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v325.你的這股子勁頭,就跟顧妤五年前一模一樣。
片刻後,顧妤突然想起什麼來,問向前面的司機老孟道:“孟叔,你剛剛說,那輛咖啡色的凱迪拉克的車牌號是多少?”
老孟有些詫異顧妤突然的疑問,卻也平靜答道:“好像是a0229,或是2029,總之就這四位數。”
顧妤的臉色突變,對着老孟說道:“孟叔,調頭,我們回去。攖”
老孟一臉錯愕的盯着後視鏡裡的顧妤,說道:“小姐,您不是剛剛纔從譚小姐的公寓出來嗎?還回去幹什麼?”
顧妤的臉色很白,明顯的有些焦急,道:“0229是語歡的生日,你說的沒錯,那輛車的確是跟着我們的,一定是韓誠宇……”
……
顧妤趕回譚姝公寓的小區前,那輛咖啡色的凱迪拉克已經不見了。
在確定老孟沒有記錯後,顧妤朝着譚姝公寓的窗口看去,那裡的燈光亮着,有人正站在窗口打電話。
顧妤一眼就認出,那個打電話的身影是譚姝償。
譚姝回來了,顧妤的一口氣也就鬆了下來。
她心裡在想,或者,自己最近真的是太多疑,太敏感了。既然那輛車已經不在,或者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讓老孟調轉了車頭,顧妤的心情稍稍平靜。
車子在駛出不遠後,顧妤擡頭間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車子前,斜靠着一個男人的身影,低着頭,指尖一根菸,許久也沒抽上一口,想什麼想的出神。
顧妤讓老孟在附近停了車,顧妤一個人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當發現有人靠近時,倚在車門上的韓準擡起頭來。
發現是顧妤以後,他難得的對着顧妤露出個笑容來。
只是,那笑容裡的情緒太過低落,勉強的意味過於明顯。
顧妤走到韓準身前停下,問道:“韓準,你怎麼會在這裡?”
韓準側過頭去,朝着譚姝居住的小區看了一眼,用沉默代替了言語。
顧妤的目光隨着韓準望過去,瞬間也就明白了。
韓准將手邊的煙彈開,用鞋尖捻滅,拉開車門,對着顧妤說道:“有時間嗎?陪我去走走?”
顧妤朝着韓準的車子看了一眼,平靜的點了點頭,彎腰坐了進去。
……
車上,顧妤給老孟打了電話,讓他先回去。
一路上,韓准將車開的平穩,即便上了二環橋,車速也沒超過80邁。
顧妤看了幾眼韓準的側臉,一直也沒問韓準要帶她去哪裡。
韓準的餘光瞥見顧妤在看他,笑道:“怕我吃了你?”
顧妤沒理會他的調侃,她知道,韓准此時並沒有心情和她玩笑。
韓準的車子七拐八拐的在一條正在重建的路段上停了下來。
這裡顧妤幾乎沒什麼印象。
這條路已經被施工單位修建了一多半,大抵快要竣工,只是還沒有投放使用。
路兩側的樹木被保存完好,一顆顆的桃花樹開的正豔。
韓準一個人走在前頭,見顧妤遠遠的甩在身後。
這裡的路燈三三兩兩,顧妤也不急着跟上他。
因爲,沒走幾步出去,韓準都會回過頭來看看她。
直到,一個巷子的入口從路的一側延伸出來,韓準還伸出手,對着顧妤說道:“小心腳下。”
顧妤這才低頭髮現,腳下一個深坑,被一些建築垃圾所掩蓋住了口。
顧妤將手遞給韓準,韓準拉着她跨過以後,鬆開手,指了指前面,說道:“馬上就到了。”
顧妤的額頭有細密的汗水,雖然很累,卻沒有打斷韓準的興致。
果然,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園。
不過,與其說這裡是公園,不如說這裡是個老年人的健身中心。
因爲場地實在不大,三三兩兩已經壞掉的健身器材鏽跡斑斑,而周圍是一片老式的建築小區。
顧妤有些氣喘,不明所以的問向韓準:“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韓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朝着顧妤右後方指了指。
顧妤回過頭去,不禁吃驚。
這裡簡直太美了。
一大片粉紅櫻花林立,周圍是一片片梨樹,競相開放的白色花朵和櫻花簇擁在一起,美的讓人窒息。
顧妤從不知道,臨城的角落裡,竟然還有這樣的景緻。
顧妤被這裡的風景所吸引。
韓準一個人朝着花團錦簇的櫻花樹前走去,那裡有一條素淨的小徑。
進入小徑,韓準在一顆最粗壯的櫻花樹下停了下來,那裡有一個紅木色的長凳,路燈的光芒從頭頂灑落,將這裡照的格外明亮。
韓準在長凳上坐了下來,對着顧妤擺了擺手,示意她過去。
顧妤走到韓準身前,韓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道:“來吧,陪我坐一會兒。”
顧妤沒說什麼,轉身,坐在了韓準的身邊。
“好看吧?”韓準側過臉,問向顧妤。
顧妤點了點頭,不明白韓準爲什麼會帶她來這裡。
韓準收回目光,不再與顧妤對視,而是垂下目光道:“我聽紹憬說,你已經成功的收購厲氏5%的股權了?”
