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也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可是,這麼多年我都過來了,你也應該看得見我的決心。”瑤姬道:“你是我的母親,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只是這次,你卻委實是做的過了。”
“我如何過了?”太元聖母很是奇怪:“一個凡人而已……”
“凡人也是人,縱然生死有命,那也不是你來!”
“我何曾要了他的命!”
什麼?
瑤姬一愣,阿碧阿青也是一愣。
阿青看着手中的阿鳥。
“可是阿鳥,分明已經……”
太元聖母揮揮手中的拂塵。
“那隻青鳥卻卻是死了。只是,我並未取了這幾個凡人的性命。”
“那他們怎麼?”瑤姬去探他們的鼻息。
“還有氣息。”
太元聖母冷哼:“我也不是那麼沒輕沒重的人,他好歹也是人間的王室,到時候萬一人間大亂,那豈不是我的罪過,我可擔當不起。我只是去掉了他們的記憶,收回了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罷了。”
“那阿鳥怎麼……”
“一隻小鳥而已,它算不的什麼,自然不必留情!”
“你!”阿青登時大怒。
阿碧一把攔住,示意聽她下文如何。
太元聖母道:“不過也幸好阿鳥幫我擋了,不然當時我那一拂塵下來,這人的命定然保不住了。好歹是她的死提醒了我不能妄爲,過兩日,也變厚葬了她吧。”
“你怎麼說的如此的輕巧。就算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鳥,那也是一條命!”阿青怒吼。
太元聖母冷笑:“是命那也只是一條賤命。”
“你!”阿青還欲再言。
瑤姬站起身來。
“那在母親心中,什麼是貴,什麼是賤?”
“我們神族自然爲貴,其餘螻蟻不堪入流者都是賤。”
“那以母親之言,這天下但要是無關輕重的都是賤了?”
太元聖母點頭:“那是自然。”
“好。”瑤姬笑笑:“原來這樣。神族一族都爲貴,因爲他們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其餘所有,但要是於世無關輕重的,那便是賤了。那我可還真要感謝母親,因爲你的緣故,我好歹不至於賤了。”
太元聖母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啊。”瑤姬無所謂的笑笑:“我不過是因爲你的緣故,入了神族,方不至於賤命一條,其實說到無關輕重,我又何嘗不是?”
“你……”太元聖母有種不好的預感。
“母親之所以這麼一直對我相逼,無非是想着當年的聯姻之事。既然妹妹中意那人,我也不好和妹妹強搶,若我沒有猜錯,那邊也這麼一直緊盯着不放,也不過是我和你的關係,我還有我的價值罷了,但這個價值一旦消失,那也便無關緊要了。如此想來,現下眼前就有一個最爲要好的法子可以破了這幾百年來的僵局。於我於你們都極是要好的。”
“你究竟想幹什麼?”太元聖母心下驀地一慌。
瑤姬淡淡一笑:“昔年商末哪吒斷臂剖腹,剜腸剔骨,還於父母,就是爲了不連累自己的父母,現下母親妹妹因我一事和那邊一直都無所進展,我又何嘗不能效仿哪吒。索性也算盡了爲人子女的孝道,不至於連累你們。”
“瑤姬!”
“瑤姬姐姐!”
阿碧阿青俱是一驚。
“你可萬萬不能做傻事啊!”
只是說話間已經遲了,那瑤姬的口齒中分明已經已出鮮紅的血來。
太元聖母慌了神。
“你這是吃了什麼?”
“千機散。”
千機散,斷前緣,凡塵瑣事隨風散,過往依稀恩情滅,魂魄悠悠性命決。這是於凡人而言。
於神族,服下千機散,便是捨棄神身,從此後,再與凡人無異了。
只是——
“你不只服了千機散。”眼見着瑤姬在自己的面前竟一點點的透明開來,太元聖母大驚失色:“你還服下了什麼?”
千機一散,神魂俱斷!
瑤姬只是笑笑:“母親忘了,我說過,要效仿哪吒,斷臂剖腹,剜腸剔骨。只是瑤姬實在沒有哪吒那般的氣魄,因而,便用這一命償還吧。”
“你這是存了必死的心!”
“那你爲何還要服下千機散。”阿青看着瑤姬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點的消失,雖然心痛,但也不解。
“她只是想已凡人的身份死去罷了。”阿碧低嘆。
原來,她已是對神族的所作所爲死了心了。
什麼神族,什麼天庭,在她的眼中,倒還不如凡人來的自在。
“我的孩子。”
太元聖母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時間,竟是從未有過的手足無措。
“你竟要如此狠心的離我而去麼,我究竟做錯的什麼?”
瑤姬笑笑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臉上竟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很多年前,我一直以爲,天庭上無憂無慮,是這人間天上,最最純潔無垢的地方,然而,我終究是想錯了。不管是在哪裡,不管我們的身份如何,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那便都有算計,都有許多,無法承受的悲傷。而母親,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於,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孩子!”
太元聖母急急出手,然而,手上唯留下一絲清風。
阿青伏在阿碧的肩膀上,哀坳不已。
清風,明月,愁煞人。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月明星稀的時節了。
太元聖母走了。
兩隻青鳥安葬了阿鳥。
阿青看着眼前凸起的一個土丘,口中喃喃:“我們要不要爲瑤姬姐姐也立一個衣冠冢呢?我看凡間就是這樣,立一個衣冠冢,悼念那些亡去而又沒有屍骸的故人。”
阿碧沒有說話。
阿青無聲的嘆了口氣,正想着再立一個墳冢好了,卻驀地被阿碧一句不着邊際的話給打斷。
“我們明天再下山去看看吧。”
“看什麼?”阿青疑惑。
“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對?”阿青想想:“是啊,很多不對,人散了,鳥死了,瑤姬姐姐走了,這般淒涼,卻是不對的很。”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碧驀地眼前一亮。
“雖然我現在也不敢確定,但只要你明天跟我下山走一遭就好了!”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