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真的只是假若。
假若張玉之真的有修爲在身,那麼是不是宗主早就知道了,所以纔不顧崑崙上下輿情洶洶,執意安排少宗主嫁給他?
但若是這樣,也沒必要瞞着少宗主,讓她認爲張玉之不過是凡塵俗流,生如蚍蜉一般短暫,不過幾十年風華,百年就是黃土。
更不至於讓兩夫妻好好的關係,變成現在這番相看兩生厭的模樣。
身爲李幼璇的心腹,很多時候李幼璇心中苦悶,只能跟她暢所欲言,所以林英清楚李幼璇很多事情,也很瞭解她的心態。
但剛見張玉之毫無避讓她的意思,直接取出書稿來,根本沒有隱瞞自身有着修爲的意思。
所以,林英就很苦惱,造成如今局面,這內裡究竟是怎麼一個關係呢?
該不會是……張玉之只瞞着少宗主,故意誤導,想要造成眼下這種夫妻不睦的局面,好和離收場吧?
也不至於。
少宗主天仙化人,除了性格純粹直率了一些,無論是容貌修爲,在同齡人裡可都是最拔尖的啊。
張玉之憑什麼看不上我們少宗主?
他就算有修爲,就算真是聖賢子弟,那也是高攀我們少宗主纔對。
知一想二,林英呆呆的捧着書稿,滿腦子想的都是事,再沒有半點對故事的好奇嚮往。
“嘿嘿,林英你發什麼呆啊,讓你先睹爲快高興傻了?快看,看完了我還等着聽你意見呢。回頭我這準備拿去書局出版的,地方我都聯繫好了。”
見林英呆呆的遲遲沒有動作,張恆不禁出聲催促。
“啊,哦,我這就看!你才傻了呢!真就跟少宗主說的一樣,你張玉之嘴上從來不饒人。”
匆忙回神,壓下了心中紛雜念頭,林英白了張恆一眼,轉身捧着書稿坐到椅子上裝模作樣的翻看起來。
雖然發現了張恆身懷修爲的秘密,但深究其中內情只感覺水太深,把握不住。
林英怕壞了誰的背後考量,便沒有敞開詢問,反倒選擇默默記下來,一邊應對着張恆,一邊準備再多多觀察一番。
比起李幼璇路見不平一聲吼,直來直去,林英顯然就含蓄有城府的多。
只是打定主意多觀察張恆,結果應付着翻看文稿沒兩下,林英就被故事給吸引了進去,滿腦子的官司盡皆拋之腦後。
“我嘴上不饒人?”
我怎麼就嘴上不饒人了?
李幼璇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咱們兩個之間,哪一次不是你先找事,我被逼無奈才自衛反擊的?
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了味道,成了我嘴上不饒人了。
張恆大好的心情因爲林英脫口而出的一句吐槽險些崩了。
轉頭就要跟林英掰扯清楚,但見她已經沉迷進了故事之中,張恆心情驀然的又好了起來。
嘿嘿,雖然是高仿版本,但是這裡面同樣傾注了哥的一番心血,既然你看的這麼入神,那哥就先饒過你一次好了。
李幼璇愛咋說咋說去吧,哥反正行得正做得直,問心無愧。
作品得到承認的快樂,讓張恆充滿了幹勁,放下掰扯的心思,回頭揮毫潑墨,奮筆疾書,靈感如泉,下筆有神。
透過門窗,鋪滿一室的晨曦漸漸隨時光流失退去。
照進屋內的陽光慢慢變得熱辣起來。
一女安坐靜讀,一子伏案筆書。
和諧靜謐的帶點畫卷的書香氣息。
“你這到底是志怪故事還是才子佳人話本啊?”
直到沉迷故事,細細品讀到最後一個字,感覺不虛此行的林英擡頭出聲,纔打斷了屋中各司其職的和諧默契。
“既不是志怪故事,也不是才子佳人。我寫的是一種哲理,是一段人生。”
張恆擱筆,正經的擡眼迴應。
雖然我不是很懂紅學家們對曹雪芹先生鴻篇鉅著的各種解讀,但我承認紅樓夢不是一本簡簡單單的故事。
我輩讀書人,能夠著書立說,哪怕寫的只是故事,那也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內核的。
這是我輩讀書人的操守。
即便是我心中的神人,蘭陵笑笑生先生所著,獨領風騷數百年,還能再領風騷數千年的絕對經典,看似荒誕不經的金瓶梅,那也是有哲學內核的。
所以你說我這書是故事,它氣勢並不是,你看的膚淺了。
“呃……好吧。故事很棒,我找不出需要更改或者看着不適的地方,反而引人入勝,心中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後續。”
涉及到人生哲理這種讀書人奉爲圭高,立意高遠的追求,就到了林英的知識盲區,她見張恆嚴肅正經的模樣,心氣頓時就消弭了。
想想張恆的驚世才華,林英就覺得她一點提意見的底氣都沒有。
即便無忌如柳如意,看了一篇不願意給第二給人看的故事,不也只敢氣咻咻說張恆子虛烏有,而不敢說人才情不堪嗎。
“行,那你就先去忙你的,等我將這點後續寫完,湊夠一側的內容再找你來看看。大抵上今天晚間就能寫完。”
有點失望林英這個讀者的意見,不能說毫無亮點,簡直是毫無可取之處。
不過張恆也釋然,專業都不對口,讓林英提意見斧正也是強人所難。
索性打發她先走。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然門窗洞開,但呆久了難免惹人風評。
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不壞人青白。
張恆自認是讀書種子,該有的操守必要的時候就要堅守。
“好,那你寫完了可要記得給我看。”
有些戀戀不捨的放下文稿,林英交代着走了。
去仙道大會的來回路程上相處的日子還長,有的是時間仔細觀察張恆身懷修爲的底細,不必急於一時。
林英心裡自有分寸。
送走了林英,張恆略作休息,泡了點茶水解解乏,舒緩過腦筋之後,繼續趁着靈感泉涌奮筆疾書。
午食也沒顧得上吃,生怕吃飽了狀態也就跑了,張恆一直忙到晚間快要掌燈,這才十分滿意的擱筆,不再做任何修改。
“紅樓夢第一冊,成了!”
看着堆在一起不算少的一疊文稿,張恆滿心歡喜。
哥才華動天下,文章遍世間的計劃,這就啓航了!
“原來你這書叫紅樓夢?偏說是白日夢,你這張嘴真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