顧妤看着韓準,沒說什麼。
對於顧妤的沉默,韓準也只是笑笑迴應,許久後,才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謝謝。”
顧妤不置可否。
韓準擡起頭來,長長的一口氣吐出後,說道:“這一片小區10年前就該重新規劃建商品住宅了。”
顧妤不明白韓準爲什麼和她說起這些,臉上稍有疑惑。
韓準並不理會顧妤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是我買下了這塊地,你知道房市最火的那幾年,我爲什麼遲遲沒有動作嗎?”
顧妤搖了搖頭:“爲什麼?”
韓準自嘲的笑了:“爲了這片花海……”
顧妤感到吃驚。
她沒法理解韓準這人的思維,就爲了這一片櫻花林,他放棄了最少幾十個億的項目?!
“我是不是很傻?”韓準笑着問道。
顧妤盯着她,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韓準仰起頭,仰望着頭頂密如雲朵的花海,自嘲道:“因爲語歡喜歡這裡……”
此時的顧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韓準朝着遠處的破舊樓房看了一眼,伸出手指了指:“以前,前邊有條小路,我們放學後,都喜歡從這裡穿過去。這裡格外的安靜,從沒有車輛經過。冬天下雪的時候,乾淨的雪地上,有我和語歡踩下一排排的腳印,春天,我們從花海里經過,夏天,這裡是最涼爽的林蔭小徑,而秋天,走過時,還有落葉沙沙的響。那是我記憶裡最美好的時光……”
“語歡回來後,你帶她來過這裡嗎?”顧妤打斷他,問道。
韓準落寞的搖了搖頭:“沒有。”
韓準沉默了片刻,問道:“顧妤,你經歷過絕望嗎?”
顧妤看着他:“絕望?”
“嗯。”韓準淡淡的應着。
顧妤收回目光,不斷去回想。
除了被拐賣一事,她真的沒有什麼時刻是絕望的。
即便在大山裡,她也沒有完全絕望到死,起碼,她還是想逃出去的。
絕望對顧妤而言,似乎有些遙遠。
可韓準卻說:“當我知道韓誠宇從韓國回來的那一刻,我絕望了……”
顧妤將視線放在他的臉上。
韓準低着頭,垂着眼睫,根本不看她:“當語歡在我身下,喊着我三叔的名字時,我幾乎崩潰了……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個男人是別人該有多好,至少我還是有機會的,可偏偏是他……”
“韓準……”
顧妤想安慰他幾句,卻發現,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韓準似乎也明白顧妤想說什麼,搖了搖頭道:“放心,我沒事。”
有花瓣從天而降,落在韓準的鼻樑上。
韓準用手將花瓣拂去,長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西裝的扣子全部打開,雙手叉腰的背對着顧妤而站。
他說:“顧妤,這裡即將成爲一片商業中心,明天,這片花海就不復存在了……所以,我想帶人來這裡再看最後一眼,我一個人來,真的……太寂寞了……”
顧妤吃驚的從長椅前起身:“你真的打算就將這裡破壞掉嗎?”
韓準轉過身來,看向顧妤,他笑了:“不然呢?留着還有什麼用?”
這一刻,顧妤竟然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沒法替語歡給韓準什麼承諾,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裡被毀掉。
……
回去的路上,韓準再也沒開過口。
兩人都沉默着,心中各有所思。
車內想着一首英文歌曲,不斷循環着。顧妤聽過,卻說不上名字來。
當韓準的車子停在西京別墅區前,顧妤這才驚醒,原來,已經到了厲紹憬的別墅前。
韓準側過頭來,對着顧妤說道:“用我送你進去嗎?”
