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一黑,小流氓們登時一陣驚慌,幸好應急燈及時亮起,只是散發出來的幽幽綠光更讓人感到心底發涼。
“你、你要幹什麼?”小流氓中有人顫聲問道。
“自己回頭看——”木哥回道。
“看、看什麼?!”一人戰戰兢兢的說,本能的慢慢回頭——
“啊——”幾聲尖叫聲頓時響徹滿屋,有人驚恐的大喊:“小、小美,你、你別——”
“小美?!”小女警一直被宮妍擋在身後,一聽有人叫這名字,連忙想探頭往前看,嘴裡急着說道:“小美就是受害人,他們要撂了麼——”宮妍卻伸手擋住了她的眼睛,小聲道:“別急,快了!”宮妍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有些緊張,因爲她清楚的看見,在那幾個小流氓的身後,此刻正悠悠飄蕩着一個披頭散髮、臉白如紙的女孩子的虛影,它幽怨的盯着一張張被嚇得變了形的年輕臉孔,嘴角開始滴答滴答往下淌出白沫……
“哇呀——鬼呀!”小流氓們頓時驚懼的哭喊:“救、救命啊——”
木哥湊到小流氓們身前,微微一笑說:“想活命?”
“想,想——”幾人慌亂道。
“那就好好交代吧,只有別讓小美死的不明不白,你們纔有活下去的希望。”木哥撇撇嘴說道,“當然了,誰先說出來,誰的希望就大一些。”
幾人對望一眼,連忙搶道——
“我說,我說——”
“小美真不是我們害死的——”
“她、她是嗑.藥磕多了——”
“我還勸她別那麼……”
“拋屍,也不是我們的主意,是老大……”
“小美”的魂魄越來越淡,漸漸散去。
燈,啪啪閃了幾下,又都亮了起來。
“都記下了麼?”張成強問小女警。
“嗯!記得清清楚楚!只是——”小女警興奮的回道,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只是,張隊,他們算‘坦白從寬’麼?”
“明明是‘抗拒從嚴’!”張成強一瞪幾個小流氓,嚇得他們直縮脖。
……
“沒想到你不止會抓鬼,還會招鬼!”一出警局,宮妍便笑着對木哥說。
“哪是我招來的,其實小姑娘的魂魄一直就跟在幾個敗類身後。只不過是鬼氣很弱,現不了形。”木哥解釋道。
“於是,你就用法術讓她現了身。”宮妍接道。
“是‘現形咒’,搬出她來嚇唬嚇唬幾個傢伙。”
宮妍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問:“不過我還是有一點不太明白。你不是以抓鬼除妖爲己任嘛,萬一真要是讓鬼魂害了人——”
“小姑娘死後,只是有一絲怨氣散不去,過了頭七,怨氣就會被世間的陽氣化解,成不了厲鬼的。”木哥回道,卻發現宮妍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深深低下頭,偷看了眼木哥,欲言又止。
木哥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說:“其實不是所有的人死後都會變鬼的,那只是一小部分,他們或有怨恨、有冤仇,或有執意、有癡望,亦或有其他這樣那樣的原因。纔會化爲鬼物,而大多還是和他們活着一樣,是善良無害的,只有極少數會畸變成厲鬼,這一類,就是我們這些人要對付的對象。而像宮隊長那樣心胸坦蕩、正直勇敢的人,只會魂昇天上——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木哥把手往頭上指了指。“要不要再打個招呼?”
