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衣……
紀妃雪沉默了，這就是白靈的算計嗎？或許蘇禾現在感知不到，因爲開天尚未完成。
七重天結束，內天地成長達到極限，再難擴張。只能一點一點的強化已有天地。
到那時地衣化作混沌，別的神獸進階緩慢，蘇禾內世界卻有了一層混沌包裹，依舊不斷擴張。
差距與日俱增。
但這條路很難！有地衣包裹，日後開天一次比一次困難。地衣是保護卻也是束縛。
恍如一層鎧甲，將蘇禾內世界困在裡面。
尤其，第二次開天可沒有白靈設計好的道路了。
紀妃雪嫣然一笑：“小妮子，算計別人的毛病還是改不掉，你爲別人好，別人未必會領情吶！”
地衣出現，日後開天困難，這事情白靈可有推算？
地衣出現，隔開了混沌和內世界。混沌不再炸開，開天似乎結束。
觀禮衆人頭頂靈力漩渦緩緩消散。一個個頓時露出不捨情緒，有小童子望着蘇禾哀嘆起來。
這樣的開天福利，真希望龍龜開天永不停止！
“多謝蘇禾前輩！”不知誰先喊起來，頃刻間到處都是感激聲。
“蘇禾前輩萬福！”
“我認識蘇禾前輩，他魂獸親自介紹的。”有人驕傲先擺着。
……
開天結束，青倉騰身而起，甩尾直入雲間，它還要留心龍門內龍族情況。龍門特殊，只有主持儀式的它纔看得到龍門內的情形。離開數日已是失職。
青倉離開，衆人立刻向蘇禾看去，卻見那朵護身金蓮已經閉合，將龍龜合在其中。
“龍龜前輩在鞏固境界，還是意識化獸尚未結束？”有人竊竊私語。
“鞏固境界吧！意識化獸，留存體內的意識會陷入自我封閉，七日開天，體內意識醒來這般長時間，化獸應該失敗了吧？”
留存體內的意識，短暫甦醒不影響化獸，連續清醒，化獸必然失敗的。
“走早了。”紀妃雪閃身而去，向蘇禾靠近。
青倉走早了。
開天是結束了，但出岔子了！白靈再厲害也不可能將萬年後的事情推測到事無鉅細。
這世界，不能算完全自然開闢！
它其實還是受到蘇禾意識的影響了。沒有那振翅而飛的鴻雁，巫也不會在那時打出六十四卦前去開天。
蘇禾破開雲霄的意志影響到了巫。
地衣沒有完全形成。
……
噼啪！
一道閃電在雲層炸開，烏雲裡一隻破雲而出的鴻雁，被閃電映照，長長的影子落在雲中。
它低頭看向烏雲濃郁的天空。
此刻大雨滂沱。
又是這個時節，又是連綿大雨。東雲山每年六七月都要下一場大雨嗎？
去年就是這般大雨，它趁着大雨去了聽海湖，今年又是……
咦？
鴻雁怔住。
記憶在恢復！
潮水般的記憶正在倒流着恢復，農莊、野狼、龍神祭……
特訓、七絕秘境……
穿越，前世……
一點一滴的恢復着。
離魂丹分陰陽兩枚，意識這邊無事，真身那兒開了天地，身體同時進階，膽小效果頃刻消除。
記憶剛恢復，蛤蟆的聲音便出現在心底：“跟我來！”
大腦彷彿被人用鉤子狠狠拽了一下，鴻雁一陣顫抖，大半意識被拽回本體。
龍龜睜眼，就感知到了身體的不同，磅礴的力量在體內洶涌澎湃，界珠暴漲三圈，上面山川畫影卻有大半消失不見。
開天了！
不似他在畫面中看到的，只能開百里天地。這天地神識廣闊。界珠上山川畫影都被拉入七成。
這樣的內天地，應該超過絕大多數開天一重的神獸了，甚至超過二重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多少神獸開天完畢，界珠上還有山川畫影存在。
“咦？小弟弟發愣了？那你內世界的地衣不要的話，剝下來給我呀！”紀妃雪妖里妖氣的聲音在蘇禾耳中響起。
地衣！！
紀妃雪！又偷窺！
“翠花！”蘇禾大喊。魂獸主人一體，能實時知曉他開天情形的只有蛤蟆。
孫賊！這事兒也向外人透露？！
蛤蟆一臉委屈的出現在界珠之內。不是蛙不爭氣，是敵人太強大。它在紀妃雪面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況且，你開天兩種丹藥都是出自長公主之手，說這一位不是知情人，你信？
紀妃雪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再次在蘇禾耳中升起。“嘖嘖！要打魂獸嗎？我有皮鞭，你需要不？”
蛤蟆搖頭如擺鐘，告訴蘇禾那妖女的話聽不得，又擡爪指着天空之上，示意蘇禾事態嚴重。
蘇禾內世界之外看去。外面一層胎膜與混沌同色，甚是漂亮。但胎膜就像一個氣球，還有吹氣口沒有癒合，此刻那缺口正漸漸擴大。
若不去管，胎膜遲早有全部消散的一天。
“喲！看到重點啦？”紀妃雪傳音道：“要不要粉碎大半內世界，修補地衣？很划算的！”
世界碎了，只要混沌足夠，還能慢慢演化。地衣沒了，就真的沒了！
