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整個星空都在這一時間靜止了一般,一點兒聲音不曾發出。
衆人目光同時落在青雷眉心。
似愕然,似驚歎。
連紀妃雪都驚詫了起來。
這一刀很雜!
小夫君明顯還沒有真正創出。她在其中看到了封楠劈火球的一刀,也看到了自己斬去分身的刀法影子。
小夫君底子雖薄,悟性卻驚人。
亦或者正是因爲不學無術,腦海空空,所以在看到封楠那驚天一刀時,才能將那一刀充斥整個腦海?
畢竟腦海裡沒有別的,只有這一刀……
這一刀甚是精湛。
要不回頭培訓一下小夫君的刀法?
想不到這傢伙在刀法上還甚有用天資。
半晌,青雷長出一口氣。
嘴角撇了撇升起一絲笑意,帶着幾分無奈,看着蘇禾:“你…過關了。”
他說着話,便退回獸羣,落在古洛身邊。
眉心傷口沒有恢復,但也沒有血液留下了。傷並不大,連一個呼吸都用不了就該恢復。
是青雷特意將這傷口留了下來。
他固然不曾盡全力,但龜仔也不曾拼命啊!
若這一刀用上龍龜一族的“瞬華”甚至與藏鋒融合。一刀下來未必不能重傷他。
自然龜仔這一刀太慢了,蓄力太久。莫說是他,便是尋常踏天七重都能躲開。
但是這纔是雛形,給龜仔些時間,這便是一刀絕殺。
龜仔超出了他的預料,遠遠超出了。
連着三次每一次以爲摸到龜仔的極限了,龜仔便給他個驚喜。白虎身、人身甚至那柄刀。
便還沒煉做本命神器,那刀已經與龜仔貼合到極致,他甚至能從刀光中感知到那刀的興奮與歡喜。
就像等待主人數十萬年,終於被主人握在手中的感覺。
龜仔當有無敵的潛力。
青雷滿心歡喜,卻又有說不出的失落。
就……很怪異!
這種感覺從不曾有過,便是三萬年前輸在白靈手中都沒有過。
畢竟白靈脩行數千年才達到龜仔此刻的戰力。
數千年足以做好心理建設。
而且白靈從證道龍龜第一天便表現出與衆不同的潛質,誰都知道她遲早有一天會超越所有人。
蘇禾很利害,但他的厲害很大程度上站在作弊角度才成立的。甚至愈加體現出了白靈的可怕。
但這一刀,卻讓青雷第一次真真正正認識到蘇禾的天賦與悟性。
他不如,其他龍龜也不如。
不愧是白靈看重的男人!
青雷忽地笑了,轉頭看向身旁古洛:“當年你考較白靈,便是這般效果?”
當年白靈開天五重,也被考較過的。但並不似他這般被公開處刑——與開天四重的晚輩打,蘇禾尚未受傷,他卻先破防了。這與處刑何異?
古洛擡頭不看青雷。
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不是受傷比我還重吧?真傷到自身了?”青雷小聲問。
青雷這頂多算擦破皮,看古洛這模樣,是真的傷到了?
旁邊古槐探過頭來:“說起來,當年考較白靈之後,洛族兄閉關三百年不見外人的。”
虛燭也探過頭來:“療傷?”
“呸!”古洛呸了一聲,掙扎道:“我那是戰中有所領悟,閉關修行!你們沒發現從那時起,我纔將你們遠遠拋下?再說了——我考較的是開天五重的白靈,受傷比青雷重不是理所應當?”
他看着青雷,哼哼笑道:“就這般狀態下去,若是龜仔開天五重,你纔來考較——誰考較誰還不一定了,說不得到時候就是他不跑任你打,你能破防反而沾沾自喜了。”
五十步笑百步就算了,怎麼百步還來笑五十步了?
青雷頓時不說話了。
旁邊就傳來一聲鳳凰輕笑聲,青雷轉頭過去便見鳳祁一身黑羽都要笑的五彩斑斕起來。
青雷頓時大怒:“笑什麼?龍龜我考較完了,要不你來考較孔雀?看看你家小孔雀能不能獨立了?”
鳳祁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他囁嚅半晌,哼了一聲:“我鳳族自有規矩,豈能像龍龜一般,億萬年規則說改就改?傳承億萬年的開天五重考較,卻在開天四重時便將自家崽子踢了出去?”
他說着話鄙視的看向四頭龍龜,一副你們捨不得給自家晚輩資源了的表情。
遠處走來的蘇禾眼睛頓時一亮。
“咦?七叔要與開天五重的我打?那個簡單,待我開天!”
