾和天地間的自然融合，是相聚而出的人們還有熱鬧歡騰的景象，是一家三口牽手出遊，是情侶相擁細語，是頑皮的孩童在大街上追趕……周曉繆時緩時慢地踱着步子，一個人邊欣賞着風景，邊跟上許娜的步伐。
到了一個街角的位置，人相對少了許多，許娜停在了那裡，周曉繆只好找了個遮蔽物擋住身子，可是她只能看見許娜，黑暗的夜色裡，卻看不見站在她對面的人。
但聽聲音，卻是男生沒錯。
許娜朝着男生望了一眼，眼裡的神色在黑暗中黢黢發光，像是天空中驕傲飛翔的厲鷹，看見了自己的獵物。周曉繆實在是不該有這樣自行想象的發揮空間的，可是她就是聯想到了這樣的事物，精準到連自己都覺得可怕和不該。
“你來找我？”男生說話了，可是聲音卻如此熟悉。
“嗯，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六年級畢業那年說的話還算數嗎？”許娜的眼裡帶着些期待。
“許娜，那個時候……”
“你不要回答我了，只是你能接受這個蘋果嗎，只是送給你而已，沒有任何的意思……”
周曉繆沒有聽到遠處的他們在說些什麼，只是仰着脖子探出去張望，卻終於看到了許娜對面的男子。
她不敢置信的是那張面龐。
季南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和許娜在一起？
他怎麼會、怎麼會、
周曉繆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太陽穴的神經嗡嗡作響。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瞬間呆滯。
她看着季南接過了許娜遞過來的蘋果，看着許娜踮起腳尖擁住站定的季南。
她在心底數着“一、二、三、四、五”，數的很慢很慢，可是她足足等了超過五秒，季南卻沒有把許娜推開。
沒有、推開。
圍巾從肩膀打結的地方開落，冷風一個勁地往裡面吹，周曉繆渾然不知，只是胸腔裡漲滿的酸澀幾乎要噴涌而出，眼眶瞬間浸潤着模糊了視線，她覺得好難受，心口的位置終究是傳來疼痛，圍巾就這樣掉落在地上，連同許娜給她的手套。
腳步有些踉蹌着，踢倒了一旁的盆栽，發出清脆的響聲，可是她卻只能轉身離開溜走。
她的樣子好狼狽、好狼狽。
雪花在這個時候從天際的方向下落，一片又一瓣，美得絕塵，美得出衆，這片夜色裡，黑白交匯着這淡淡卻濃重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