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朝食的張恆,徹底堅定了惹不起,躲得起的決心。
只因爲這頓朝食,又出現了董小宛跟李香君送來的更多美味。
當一個人,願意爲你改變的時候,就證明心裡已經有了濃濃的愛意。
董小宛本來就是烹調高手先不說,但李香君絕對不是。
十指不沾陽春水來說李香君可能過了,但要說她能做出色香味還賣得出去的菜餚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香君,花魁來的。
自小就賣入青樓的那種。
老鴇瘋了不教她琴棋書畫,生理知識,爲未來賺錢做準備,教她烹調美味佳餚?
古往今來,哪個職業的花魁是以烹調出名?
也就董小宛這個生活所迫,半路出家之前家底殷實的真·大小姐纔有閒情雅緻研究什麼素手調羹,烹飪美食。
董小宛的花魁名頭是真的夠出色,硬憑過硬的個人素養打出來的,李香君卻是實打實的職業玩家,從小就培養到大的。
跟鍋碗瓢盆絕緣的。
可就因爲他張恆愛吃,人硬是開始學做菜了,還做的不錯。
這得下了多大功夫?
這得是多大的改變?
“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吃掉最後一口李香君送來的蟹黃蛋羹,張恆放下碗筷,不顧脣齒之間美味的挽留,毅然決然的甩出神通快哉風,連門都不走,徑直出了金陵城。
這個城裡,待不下去了。
再待下去,怕是要被鶯鶯燕燕吃幹抹淨。
張恆承認他有定力,但也承認,他的定力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
好女怕纏郎,反過來也一樣。
金陵已經是紅粉旋渦,張恆自認把握不住,還是先躲一陣子爲妙。
至於躲到哪裡去,張恆吃朝食的是有已經尋好了去處。
南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大唐雖然麼有這首小杜的詩,但確實有四百八十寺,甚至遠遠不止。
金陵城外較爲出名的就是寒山寺跟臥佛寺了。
正好,報信引他來江南的玄生惠顧兩師徒就是臥佛寺的,來都來了,張恆準備去見識一下。
這次金陵之行,到今天爲止時間不長,但經歷的事情不少,這其中有一個最不顯山不露水,但卻具有重大推手作用跟決定意義的勢力,正是佛宗。
不管是周通污衊事件,還是白鶴樓歡宴,袁宏道這位借了佛宗之石攻自家儒門之玉的得道半儒,打的可基本都是主力。
加上通風報信。
佛門不露聲色給他張恆牽絆因果可不少了。
金陵城外,離城數裡有一座小山。
山上便植梅花,每逢隆冬時節,臘梅綻放,奼紫嫣紅,一片花海,是金陵文人騷客最喜來遊覽的地方。
山徑迂迴,盤旋通幽,隱沒在梅花深處。
現在不是臘梅時節,滿樹鬱鬱蔥蔥的綠葉掩着迂迴登山的小徑越發有通幽的感覺。
張恆安步登山,不疾不徐。
手上拿着的是蘇世珣留作信物的摺扇。
李夢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心準備約戰的事情,反正從白鶴樓出來就宣佈關門閉戶不見外客了,他的摺扇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
只能用蘇世珣的先用着。
一聲如雨公子瀟灑氣度,張恆聽林間鳥鳴悠悠,聽蟲豸小獸窸窸窣窣,緩步拾級而上,細數着迂迴過了幾道彎,終於登臨山頂。
一處不大不小的平臺,鋪着的不是青石板,而是細密的碎石,只是都被打的平平的,頗有繽紛的感覺。
一座不大的廟宇坐落在平臺後方,充當大門的三門殿朱牆黃瓦,左右供奉着兩位金剛。
張恆不認識。
雖然都是佛宗沒錯了,但這裡的佛宗跟張恆原來世界的佛宗是兩碼事。
登臨平臺的張恆,看了一眼光輝靚麗的三門殿,下一刻就被左近的一尊臥佛所吸引。
這是一尊類似張恆前世佛教彌勒佛的佛陀。
這佛陀袒胸露乳,穿着十分曠達。
一串佛珠歪斜着,半截漫過衣服流到了地上。
寬面大耳,耳垂尤其大,都垂到了肩膀上。
臉上笑的見眉不見眼,甚是慈祥。
典的滾圓的肚子,看上去還很細滑的樣子。
整個佛陀通體由黃銅鑄造,成側臥姿勢,一手撐頭,一腿曲起,姿態豪邁。
“目測三長三尺往上,這怕不得幾十噸銅啊!”
值老錢了,這臥佛!
轉頭再看看,配臥佛略顯寒酸的臥佛寺規模,張恆沒感受到半點佛法浩蕩,只覺得這佛宗真尼瑪富得流油。
再一個就是,臥佛寺過於凡爾賽。
鑄的起幾十噸銅的臥佛,你修不起大點的寺廟?
這麼顯擺,就不怕世俗王朝眼紅心黑,學一學哥前世的雄主三武滅佛嗎?
就算這世界有修行界,但奠定基礎的仍然是人間俗世王朝啊。
小小一個看着都寒酸的臥佛寺,都有錢財鑄造幾十噸重的銅佛,天下寺廟該多有錢?
怕不是各個都富得流油吧!
財帛動人心,佛宗這麼富,真到王朝走投無路的時候,管你佛宗有沒有羅漢法王護持,該滅就滅,該搶就搶。
“玉之先生,咱們又見面禮!”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臥佛寺走了出來。
“公孫文?!”
別說,張恆還真驚訝了。
這都是什麼孽緣。
剛想着俗世王朝來剿了佛宗大發橫財,就碰到了這個飛狐軍的統領,兼皇室遠枝。
“玉之先生,別來無恙!”
公孫文一臉這就是緣分,這次咱們好好說說話的表情。
“你來着不會是因爲……”
張恆拿眼神往臥佛那瞄。
金銀銅鐵,貴重金屬,都是增強王朝實力的好東西。
其中又以銅爲最貴。
金太少,銀太貴,民間錢幣多是銅錢。
幾十噸重的臥佛拉回去,張恆不知道大唐的稅收是多少,但盲猜這尊大佛足夠抵的上金陵一年的稅收。
這麼大方的擺在這,公孫文又是那種身份,沒道理不眼紅。
張恆也沒道理不猜他來臥佛寺的目的不純。
“哈哈,玉之先生真是有意思,你這可把我難住了。”
公孫文一愣,旋即哈哈笑起來,頗有看破不說破的意思。
這位張玉之,是個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