隨着他的話,衆人驀地就感知到蘇禾身上開天神器凝聚的氣息傳來。
那氣息從無到有,隨即一點點變得強烈起來。
蘇禾頭頂一道幻象展開,乃是神獸凝聚開天神器的景象顯化。
神獸自能將內世界顯示出來,就像修士的洞天世界。只是少有神獸這般去展示。
誰也也不想將自己的大道剝乾淨了給人欣賞。
正統開天神器就像蘇禾的乾坤圈,是大道的凝聚。
不過蘇禾不在意,他的開天神器是卦象,若有誰能從區區幻象中看出什麼,那才驚奇了。
衆人就見一道光芒射出,在蘇禾頭頂緩緩聚集。
化作一團青氣一般的存在。
“這是一道大道感悟?也不足以凝聚開天神器啊……”
鳳祁舒了口氣,說着。
便見又一道光芒升起落在先前青氣中,那青氣旋轉着凝聚起來。
隱隱可見其形。
似乎……是一盆狀物體。
鳳祁:“……”
他想罵娘,緊接着便見又一道光芒,那盆狀物愈加清晰,泛出了古銅色。
一隻碗!
鳳祁臉上笑比哭還難看,要不要這麼打臉?第三道感悟了,是不是還有第四道?
他向蘇禾看去,便見蘇禾咧嘴輕笑。
接着便見接連三道光芒同時升起,撞進青銅碗中,那青銅碗瞬間成型。
古樸滄桑彷彿衝亙古之前到來,其上雕龍畫鳳,還有大樹、山石。
精美絕倫。
開天神器的氣息毫不掩飾的從蘇禾身上射出。
衆人驚詫,鳳祁目瞪口呆,卻聽蘇禾嘆息一聲:“唉?還差點兒!居然沒徹底凝聚。”
這本來是積攢來開四重天的,結果紀妃雪給了個驚喜。只好用來開五重天了。
他擡頭向鳳祁看去:“七叔且等我幾日,用不了幾天我就開天五重,然後去挑戰七叔!”
鳳祁一臉尷尬。
鬧呢!
這就是蘇禾的開天?這就是凝聚開天神器?
那個神獸是這樣做的?
便如他自己,足足用了五萬年時間,一點點領悟大道,領悟足夠再剔除蕪雜,緩緩凝聚開天神器。生怕錯了一絲一毫。
哪一件開天神器不是耗費百年精雕細琢?
他剛纔看到了什麼?
嗖嗖嗖幾道氣息,然後……開天神器就成了?“諸位道友,且將此賊拿下,我等子侄必被奪舍!”鳳祁神色鄭重。
這絕非人間該有的妖孽!
砰!
他背後一道翅膀抽來,將他抽了個趔趄。一隻紅似火的鳳凰落在身前,看着蘇禾笑着道:“無需理他,這鳳凰腦子不好使,待迴歸後,咱們開會將他逐出鳳族。”
鳳祁瞪眼。
便見天空之上,祀祖緩緩落下,卻沒落在蘇禾身旁,而是化作孔雀大小落在紀妃雪身邊,懸浮空中,看着下方伊人。
“七十三萬年前你們便知他是從未來來的,可對?”鳳祀聲音微微顫抖。
她指的是紀妃雪與雲煜。
紀妃雪微微一笑:“是。”
“爲何瞞我一人?”咱們四個是一組啊!一同鎮殺大自在分身的!
“你笨!”
鳳祀突然炸毛了,咬牙切齒盯着紀妃雪,卻聽紀妃雪道:“不然,七十三萬年了,你都不曾發現哪裡不對?都見過蘇禾了,見到翠花了,依舊推斷不出來?再看雲煜道友,七十三萬年前便推斷出來了,逼得蘇禾不得不表露身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般一對比,紀妃雪忽然發現,鳳祀真的好笨哎。
聽到雲煜的名字,鳳祀脾氣一下子便沒了,扇着翅膀眼神幾分躲閃:“那是先前的蘇禾沒有帶着七十三萬年前的氣息。現在歸來氣息不同,一下子衝開腦海迷霧……”
遠處紅祖撲簌簌點頭,說得有理。說他笨就算了,荒總不笨,不一樣以前沒發現?
全世界七十三萬年前活下來的人不知有多少,都笨不成?
他這般想着,就見紀妃雪擡頭看來,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回道:“也不是,封皇大祖就推論出來了。”
能在諸天萬界與泰祖齊名,到底有幾分不同的。
紅祖:“……”
玄真老道正在指揮敗軍,聞言左右看了看,眉頭微微皺起:“諸位道友在說什麼?什麼七十三萬年前?什麼未來來的?”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他有種驚懼。似乎在門中卷宗看到過什麼記載……
時空穿梭?
蘇禾穿越時間的事情,除了他親口告知的親近之人。
只有四靈老祖、古靜齋老僧、歸望山道主這般仙尊知道。連親眼見證過的荒祖、祀姥姥都不知,更何況年級更小的玄真?
不過到底掌着歸望山,衆人寥寥數語他已能推斷出一個令人震驚的事情。
愕然看着衆人,卻被青雷一爪子撥正過去:“幹活吧!道主沒告訴你,那就是你還不能知曉!”
玄真:“???”
這諸天萬界,還有他堂堂歸望山掌教不能知曉的機密?
鳳祀不理他。一個三四萬歲的小屁孩,又不是擁有前世的大能轉世,能三四萬年達到現在高度,已經足夠了。哪來的那麼多精力讓你知曉這般多機密?
