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聲越來越近,滾滾煙團拉幫結夥簇擁在一起,朝海葵他們這邊洶涌而來。
海葵將身體緊緊貼到石壁上,後腦勺用力後貼,恨不能化成一張紙片,最好和石壁融合在一塊。
煙團從他們面前快速竄過,組成一道快速攢動的煙團流,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五六分鐘後,煙團總算消失。
海葵用力眨眨眼睛,擡手摸了摸臉頰,又摸了摸頭髮。
她從頭黑到腳,像是埋在鍋底灰裡的人形烤土豆,煙團劈頭蓋臉薰了她一身厚重黑灰。她頭髮被烤焦大半,一抹就酥酥碎碎朝下掉。
不止海葵這樣,其他人也沒能倖免於難,都被煙團糟蹋了。
被糟蹋最慘的是方吼娘。
她肚子最鼓,導致肚皮那片的衣服都被烤焦,黑乎乎的大肚皮露在了外頭,宛如黑皮豬八戒。
“還有沒有了?”鄧項淶腿軟的滑坐到地上,哆嗦着聲音詢問。
大家面面相覷,沒人能回答鄧項淶。
麻子臉士兵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大猩猩似的手舞足蹈着。不等鄧項淶拉住他,他就撒着歡兒朝煙團消失的方向衝了出去,一邊衝一邊學蛇嘶嘶嘶叫。
“瘋了,嚇瘋了。”鄧項淶想去追,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追過去。
他將伸出去的腳收回來,痛苦的用力揉了把頭髮,“作孽,我們真不該來。”
海葵按了下鄧項淶的肩膀,看向白雲天他們,“再等十分鐘,如果沒有煙團過來,我們就繼續朝前走。”
白雲天皺眉點點頭,“我們多等一段時間。”
“也好。”海葵眨眨眼睛,大眼白在烏黑的臉上,十分顯眼。
將烤焦的頭髮搓掉,海葵用力扒拉着頭髮。她頭髮蓬亂雜碎,像是被羊啃過似的,看着可憐又滑稽。
但沒人笑話她,因爲其他人和她一樣,都像是被雷劈過,黑漆漆一團,只有眼白晃動能看出是個活人。
煙團再沒出現。
海葵他們加快速度離開這條洞,進入另一條洞裡。
這條洞,曲折婉轉,比之前那些洞都要幽深。洞裡雖然沒有洞蝨和煙團,也沒有其他詭奇的東西,但卻十分陰涼,冒着森森冷意。
“唉。”鄧項淶長吁短嘆,一臉愁苦。
海葵道:“你別嘆了,越嘆越衰。我們現在就指望你的好運,能帶我們離開這地方。”
“別指望我了,我覺得我得死在這兒。”鄧項淶佝僂着腰,後背像是背了無形的重石似的,壓的他擡不直身體。
海葵心裡也沒譜兒,心臟裡頭像是按了十五個吊水的吊桶,七上八下的吊蕩着。
“我和蔣異浪犯衝。”海葵自言自語。
鄧項淶耳朵尖,豎着耳朵湊到海葵臉前,“啊?什麼犯衝?”
“我和蔣異浪犯衝,從遇到他開始,我就沒遇到什麼好事。連着這次,我差點死三回。”海葵扒拉着漆黑的手指頭。
鄧項淶眼珠轉動了兩下,悄聲問道:“你說,這蔣異浪,是不是衰神降世?”
不等海葵回答,他自顧自的接話,“我看像,太像了。你看他那一身陰沉氣,分明就是個衰神模樣。還有,到哪兒找財寶不好,偏要帶着咱們到這個破地方來。我那老叔舅,就這麼沒了,我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麼和我老孃交代。”
“衰神那也是神,他哪裡像神?”海葵掀掀上嘴皮。
鄧項淶撓撓鼻頭,順手拔下一根鼻毛,“你這麼一說,我瞅麼着,還真不像神。”
“行了,別說了,趕緊找路,趕緊出去。”海葵砍斷話題,“牢騷沒用,保命要緊。”
這條洞,彷彿無窮無盡,怎麼也走不完。
大傢伙走的渾身脫力,也沒走到頭。
白雲天喊停,讓大家在原地休息一會兒。
海葵餓的肚子咕嚕嚕叫,渴的嘴脣起皮。她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遍,身上只有藥。可藥沒法吃,不頂飽不解渴。
白雲天喚海葵,“海葵,把藥拿過來,老大發燒了。”
蔣異浪身上燙的厲害。
他臉上溫度很高,摸上去蟄手。
沒有水,白雲天只能擡着蔣異浪下巴,用手擼着蔣異浪的脖子,硬生生把藥擼送進蔣異浪胃裡。
蔣異浪被動嚥下藥沒多久,喉頭一陣涌動,“哇”一聲吐了出來,黃黃褐褐吐了一地酸水。
他費勁的睜開眼睛,含混不清的喊了聲海葵的名字,又嘟嘟囔囔說了幾句話,裡面有財寶,蔣家軍之類的詞。
“嗯?”海葵拍了拍蔣異浪額頭,調侃道:“都快死了,你還惦記着復辟蔣家軍呢。”
方吼娘怒瞪海葵。
所有人都看向海葵。
白雲天神色複雜,“老大告訴你的?”
海葵別彆嘴角,“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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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太明顯了,我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猜出來。”海葵一屁股坐到地上,舌頭用力在嘴巴里攪和了一圈,希望能攪出點兒口水潤潤嗓子。
可越攪和越幹,她嗓子都快要幹到冒煙兒了。
海葵撿起一塊小石頭,扔到對面石壁上,“到這裡走一遭,要是找到財寶,確實能一下子解決所有問題。無論是招兵買馬發軍餉,還是購置武器軍糧,都不成問題。可問題是,我們就算找到財寶,也不一定能帶出去。”
白雲天苦澀笑了笑,“我,唉。”
海葵擺擺手,“我明白,你肯定勸過他是不是,可他偏要冒險走捷徑,是不是?”
宣鈴蘭道:“你當大哥願意來冒這個險?要不是颳大風毀了我們多年積攢下來的錢財,大哥不會冒險過來。”
鄧項淶像是宣鈴蘭的天敵似的,只要宣鈴蘭說話,他就上趕着嗆嘴,“可以再攢啊。”
“再攢?你說的輕巧,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再攢上十年八年的,天知道這世道會變成什麼模樣。別說大哥了,就連我,也等不了。我贊同大哥來找財寶,我相信他。我們肯定會拿到財寶,活着出去。”宣鈴蘭這番話,出乎海葵意料之外。
海葵以爲宣鈴蘭屬於只會抱怨和耍鬼心眼那種陰險小人,她沒想到,宣鈴蘭能在這時候站出來大力支持蔣異浪,並且贊同蔣異浪鋌而走險的求財辦法。
“你信有個屁用。”鄧項淶瞪眼睛,“你看看我們現在,都成什麼模樣了,都和烤豬一樣。活着出去?這路連個盡頭都沒有,從哪兒出去。就算你現在變成鑽山甲,都不一定能鑽出這座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