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強忍悲傷想重新振作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好像真的沒有擁有什麼了。
大姐姐問我什麼時候回家,二姐姐也是,家裡給我施壓,我很無奈。夜班那麼累,白天去買票怎麼吃得消。習慣性上網找微暖,突然想起他已經離開我的生活了,我笑了笑,合上已經被我摔得沒有了當初光澤的手機。
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加油。
我們又換工作了,傳說中的重工,我沒有事情幹,然後被借給品管部當總檢。教我的女生挺漂亮的,也是冷漠的樣子,她的右手背上有野花的刺青。我們剛開始只是聊工作,後來我覺得她其實人不錯,就和她聊起天來。
一霓在我前邊坐,她不斷給我使眼色,她一直希望我和她做一個工位的。不過我覺得做這個很簡單,只要不露鍵不放太多不良品基本上都ok。
班長和達偉、小伍,老表他們幾個在我們後邊開玩笑,講有色笑話,有些太內涵了,我都沒聽懂。一霓人小鬼大,一副我明瞭的樣子。
老表笑着說:“我給你們出個題好不好?”達偉倒是很高興,班長說:“說。”老表一臉壞笑,說:“女人懷孕和蘿蔔爛在地裡有什麼關係?”我們表示迷茫,小伍臉紅紅的走了,班長笑着說:“這個老伍,開個玩笑都能開臉紅。”達偉坐下來說:“人家害羞嘛。”老表不甘心被人忽略,又說:“女人懷孕和蘿蔔爛在地裡到底有什麼關係?誰知道?”班長一臉壞笑的對我說:“小妹妹,你知道嗎?”我偷笑,說:“不知道。”然後班長笑着說:“不知道啊,是什麼?”老表說:“拔晚了呀!”然後旁邊的全都邪惡的笑了,我還沒理解過來是什麼意思。老表說:“笑什麼?本來就是嘛!”
當我領悟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講下一個帶顏色的笑話了,我想起微暖,他也這樣過,只是我現在也已經忘記他當時說的什麼。
手上有刺青的美女的班長來了,她們商議了會,那個女班長說:“張盼,你們看你們哪裡工位缺人嘛?”班長說:“我們工位不缺人,人多的很。”女班長說:“你看哪裡缺人的話可以把你們家的人調走嘛。”班長說:“不缺。”女班長問:“她借給我們家要工時嗎?不要的話我就要。要的話我就不要喔。”班長笑着說:“不要工時的。”臥槽……好歹我也是泡棉高手啊,居然被人嫌棄,我不就是線上的嘛。
那個女班長走後,美女繼續發呆。看她很困的樣子。我說“要不你睡會兒吧?”她說:“嗯,看見戴我們這個顏色帽子的人就叫我起來。”我點頭。美女就撐着桌子睡着了,我也覺得有點累,產品幾乎都在測曲線那裡被攔截下來了,能流到我們這裡的沒幾個。
達偉笑着說:“我操,坐在這裡半個小時了,就流了兩個產品下來。”班長也笑了,說:“有兩個就不錯了。”我望着流水線,全是放產品的空制具,真的好無聊。一霓說:“親愛的你看,前面的就堆死喔,我們就閒死喔。”這個時候老表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說:“閒還不好啊?”我們嚇了一跳的說。對視一眼,我和一霓默契的說:“好啊好啊,當然好咯。”
前面的累死,後面的困死。
突然看到美女的班長來了,我拍了拍美女的肩膀。
美女醒了,很鎮定的看了我一下,帶着善意的微笑,女班長走過來和刺青美女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關心的問:“睡醒沒有?要再睡下嗎?”美女微笑着對我說:“醒了。”然後在我萬分無聊時,美女給了我三顆糖,開心死了,我看旁邊兩個女生也昏昏欲睡的,就好心也給了她們一顆,我指着旁邊的美女說:“是這個美女給的。”
細心的捕捉到她臉上有些不高興,我突然想起彭軍的檳榔,會不會她也和彭軍一樣?我心虛的低下頭,糖果入口的時候,我開心的笑了,說:“有糖吃真好,都不困了。”旁邊的美女看着我,也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越是夜深越是睏倦,我熬不住了,拿個制具託着下巴打瞌睡,直到下巴疼了我才坐起來,真是閒得無聊。
