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聞了聞跟前的兔子肉,雖然有淡淡的香味,但也談不上食慾。達到她這種級別的人,吃東西完全就是一種享受,而並非是一項任務。加之煩惱於心,所以她更加沒有食慾。
一對堪比天空星辰的美眸,靜靜的盯着眼前那一撮正在做最後掙扎的火苗,看着它,一點點變小,最終搖晃了一下身子,熄滅了。
“誒……”煩事,化作一聲嘆息……
火堆中依舊有着火炭發出紅光,不時傳來一聲爆響,在這個寧靜的山谷中,清晰可聞。
李木拿着兔肉,挨着媚心坐了下來。在這清冷的夜裡,彷彿感覺到身邊的溫度,比這夜空還要低上些許。
那具近乎赤裸的身子,如一塊瑩白色的寒玉,在這漆黑的夜裡,發出冰冷的光彩。
對付十惡不赦的惡魔,李木有的是手段,可是對付滿腹心事的親人,卻總是束手無策。他寧願,把所有的煩惱加給自己,隨着一聲微笑,消散在漫天星空裡。
可是,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陪在她的身邊,守護着她。任她的心和這夜一般,慢慢地沉寂。
李木將手裡的兔肉,丟進身旁的溪水裡。濺起一聲水響,隨着冰涼的溪水,流向遠方。
雙手燃起一陣近乎透明的藍色的幽火,將手上的油漬焚盡。然後又隨手招來一條水脈,清洗了一下手上的污漬。左右看看,將手在自己的圍擋上隨意抹了兩下。
“有沒有人說過,安靜的時候,很美。”李木勾起一縷秀髮,挽在她的耳朵後面,從層面,看着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清瘦的臉蛋襯托出尖細的下巴,瓊鼻高高挺起,宛如西域女郎。一點丹脣,在炭火光中,微微抿着。
媚心沒有理他,依舊坐着一動不動,彷彿要永遠這樣坐下去,直到永遠。
李木望着她,一隻手從背後伸過去,抱着她的香肩,企圖將她攬進懷裡。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她的皮膚,李木明顯感覺到媚心全身一寒,一股極強的力量,將他彈開。
媚心冰冷地道:“你若是再敢碰我,後果自負。”
李木輕輕一笑,不在意媚心的態度,戲聲道:“我一定要碰你呢?”
媚心冷聲道:“你可以試試。”
李木心念一動,催動血契之約,一股無形的精神力量如細針一般,扎進媚心的腦海裡。血契的力量,沒有人能抗衡。李木只不過想試試媚心,否則如果真想殺她的話,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媚心臉上刷的慘白,雙手抱着頭痛苦的緊咬着銀牙。然而無論李木怎麼加壓,她卻不肯發出一絲聲響,更加不會求饒妥協。即使額頭汗如雨下,全身冰冷如霜,也不肯做出一點讓步。
強者有強者的尊嚴,那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媚心雖然無意中和李木簽訂了血契,但她絕對不會對一個實力比自己低許多的人俯首稱臣。想要做她的主人,只有那個人,那個曾經救過她,給她無數溫暖歲月的人。
媚心依稀記得,他很強大,天地間沒有任何生物是他的對手,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做她的主人。
李木興趣缺缺地收回精神力量,無奈的看着媚心,輕聲問道:“你就是死,也不肯向我妥協?”