但地衣是什麼蘇禾知道都沒幾天，如何修補？
蘇禾嘗試調動內世界的力量，向地衣緩緩涌去，企圖修補。但世界之力一碰到地衣，胎膜缺口反而加速擴大。
根本不能蠻力修補。
“煉化，融入！”紀妃雪聲音響起，這次居然沒有妖里妖氣的聲音。
爪子下兩團柔軟事物被塞進來，蘇禾睜眼看去，是兩張一模一樣的地衣。
“別看喲，看也不白給，兩張地衣你欠我兩個人情！”紀妃雪咯咯笑着。
蘇禾：“……”
妖女！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這兩張地衣是被煉化過的，原先的世界之力已經剔除，現在就是兩張純淨無暇的世界胎膜。
兩個人情，權當煉化費用！
蘇禾心神一動，地衣直入內世界，化作兩團果凍狀事物。直接出現在內世界胎膜破洞處，粘合上去。
補天完成→補天失敗。
兩塊地衣剛粘合上去，卻又吧嗒掉了下來。
真實世界的地衣與內世界的截然不同，它們不具備內內世界的氣息。
蘇禾不知所措，眼看着破洞越來越大。將心一橫，意識控制開天筆向兩團地衣擲去。
若說內世界何物氣息最強，除了太阿山，只有開天神器。
巫和筆之間，蘇禾棄了筆。
每次開天凝聚一次開天神器。第一重天已經轟開，那第一重天的開天神器，便沒有作用了。
只是巫與筆卻是一體，擲出一個，另一個緊隨其後。
巫被扔到地衣旁，抄手托起兩團地衣，做女媧補天狀，直飛而上。將地衣填在漏洞中，身形化開，散做點點星光融入地衣之內。
兩種截然不同的地衣，就那麼被他生生粘合起來。
外來地衣不是內世界的產物，巫便以身相容化作補天石。
蘇禾沉默。
“他有意識嗎？”蘇禾問道。
蛤蟆搖頭：“應該沒有，這只是規則化的反映，開天器存在的目的便是開天，胎膜有損他便會自動修補胎膜。就像……磁鐵會主動吸附在鐵器上一樣，規則如此。只是修行之事略微複雜罷了。”
巫不是人，是開天器。消散後一半星光融入地衣，修補胎膜。一半星光融入開天筆中。
開天筆自天空跌落，懸浮在太阿山顛。
蘇禾環視一圈內世界，神識意念退出界珠，緩緩睜開眼。
紀妃雪側坐金蓮上，蕩着腳丫。
蘇禾睜眼，看向她。
紀妃雪咯咯一笑：“莫看我，不是我的鍋。”
她知道蘇禾在看什麼。這是修補地衣，親身感知到地衣的效果，知道日後開天成倍艱難，跑她這兒抱委屈來了。
但她有不知這情況，你和白靈做出的好事，看我作甚？我猜更改生氣！
長公主玉指在眉心一點，一道幻影投射在金蓮上。
是一道傾國倩影，正是當日月下給蘇禾舞過一次的女子身影。
白靈人身狀態。
紀妃雪看着這道人影，咬牙切齒。
這小妮子，在她記憶上施了手段，她一直沒發現這段記憶，直到蘇禾修補地衣，完整的地衣氣息散出剎那，這道記憶才浮現出來。
這是悄悄嵌在她被斬下的記憶上的。
白靈出來，卻未曾有動作，一雙眼睛有些呆滯，恍如盲人。
蘇禾看向紀妃雪。
長公主脣邊豎起一根手指：“噓！這是我被斬出來的記憶中鑲嵌的一小片，當是白靈借我留言給你的。”
蘇禾靜靜等待。
片刻後，白靈虛影展顏一笑，道：“抱歉了族弟，隱瞞了你一事，地衣出現日後族弟開天恐要艱難無比。實在抱歉，我不敢對你直言，惟恐族弟知曉，不敢再這般開天。”
她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輕輕着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此事是我不對，墓中屍身任憑族弟泄氣，要殺要剮盡皆可爲。”
竟有些認罰認打的意蘊。
她靜了片刻，又輕輕道：“族弟日後萬事當心，我……幫不得你了。你本就特殊，命運不可測，先前可憑龜甲在身，略作推算。而今族弟開天，世界之力充盈，便再無卜算的可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卜算，也是最後一次幫你……”
她靜了許久，就在蘇禾以爲記憶已經播放完畢時，才又呢喃着輕聲道：“萬年…太久，我…算不到你了……”
畫面到這裡便停止了，記憶化作塵埃消失不見。
不知爲何，蘇禾心裡梗梗的不舒服，他看向紀妃雪，問道：“她爲何不跳脫了？”
不喊着讓人叫姐姐，不惡搞不跳脫，反而一片平靜，好似一位恬靜女子，連語氣都帶着幾分蕭索，讓蘇禾壓抑的難受，極爲不習慣。
紀妃雪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遠方，踢踏着蓮足，腳踝上鈴兒響叮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