宮妍嫣然一笑,輕輕捶了一下木哥的胸膛,說道:“走啦,不過再怎麼說。明天你還是要陪我去辦一件事——行嗎,木?”宮妍說完,突然被自己不經意的暱稱愣住了,她見木哥若無其事的笑着轉身走開,暗裡總算鬆了口氣,輕輕摸着自己剛剛碰觸到木哥胸膛的拳頭,臉上騰然升起兩朵紅雲。
……
又是太平無奇的一夜。
翌日,木哥早早的就隨宮妍出了市區,他們今天的目的地就一個,市郊的陵園——是宮妍父親的忌日。
陵園建在一座不高的山坡上,早上霧氣初散,露水朦朦,偌大的園地裡竟沒有其他人。
宮妍捧着鮮花,木哥跟在後面,二人拾階而上,連空氣都透出莊重肅穆。
只是這種寧靜在二人走到半山坡就被破壞了——
叮叮噹噹——
是一陣金石相碰之聲。
嚯嚯呀呀——
還有人呼喝打鬥的響動。
宮妍隨着聲音望去,登時臉色就變了,驚呼道:“糟了,是爸爸的墓地!”說完,當先一步就往那邊衝,木哥也疾步跟上,到了跟前一看,只見一個墓碑被翻到在地,下面已經挖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宮妍如遭當頭棒喝,身子直晃了兩下,腳下一軟,向旁邊栽倒,木哥連忙上前攙住,一瞄墓碑上的字,確是宮隊長無疑。
宮妍臉色蒼白,嘴脣也失了血色,她跪倒在父親的墓前,眼淚唰唰的往下流,哽咽着想說話,卻到底還是沒張開嘴,木哥怕她摔倒,扶住她的肩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手足無措時,宮妍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哭得雨帶梨花,渾身劇顫,這下木哥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想着安慰的詞,卻突然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裡又傳出陣陣打鬥之聲。
木哥輕輕拍了拍宮妍的肩膀,宮妍也似有所覺,她瞪圓了眼睛,身上突然透出濃濃殺氣,一躍而起,朝着林子就衝了過去——
林子里正好突然竄出了兩條人影——
確切的說,是一個鬼影,一個人影——
“屠布!!”宮妍對着鬼影狂喊,“果真是你,混蛋——”
“桂、桂伯伯?!”宮妍又對着那個人影驚呼,“你,你怎麼會——”
“妍妍——別傻愣着,快來幫忙!”桂伯喊道。
“哦,哦!我、我怎麼幫?”宮妍急問道。
“把那個柺杖給我扔過來——”桂伯一指宮妍腳邊。一分神,‘屠布’的尖刀已經割向了他的喉嚨,但他身子向後一倒,堪堪讓了過去,手腕一翻,掌中已經多了一支粗大的毛筆,橫着一擋——
叮——
尖刀被搪開,幾滴紅色的墨水更是從毛筆尖上飛濺而出,落在“屠布”身上嗞嗞冒煙,“鬼屍”渾身一陣劇顫,像是受了莫大痛苦,就這麼一耽擱,桂伯一把接住宮妍扔來的柺杖,唸了幾句法咒,柺杖通體突然散出陣陣白光,他掄圓了,朝“鬼屍”身上重重一杵——
噗——
棍尖直沒入“屠布”前胸,又從後背探出來,桂伯大喜,正要再念法咒,卻見“屠布”突然仰天一聲鬼嚎,用尖刀猛地插進自己的胸膛,橫着一豁,把傷口擴大,桂伯見了,微微一怔,卻聽木哥大叫一聲“不好”,一個急躍就跳了過來,桂伯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就感覺到柺杖前端一鬆,“鬼屍”已經脫開困制,回手一拋,尖刀便劃出一道亮白光芒,直射向桂伯胸口,桂伯雙手握着柺杖,根本來不及回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點寒光直奔自己飛來——
當——
木哥用金翎撥開了尖刀,腳剛落地再一轉身,卻發現“鬼屍”已經隱去身形,沒入霧色中迅速消散。
桂伯提着柺杖還想去追,卻被木哥勸住:“桂伯,此地陰氣太重,不宜強追——”
“陰氣?!你是——”桂伯狐疑的看着木哥。
“他是我的朋友——”宮妍急急解釋,隨即又問:“桂伯伯,我爸爸他——”
桂伯本來在一直打量木哥,聽宮妍這麼一問,臉色一黯,垂下頭,用柺杖重重的砸了一下地面:“孽鬼!唉——都怪我!”他哀嘆了一聲。
“怪你?桂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宮妍擦去眼淚,困惑的問。
“可不是怪我麼?今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本來尋思早點來看看你爸爸這位老戰友,可路過煙攤兒就想起應該給他買兩盒好煙兒,挑來挑去耽誤了半天,最後又和店主講價磨嘰了好一會兒,等趕到這兒的時候,正見到剛纔那個孽鬼在刨你爸爸的墳——如果我能早一點——”
“桂伯,這不怪你,但是我有點奇怪,那個惡鬼爲什麼要動我爸爸——”
“我也想知道!它跟你家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竟用毀碑刨墳來泄憤!”桂伯氣呼呼的說,隨即面色又緩了緩,“幸好——”他走進林子又轉身抹了回來,手裡一多了一個骨灰盒,“幸好我的老戰友還在,沒讓孽鬼毀了去——”
宮妍一見,眼淚又嘩嘩流了下來。
木哥幫宮妍又把宮隊長的骨灰盒重新放好,埋起,立實了墓碑,擺放起鮮花。
宮妍又在父親的墓前跪了足足十幾分鍾,才被桂伯叫起,老頭兒有些心疼,怕宮妍傷心過度再傷了身子,強拉着宮妍下了山坡。
三人出了陵園,桂伯見宮妍還是淚水漣漣,便想方設法的幫她轉移注意力,一會兒說宮妍從小就這麼愛哭鼻子,看來當警察是選錯行了;一會兒又說,哭吧哭吧,等下把我這老頭子也哭死了,你就徹底清靜了。見宮妍還是苦着臉,老頭兒靈機一動,笑呵呵的看向了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