媚心沒有說話,痛苦消失,微微喘着粗氣。汗水浸溼了鬢角秀髮,順着臉頰,滑落。因爲痛苦而扭曲的臉蛋,也漸漸恢復原來的風采魅惑。
李木接着道:“難道你不想讓我幫你?”媚心身子一動,她知道憑自己的天賦,就算再修煉一萬年也不可能拿到卐印。這些年,她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就是沒有辦法的手,反而好幾次差點丟掉了自己的性命,因此得罪了西方諸佛。
她給李木一百年的時間,只不過是想給李木施加一點壓力。她並不看好李木一百年能超過如來佛祖,在她的心裡,有一個一千年的底線。
三界有一個定律,無論天地人還是十蟲五靈,都有天人五衰的時候,那時便是一個人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而非輪迴轉世。
媚心不知道,自己的大限還有多久來到。再見他一面,是她平生最大的追求和志願。所以她必須催促李木,儘快幫她完成。
李木纔得到卐印對她很重要,但至於內裡詳情,他也不想知道,就算自己問了,她也不一定告訴自己。見媚心沒有說話,接着道:“我既然答應你幫你,就一定做到,可是在此期間,你必須跟在我的身邊。我不強迫你做任何事,只要在我危險的時候,你能出手相救,如何?”
媚心目光裡有些猶豫,過了半晌才微微點點頭:“我答應你。”
李木輕輕笑了笑,站起身來,道:“好了,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做。”說着話,他用花蕊撲了一塊平整的地方,倒頭躺了下去。修煉之人,要適應各種環境惡劣的地方,雖然這裡條件很艱苦,不過將就睡一覺還是沒有問題的。
身體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只有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李木不擔心,只要今晚再睡一覺,估計就差不多了。
媚心回頭望了李木一眼,眼神裡有光芒閃過,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片刻,又重新回過頭,找了一個空地,進入冥思。
……
一個漆黑的山洞裡,石壁上掛着兩個火把,將這個不大的洞穴照亮。洞穴中央擺着一張石牀,鋪着用一張虎皮做成的毯子,十分柔軟。牀上,一個綠衣女子悠悠醒來,女孩身上帶着傷,渾身乏力。
一對寶石般的眸子第一時間打量周圍的環境,好奇地看着這裡的一切。這個洞穴很單調,周圍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家居用品。只有身下的這張石牀,和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石桶,和尋常人家洗澡用的木桶,沒有太大的區別。
女孩脖子上掛着一根碧綠的水之晶吊墜,卻是李木從南海寶庫中得到的那一條。她,正是和李木失散了十多天的楊雪依。
當時摩雲子驚天一擊,將三人打進了雲夢澤中,而楊雪依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和李木在一起,掉到了另一個地方。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楊雪依忽然有種莫名的害怕。這種位置的害怕,比決心赴死還要令人恐懼。
“這裡是哪?”楊雪依緩緩坐起來,習慣性地往身邊抓了一下。然而那裡空空的,自己的秋水寶劍早已不見了蹤影。楊雪依看看身體,衣服完整,並沒有被侵犯過得痕跡,總算是送了一口氣。
石洞只有一個出口,她忍着劇痛,想要下牀,到外面看看。然而剛剛起來,石門忽然打開,走近一個面色枯槁的老者。老者很瘦,很瘦,簡直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然而枯槁的臉上,卻有一雙充滿了睿智的眼睛,只看一眼,就知道此人定然不簡單。老者手裡提着一個木桶,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楊雪依立即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地看着老者。
老者見到楊雪依醒來,先是一驚,連忙大喜,問道:“姑娘,你醒了!”老者笑起來很友善,一臉的人畜無害,彷彿鄰家老大爺一般。
楊雪依心地善良,立即對老者放鬆了幾分警惕,出言問道:“老伯你好,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者提着桶,將桶裡的水倒進那個石桶裡,對楊雪依道:“姑娘你不用害怕,這裡很安全。你傷的很重,需要多加休息。這裡是藥水,你進去泡着吧,對你的傷有好處。”
老者手裡的小桶還不足石桶的二十分之一大,然而一個小木桶卻剛剛好將石桶的水倒滿!那個看似不起眼的木桶,居然也是一個寶貝!
倒滿石桶之後,他轉身離去了。
石門關閉,石洞裡,從那個石桶中發出濃濃的藥香……
楊雪依愣在原地,心裡忽然閃過一個身影:他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