瞥了玄真一眼,又回過頭來看着紀妃雪:“那…那當年雲礫出事……”
“我知。”紀妃雪笑着:“下了好大決心纔沒去斬了那隻鳥。夫君說過此間有誤會,斬了那鳥兒雲礫便活不過來了。”
遠處鳳朝飛哼了一聲。擡起頭不看這邊。
她承認她不是紀妃雪對手,但是紀妃雪想斬她……叫小姨!
鳳祀不說話了,好半晌才小聲道:“抱…抱歉。”
所以,誤會了紀妃雪三萬年?
紀妃雪輕笑。只覺得胸口一塊大石搬開,呼吸都輕鬆了。
“不對!”鳳祀忽然擡頭:“你知他是我外孫,還與他在一起?你倆這輩分差遠啦!雲礫叫你小姨的。”
老牛吃嫩草?
“呸!”紀妃雪輕呸一聲,臉色微紅。
誰老牛?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真能夠得上的關係——蘇禾還是她親師叔嘞!
“咦?呀?”丫丫縮在紀妃雪懷裡猛地擡頭,掙脫跳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着紀妃雪。
走來的蘇禾頓時心肝一顫:“慢,慢點兒!傷到弟弟妹妹!”
紀妃雪的肚子現在可寶貴着的,都不允許他碰的。
隨着蘇禾的話,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連偷聽的衆人都愕然呆住,不可思議的看向蘇禾。
看着他緊張神情,不似作假。
一個個機械轉頭看向紀妃雪,就見紀妃雪面色緋紅,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小男人。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小夫君好樣的,這般事情便這般大庭廣衆之下,肆無忌憚的公開了。
衆人表情頓時精彩起來:真的!!!
紀妃雪的表情,好似一道霹靂轟到諸人心底。
這模樣說明了所有問題!
一個個呼吸都粗了起來。這消息對他們而言,可比“蘇禾穿越時空”來的震撼。
旁人很難想象,對神獸種族而言有了後代是什麼樣的驚喜。
尤其不是凡獸證道,而是血脈繁衍!
尤其紀妃雪不是雜七雜八的種族,是頂尖的大能!是神獸擁有人身。所誕生後代必是神獸!
不管生下是龍還是龜或者是孔雀……甚至白虎?
這般一想,在場衆人竟有幾分抓瞎了,怎的生個孩子還要拼種族運氣的感覺?
只有丫丫不管這些,愣了一下之後便歡喜起來,哇嗚哇無地跳着,張開雙臂像母雞一樣將大娘護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
“呲!”一聲響,虛空之中被撕開一條碩大的裂縫,就見一頭龍龜探頭遊了出來。
隨手一條星帶丟給古洛:“不錯,消息通報及時,賞你的。”
然後泰祖轉頭看向紀妃雪,往日昏花的老眼,今兒明亮異常。
看着紀妃雪感受着孫媳婦身上兩種牽連極深,卻又截然不同的生命氣息。
仰頭大笑了起來,又怕笑聲震動了紀妃雪,只笑一聲,立刻掩去聲音,變成了無聲的大笑,龜殼笑的顫抖,詭異至極。
堂堂泰祖全然沒有半點兒老祖包袱。
肆無忌憚。
笑罷了才低頭看着紀妃雪,雙眼放光:“不錯!丫頭想要什麼?和老祖說?要太陽還是要月亮?”
他說着話向上瞥了眼頭頂大日。
不知是不是錯覺,衆人就感覺大日哆嗦了一下。
紀妃雪瞥一眼蘇禾笑了笑:“要不打他一頓?我下不了手。”
蘇禾頭頂幾個冒號纔剛冒出,便覺一道大力襲來,整個人被轟飛出去,一去數百里。卻連打他的是什麼都沒看清。
不對,是連感知都沒感知到!
蘇禾愕然。
然後整個人又被拽了回來,落在泰祖身前,還沒開口,半具骨架便落在蘇禾身前:“打你,是你惹自家媳婦不開心了,骨架是對你的獎賞!不錯,立了大功!”
還有比擁有後代更大的功勞嗎?
泰祖看着骨架,嘴角撇了撇:“那老小子跑得快,骨架只搶回半具。”
他一臉可惜的模樣。
什麼人能從老祖手裡逃走?蘇禾前一刻還在疑惑,後一刻便被面前骨架驚呆。
“白虎!”
他驚詫一聲。不是純粹的白虎骨架,是有人將虎骨祭煉,煉成了一具傀儡,面前便是半具。
“老祖哪兒來的?”蘇禾驚訝。
“碭的老巢。”泰祖無所謂道。打了我孫子孫媳還想跑?
碭,乃封皇大祖之名。
若能提前知曉孫媳能立這般大的功勞,便是掀了星海,也不許他逃走。
那老小子已經回憶起一切,自然也無需隱藏了。
泰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沒錯,老祖就是打他與打孫子無異!
不服,來咬我!
衆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