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飛狐軍!”
隆隆馬蹄聲中,有人認出了來軍的身份,不禁驚呼出聲。
一隊騎軍,推動馬蹄如雷,捲起煞氣撲面,擎着旗獵獵席捲。
匯聚成羣的衆人紛紛變了臉色。
大唐帶甲數十萬,但真正能在民間叫上名號來的強軍卻不多。
飛狐軍正在強軍之列。
且是江南駐守軍隊中最強的軍團。
“飛狐軍職責乃是剿滅海寇,防備南楚的強軍,輕易不會擅離防區,怎麼今天跑來金陵城,而且還這麼大張旗鼓?”
“莫不是有海寇來犯?”
“海寇來犯飛狐軍何必跑來金陵?怕不是南楚進犯吧?”
“嗨,管他是什麼問題,總之與我等不相干。還是快些讓開道路,免得枉死。軍旅開拔,可不避行人。”
人羣中議論紛紛,匆匆忙忙讓開了一條道路給騎軍奔馳。
周通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本來已經將擁拓的士氣調動到了巔峰,袁伯修跟張玉之也已經現身,正是雷霆一擊的大好機會,結果硬被突如其來的飛狐軍騎士給攔腰斬斷了。
就像憋足了勁道一拳打到半空沒了目標,難受的差點吐血。
這幫丘八,該誅!
周通大恨,又想起了在武昌的悲慘遭遇。
都是一羣丘八,三番兩次害他好事。
等着吧,等我今天成了事,回頭定要收拾你們這幫丘八!
武昌王安,江南飛狐,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周通恨眼左右看去,見周圍同行北上的夥伴差不多跟他一個眼神,紛紛對視之後心照不宣,已然選好了成事之後下一個目標。
便是這幫無法無天,有辱斯文的丘八!
“周兄,快先讓出路來。”
左右憤恨之後雙雙伸手架住周通,後退已經來不及,只能狼狽往白蘇齋大門臺階上衝去,要給奔行的騎軍讓開路來。
這要是在大道上被撞死了,可就白死了,按照大唐律法,搞不好還會被判一個延誤軍情的罪責牽連親朋。
這時候,根本就顧不上什麼氣勢啊顏面啦,趕緊保住小命讓開路纔是正經。
有仇有怨只能事後再算了。
一行騎軍催馬如雷,卷着煞氣破開人羣,直往前衝去。
眼見就要衝過白蘇齋大門,看着匆忙驚慌帶着憤恨迎面而來的周通幾人,袁宗道腳下生根,三階門檻上不閃不避。
張恆輕搖摺扇,體內功力蠢蠢欲動,琢磨着要不要懂點手腳給周通這幫噁心玩意一點教訓。
比如卷一陣風絆一下他們的腳,讓他們享受一下強軍烈馬的踩背按摩什麼的。
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有下手。
暗中下黑手雖然付出小收穫大,但有點不太地道,不符合君子作風。
二來,已經有人比他搶先一步動手了。
張恆感覺的很清楚,跟在最後的袁中道擺臂跨門而出之際,很自然的從袖中甩出一股清風,繞過他向着周通幾人腳下捲了過去。
“袁少修,有點意思。”
張恆心下一動,對袁中道毫不拘泥,有機會就上,有仇就報的性格多了些欣賞。
比起他哥袁宗道固執迂腐,袁中道就乾脆利落多了。
張恆摺扇一打,幫袁中道瞞住了可能暴露的漏洞,讓袁宗道以及在場衆多眼睛都觀察不出破綻來。
“哎,哎,哎呀!”
“不好!”
架着周通的兩個人剛要跨步上臺階,突然腳下一空,頓時驚呼出聲,臉色狂變,身體向後倒去。
“周兄救……啊~”
“周寅崇你……啊——”
兩人死命抓住周通想要自救,不想周通生死攸關之際卻精明的很,一感覺架着他的兩人力道不對,猛然甩開兩人一個前撲,不管不顧往門檻高臺上撲去。
這要是被你們兩個混蛋拉着一起倒向大道,怕不是要被馬蹄踩死!
真當我周寅崇傻的嗎?要死你們自己去,不要拉上我!我可是要當江南文壇領袖的讀書種子!
“噠噠,噗嗤~噠噠噠~”
兩人倒下的瞬間,還沒來得及將憤恨驚恐表情切換成絕望,就吭都沒吭一聲被馬蹄聲淹沒。
等一隊百人的飛狐騎軍從白蘇齋門前奔馳而過,已經完全看不見兩人的具體模樣,只剩下半街爛肉一直從白蘇齋門前延伸向遠處。
青石街上佈滿了鮮紅的馬蹄印,從近到遠漸漸變淡。
隆隆蹄聲遠去,不做絲毫停頓。
但原本羣情激奮的誅惡賊,正士林,護儒門的氣勢,卻在刺目的血色街道前煙消雲散。
叫囂聲徹底變成一片凝滯的沉默。
情勢急轉直下變化太快,人羣一時無法接受。
不是來誅除文壇惡賊張恆,打倒同流合的奸人袁宗道的嗎?
怎麼,突然一下子首倡着的左右護法就死無全屍,血糜鋪滿半條街了?
這特麼是什麼飛來橫禍啊!
人死無全屍,還無處說理。
軍旅過境,枉死不禁,死了也是白死,鬧騰起來搞不好還要反被判罪。
而且好些人都看的分明,是那兩個倒黴鬼自己腳滑了死於非命,要怪都怪不了別人。
什麼氣勢,什麼熱血,這下乾脆一通冰水從頭澆下來冷到心裡拔涼了好吧。
“噗~哈哈哈~”
樓下一片沉凝,樓內巧兒噴笑出聲。
這都是什麼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是要笑死人家嗎!
簡直太搞笑了這幫倒黴催的傢伙。
“活該,一幫卑鄙小人遭了報應!飛狐軍好樣的!”
巧兒笑不活了,就感覺滿心的舒暢。
這場意外來的真是棒極了。
簡直跟三伏天吃了冰糕一樣爽透了。
“小姐,你看這下一幫惡毒小人還有什麼臉繼續鬧事!小姐咱們趕緊發動痛打落水狗吧!”
光開心還不夠,巧兒拉着雲裳的衣袖,樂呵呵的嚷嚷。
“飛狐軍這一手攔腰斬斷了一幫小人的囂張氣焰,算是當頭棒喝讓他們顏面無存,但是還不足以讓他們死心。巧兒繼續看着,該咱們出手的時候快到了。”
雲裳面紗微動,凝視着寂靜如死的人羣,神情肅然。
“小姐你說這不是意外?是飛狐軍故意的?”
巧兒眼睛一轉,抓住了華點。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非但飛狐軍出現不是意外,就連兩個人倒黴蛋的死雲裳都不覺得是意外,雖然她看不出什麼動手腳的端倪,但就是篤定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