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的檔口,不知道從哪家飄出西洋鍾報時的敲擊聲。聲音暗綿柔長,幽幽綿綿的竄入耳內。
海葵摳摳耳朵,稀奇道:“誰家買了這麼大聲響的西洋鍾,聲音竟然跑的這麼遠。”
海容拍拍手站起來,道:“早點兒睡吧,養足精神,明天早起趕路。”
“嗯。”海葵應聲,緊跟在海容身後,站了起來。
站起來前,她扯了下大黃的尾巴。
大黃嗷一聲,翻身竄逃,一股腦的鑽進了窩裡。
海葵剛別過腳尖,還沒邁步朝屋裡走,她屋門“吱嘎”一聲,突然開了。
一個閃身,擋到海容之前,海葵警惕盯着屋內黑暗的地方,叱道:“什麼人?出來!”
屋內冒出“刷刷刷”三聲輕響,彷彿笤帚在掃地的聲音。
響聲過後,一個黑影邁過門檻,從裡面蹣跚着腳步,走了出來。
出來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半人高的黑毛紅臉猴子。黑毛紅臉猴子,好似剛出生的幼崽,又好似喝多了猴兒釀,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幾次都險險摔倒在地上reads;。
又是三聲刷刷刷,緊隨在這隻猴子之後,又一隻黑毛紅臉的猴子邁出門檻。
海葵驚詫失聲,“怎麼是猴子?”
海容十分驚駭,聲音裡帶着幾許顫抖,“我們這附近,並沒有這種紅臉猴子。這些猴子,是從哪裡來的?”
海葵上前一步,想抓住一隻猴子,就近仔細觀察一下。
“等等。”海容突的拉住海葵胳膊,將海葵扯到身邊,驚懼指着屋內,道:“你看看你屋裡頭。”
海葵定睛一看,剛剛還空曠的屋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無數黑乎乎蠕動的影子。影子影影幢幢,搖搖晃晃,彷彿被風吹動的一排排矮冬青。
影子來到門檻後頭,接二連三的邁過門檻,蹣跚着走出來,並在月光下顯露出猴子模樣。
來到院子裡的黑毛紅臉猴子們,像是排隊似的,以第一個鑽出來的猴子爲領頭,排成並不規則的一豎排。
走在最前頭的黑毛紅臉猴子,迷迷茫茫走到院子當中,緩慢搖晃着腦袋,左右觀看,彷彿在找着什麼東西。
它目光經過海葵和海容,並沒有停留,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們似的。
這情況實在詭異,詭異到了極點。
海葵後脖子涼颼颼,頭皮陣陣發麻,彷彿被厲鬼揪住了頭髮。
海容嚇的心臟砰砰砰亂跳,以爲自己這是在夢裡頭,這些猴子只是自己夢裡冒出來的詭奇物。他用力掐了把大腿肉,疼的吸了口冷氣,纔不得不承認了事實,眼前這些猴子是真實存在的,並非他在做夢reads;。
“你屋裡什麼時候進了這麼多猴子?”海容悄聲詢問海葵。
海葵比海容還要納悶。
這些猴子出現的實在詭奇。如果這羣猴子是在她出門之前,就藏在她屋裡,她不可能發現不了。如果是在她離開這段時間,進入她屋裡的,大黃肯定會出聲警示海容。
可詭異的是,她沒有發現,海容和大黃也沒有發現。
這些猴子,像是雨後悄無聲息發出來的菌菇,平空從她屋裡冒出來,且瞬間冒出了一大窩。
一個又一個的黑毛紅臉猴子,跟在第一個猴子身後,慢騰騰的朝大門口走。
“它們想離開咱們家。”海容看出端倪,想去給黑毛紅臉猴子開門,讓它們趕緊離開,“我去開門,讓它們趕緊走。”
海葵盯着還在源源不斷朝外竄的猴子,騰然想到在離島見到的那羣搶食惡鬼以及化作糧食的珠寶。
她腦中神經一緊,喊住海容,“等等!”
出聲的同時,她一腳踹向隊伍中間的一隻猴子。
猴子被海葵踹飛到牆壁上。
它身體撞到牆壁的瞬間,化作一個金元寶,“哐當”砸落到牆根下的菜壇上,將菜罈子砸出一個大洞。
海葵見猴子變成珠寶,緊忙對海容解釋,“不是猴子,是我拿回來的那些珠寶。珠寶起妖了,想逃跑,不能讓它們離開。”
海容趕緊衝到門口,將後背抵在大門上,並硬着頭皮,朝已經走到門口的猴子踹了過去。
猴子倒地之時,變化成一個紫玉牌子。
“果然是珠寶。“海容擦了把冷汗,一腳過後又是一腳,接連踹倒兩隻猴子,令猴子落地化作珠寶。
海葵速度比海容要快上數倍,也利落數倍。
她像是狂風掃落葉,沒多一會兒功夫,就放倒所有猴子,令珠寶恢復原樣。
將散在牀前的包袱撿起來,海葵先收拾了屋裡的那些珠寶,將珠寶放進包袱裡。她提着包袱,來到門外,朝海容晃了晃包袱,道:“我忘了珠寶起妖這碼事兒了。”
海容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撿起那塊紫玉牌,對着月光仔細觀察着,道:“我聽說過珠寶成精的事,以爲這都是些聊齋奇談,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海葵一邊撿着珠寶,一邊道:“要不是親眼見過,我也不信這傳說是真的。這些珠寶在離島上的時候,更邪門。它們變化成了糧食,還幻化出一整洞的惡鬼,爭搶着珠寶變換成的糧食。”
海容吸了口冷氣,換位思考了一下當時的情景,道:“我要是看見一堆惡鬼搶糧食,不管是真的還是珠寶變換出來的,肯定立馬就跑。”
“我當時也想跑,因爲那情景實在太可怕了,簡直像是到了地獄裡頭。”海葵嘿嘿笑了兩聲,“可後頭,爲了珠寶,只能硬着頭皮進了惡鬼堆裡。”
“你呀你,唉。”海容皺眉搖頭,“這些珠寶足夠我們安家,也足夠我們起個小買賣。以後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安穩過日子。”
“嗯。”海葵乖順應聲,“這次是蔣異浪逼着的,當然,我也貪財。以後再有這種事兒,我絕對不去,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她仰頭看着海容笑,“以後過安穩日子,還要做個小買賣。危險的事情我儘量不做,反正我們錢夠花了。”
將珠寶全部撿到包袱裡,海葵提着包袱癲了癲,笑道:“等明天,我們走的時候,去寺廟裡轉轉,去去這些珠寶的邪性。”
海容拖着包袱底,道:“是該去去邪氣。”
“今兒看來還得謝謝馮大雷。要不是馮大雷來了這麼一出,這些珠寶可就跑了。”海葵看了眼被月光映射出一道絨光的牆頭。
海容點頭,道:“合該這些珠寶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