顧妤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對此,韓準沒說什麼,只默默的看着顧妤推開車門,下了車。
韓準的車子開出了10幾米遠,顧妤還站在原地,腳步並沒有動。
韓準又將車子倒了回來,落下車窗,探出頭對着她說道:“顧妤,謝了。”
顧妤彎了彎嘴角,而韓準的車子已經躥了出去。
直到韓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裡,顧妤才收回目光,朝着厲紹憬的別墅裡看去。
別墅門廳裡的燈亮着,顧妤按響了大門外的門鈴,夜裡驟降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別墅的大門,許久沒被人從裡面開啓。
顧妤知道,厲紹憬在家的,因爲他的車就停在別墅的門口。
顧妤大約等了五分鐘,依舊不見有人出來給她開門。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卻發現,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將手機放回到包裡,顧妤終於轉身,攔住了從眼前經過的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在她身前停下,顧妤拉開車門的瞬間,別墅裡已經有人出來了。
可惜,顧妤並沒有注意到,而是對着前面的司機說道:“師傅,長安街31號。”
司機應了一聲,車子很快開了出去。
……
厲紹憬站在門口,看到的只是出租車的尾燈。
王嬸正從不遠處走回來,手裡拿着一個白色印有藥店logo的塑料袋,裡面裝着幾樣感冒藥,在厲紹憬的身前停住。
她擡起頭看着厲紹憬,問道:“先生,您頭髮還溼着,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厲紹憬將目光從已經消失的出租車上收回,淡淡說道:“剛剛在洗澡,有人按門鈴。”
王嬸朝着四周看了看,不確定的問道:“那人呢?人在哪呢?”
厲紹憬沒有回答王嬸的問題,而是轉身朝着裡面走去了。
王嬸明顯的有些搞不清楚最近厲紹憬的脾氣,也只能跟着進去了。
門廳處,小奶貓正蹲在地毯裡,仰着頭,喵喵的對着厲紹憬直叫。
厲紹憬彎腰,將小奶貓從地毯裡撈了起來,單手抱在臂彎裡,帶着它上了二樓。
厲紹憬的房間內,王嬸已經將溫開水和感冒藥放在了他的牀頭櫃上。
厲紹憬看了一眼,沒有去動。
他將小奶貓放在牀上,自己也掀開了被子,躺了進去。
小奶貓蜷縮着在他的腰旁睡下了。
感受到小奶貓傳來的體溫,厲紹憬的頭疼的更厲害了。
他翻了幾次身,最終還是從牀上坐起。
將手機拿了過來,撥通了顧妤的號碼。
電話了,傳來了冰涼機械的人工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厲紹憬的眉頭皺起了,從他回來到現在,他至少打了20次顧妤的電話了,不是沒人接聽,就是關機不理。那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想到這兒,厲紹憬煩躁的將小奶貓從他的身旁撥開。
小奶貓睡眼惺忪的擡起頭看了他片刻,顯然有些懵了。
不過,它也很快又調整了姿勢,將小腦袋搭在厲紹憬的腿上,繼續眯着眼睛咕嚕着。
厲紹憬再一次將它推開,可小奶貓卻堅持不懈的要靠在他身上睡。
無論厲紹憬用什麼法子讓他離開,它始終不溫不火的再一次次的走回來。
厲紹憬終於無聲嘆了一口,將小奶貓拽到身前來,用手撓着它的小腦袋,兀自說道:“你的這股子勁頭,就跟顧妤五年前一模一樣,可是,你說,她現在怎麼就不堅持了呢?”
小奶貓並沒有給他答案,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厲紹憬重新躺回到牀上,將手臂枕在腦後,而小奶貓已經得寸進尺的盤踞在他的胸膛上,擺好了姿勢,倒頭就睡。
厲紹憬低頭看着蜷縮在身上的小奶貓,心口處還是柔軟了下來。
他再次摸過手機來,可惜,顧妤的電話,還是關機……
……
第二天清早,厲紹憬的感冒又重了些,甚至連嗓音都變了。
而且,一早就燒到了39度多,嚇的王嬸一直催促他去醫院。
厲紹憬的確很累,拒絕裡去醫院後,在牀上坐了一會兒後,就起身下了樓。
王嬸在餐桌前一遍遍的嘮叨着:“先生昨晚就燒的那麼厲害,怎麼能不吃藥?您工作這樣的累,可不能再拿身體開玩笑。”
面對王嬸的唸叨,厲紹憬沒理會。
他回過頭去,小奶貓正寸步不離的黏在他的腳邊。
厲紹憬低頭看了它片刻,將盤子裡的煎蛋,切下一塊來,送到小奶貓面前去。
小奶貓低頭大口大口的將煎蛋吞了下來。
厲紹憬低頭看着小奶貓說道:“來了這麼久,還沒有名字,以後,你就叫顧小妤吧。”
聽聞厲紹憬這樣說,王嬸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要是被顧小姐知道,你給小貓起了這樣的名字,她沒準會跟你鬧!”
厲紹憬聞言,眉角挑了挑,不動聲色道:“我等着她跟我鬧,就怕她不鬧……”
厲紹憬的話,王嬸沒有理解,卻也識趣的沒有多問。
片刻後,王嬸一邊收拾空餐盤,一邊對着厲紹憬說道:“不如我給韓先生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幫您瞧瞧吧?您這樣燒下去,會出問題的。”
厲紹憬搖了搖頭,而後,對着王嬸說道:“王嬸,你現在給顧妤打電話,就說我現在病的很重,已經起不了牀……”
說完,將叉子上的煎蛋,一口咬下。
……——
題外話——【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