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沒有掌控董更生情緒的能力。
她只是抓住董更生需要治療這一點,並看穿董更生想做大帥的野心。
誰都想當大帥。
董更生不會例外。
“或許,你真的是仙胎?”董更生原本對海葵仙童轉世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在情緒被海葵輕易引導後,他心中天平大幅度傾斜,幾乎認定海葵就是仙胎。
海葵不想同董更生討論仙胎的問題。
她不可能是仙胎。
如果她是仙胎,那她應該投胎在富貴人家,受父母寵愛,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而不是到處奔波着拿命賺錢。
“治,還是不治?”海葵言簡意賅,詢問董更生。
董更生眼底隱匿着猶豫,無法下定決心。
廚師敲響了門。
董更生被敲門聲驚嚇出一身冷汗。
他暗罵自己一聲。
真是太不謹慎,他完全忘了隔牆有耳,簡直就是把脖子朝刀刃上放。
董更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深知要想在大帥面前混的好,不僅僅需要精深的察言觀色功夫,更重要的是,要事事時時謹慎,不管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翼翼步步爲營。
他同人談話的時候,總是有所保留,以免給人抓住把柄。談論機密的時候,會將聲音壓到最低,以免隔牆有賊,竊聽後告他一狀。
今天他有所疏忽,被海葵一而再引導着情緒,失了謹慎。
竟然在廚師敲門後,他才知曉門外來了人。
要換成以往任何時候,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以往,當廚師走到二樓樓梯,他就會聽到聲音,並且能根據腳步聲的輕重緩急,粗略猜出上來的是哪位廚師。
董更生心驚肉跳,但臉上卻絲毫不顯露驚慌,連眼神也僞裝的極好,平靜而輕鬆,甚至隱隱有着一絲笑意。
“進來。”董更生右手背到身後,在出聲的同時,食指不由自主的抽搐兩下,泄露他內心的緊張。
門被推開,發出吱嘎一聲輕響。
在這聲輕響發出的瞬間,董更生快速張合嘴巴,無聲對海葵道:“我暫時留你一命。”
海葵朝董更生彎彎嘴角,輕輕點點下巴。
廚師低着頭進來,姿態拘謹的厲害,彷彿怕生似的,扭捏着聲音同董更生說話,始終不敢擡頭。
“你先在這裡等着,什麼都不要做。我去和大帥說一聲,緩一緩放血的時間,以免晚飯時肉不新鮮。”董更生吩咐廚師,“在我沒來之前,除非大帥親自過來吩咐你,否則,任何人讓你動手,你都不要動。”
“我明白了,董副官。”廚師說話聲音怪異,像是二椅子之流刻意捏着嗓子挑女音,聽的海葵渾身發毛。
海葵覺得廚師的身形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她歪過腦袋,試圖看到廚師的臉。
可廚師的臉,被頭髮和豎領擋住,她只能看見廚師臉頰一指寬的肌膚。
廚師肌膚顏色很暗,像是抹了層醬油上去似的。
董更生深看海葵一眼,與海葵交換了個你知我知的眼神,離開了房間。
房間門關上,屋內安靜到極點。
海葵盤踞牀上,不停打量着廚師,越看越覺得眼熟。
廚師保持着扭捏的姿勢,垂頭耷腦,弓背哈腰,像是大塊頭的人形蝦。
他雙手掐着衣服下襬,像是刻意,又像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直勾勾翹起了小手指,擺出蘭花指的姿勢。
喝!
還是隻娘娘腔蝦。
海葵快速翻着記憶,翻來找去,確定她從沒遇到過這種身形的二椅子。
眼前這個廚師,塊頭很大,個子奇高,如果她以前遇到過,肯定會留下深刻記憶,見了就會認出來,而不是僅僅覺得有些眼熟。
“喂,擡頭我看看。”海葵擡擡下巴,不客氣的招呼廚師。
廚師扭了扭腰,婉轉的低嗯了一聲。
這聲嗯叫,令海葵像是貓炸毛似的,全身汗毛全豎了起來,雞皮疙瘩也不甘示弱的鼓凸到肌膚表面示威。
廚師像是關節生鏽的木偶,緩慢且僵硬的轉過身體,然後,一點一點,慢騰騰擡起臉。
“又是你!”海葵瞪圓了眼睛,驚訝且痛恨的低嚷。
蔣異浪無聲咧嘴,朝海葵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他抖了抖肩膀,站直身體,不再做那娘娘腔蝦模樣。
壓低聲音,海葵緊皺眉頭,厭惡的瞪着蔣異浪,“你來幹什麼?”
蔣異浪一屁股落到牀上,雙手後拄,瀟灑而霸道的叉開兩條大長腿,將牀頭大半空間佔滿。
“我來做廚師。”蔣異浪心情非常不錯。
他閒話家常般,輕鬆道:“颶風把我所有的財產都毀了,我成了窮光蛋。沒辦法,我只能到陸地上討生活。”
將雙手舉到海葵面前,蔣異浪靈活的活動着手指頭,“幸虧早前我向方吼娘學了幾招做菜的功夫,這才找到了工作。”
收回手,蔣異浪嘆息一聲,“這個世道,想吃上飯,不容易啊。”
海葵嗤哼,斜白着眼,“我不想聽你胡言亂語。你究竟來幹什麼?”
ωωω _ttκan _c○ “做廚師,給大帥做那金豆腐蝴蝶肉。”蔣異浪上下掃視着海葵的身體,“今天,我的任務就是,把你放幹血,做一桌人肉全宴。”
“你想不想知道喬大帥這一桌人肉宴,宴請的是誰?”蔣異浪朝海葵眼前湊,氣勢外放,壓的海葵不舒服。
海葵蟲子似的挪着朝後蹭,靠到牆上,“董更生讓那小老頭兒去掌眼姓蔣的客人,而你卻在喬大帥府上當廚師。來的是僞裝成你的方吼娘,你們想要喬大帥手裡的某樣東西。”
蔣異浪眼眸閃動了一下,笑容加深。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審視着海葵,像是在審視一隻待宰的肉豬,又像是在審視敵對的對手,“你長相略醜,功夫不高,腦袋不夠靈活,心不夠黑也不夠白。”
海葵不明白蔣異浪出了什麼毛病,爲什麼突然大力貶低她。
蔣異浪笑着搖搖頭,“雖然你實在不出衆,性格也差到極點。但是,我身邊恰好缺一個擅長暗殺的。”
刻意停頓幾秒,蔣異浪邀請海葵,“你跟着我,怎麼樣,嗯?”
海葵第一次見到這種籠絡人的方式。
把她貶低到塵埃裡,彷彿她是一隻又醜又沒用閒吃等死的垃圾。蔣異浪因爲身邊恰好缺一隻垃圾,所以賞賜式的要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