早上又要開會,想來我到這裡還沒有一個月,已經開了不下十次會了。上次一大早的,說要開會,到點了又沒看見人,於是我和一霓就先走了,我們出去超市買了袋吃的,回來廠裡,發現車間下面有人排隊,當時把我們嚇慘了,一霓推我去詢問,我跑到小牛面前問什麼事,她說她已經轉班了。當時很腦殘的覺得和我沒關係,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跟一霓說:“和我們沒關係,她們轉班。”在衆人的目送下我們兩個上了宿舍。上着樓梯我突然有些不安,我說:“我怎麼看到幾個和我們一起上夜班的……”“我也看到了幾個……”一霓弱弱的跟着我說。
我們驚恐的對視,我說“該不會我們也要轉班了吧!”她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我鬱悶了。回到宿舍坐立不安,我說過我強迫症,不弄清楚事情我就什麼也無法安心去做。東西也吃不下,洗完澡明明很累卻睡不着,我甚至跑出去外面希望碰到小牛。最終我給鄧老師(前面說過的,駐廠管理員)發信息詢問。他表示不清楚,只是要我們今天下午照常去上班,問問班長。然後一天都睡不着,下午起來也吃不下,擔心死了。一霓睡得呼呼的,吃得特香了。後來證實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爲那批轉班的人裡木有我。
想到這我不禁笑了,一霓說“親愛的什麼事這麼高興啊?有什麼好事分享一下嘛。”我看了她一眼,說:“沒事。額,待會又要耽誤我們下班時間了。”
班長召集人馬,然後訓斥我們,其實說是我們,不如說是那幾個人。
班長還是很自豪的誇獎了我們一下,因爲我們八個小時做了別人十小時都做不完的活。那一天我聽到班長說:“呀,做快了。”天知道,那天的速度連我都被堆死了。滿桌子都是堆積的產品。
班長說:“說句實話,你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適應能力也比較好。至少比上一批來的學生就要強多了。不說什麼,就說態度也是。”這個嚴肅的班長也好,那個搞笑的班長也好,都很讓我信服。
早上下班給爸爸打電話,爸爸剛起牀的樣子,他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無奈,這就是我害怕給家裡打電話的原因。我說:“還沒想好,看多少天假吧,等我決定了,再告訴你。”爸爸語氣變得差了,說:“哼。你自己看吧。叫你不要去就硬要去,買不到回來的票就在外面過年吧!”我沉默,爸爸又說:“不跟你說了,你自己考慮吧。”然後他就掛斷了電話,我心裡一陣苦澀。
爲什麼都要這樣武斷的認爲我這時候出來就是錯的呢?
爲什麼不想一想我爲什麼要出來?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其實我知道,我很愛哭。
從小到大,我都希望靠自己,只要我還有錢就絕對不問家裡要錢,家裡只給我充過三次話費,兩次是媽媽充的,已經過去幾年了。一次是因爲停機了,叫爸爸充的十塊錢。之後認識了風,他那時候也一個月給我充五十,其他都是我自己從各方面存下來的錢,甚至玩遊戲來換話費。
我爲了夢想,加入《青檬》雜誌社,慢慢的成長起來,連主編看到我又上學,又在雜誌社兼職,又跑來打工,她都心疼我。
我做這麼多真的不是想讓別人可憐我,或者是羨慕我。
我跟籬笆說過,我所做的一切,只需要爸爸給我一個微笑,姐姐給我一句肯定,朋友給我一點關心就夠了。
如果這些是奢求,我可以捨棄一切,換爸爸一個笑容。
當初來醫學院,也是想爸爸高興。
可是做了這麼多努力,都得不到肯定,也沒有人在意,我笑了,真的笑了,想起宿舍裡沒有刀子,不能放血來舒服一下了。
(PS:拋棄全世界也無所謂,只要你愛我。蘇玉璃讀者後援羣177867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