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後退了兩步,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擡頭看着那憔悴的婦人壓低了上半身,臉幾乎要與自己貼近,從她口中蹦出的那些詞語,猶如一塊塊的寒冰,讓她冷得如在寒冬三月。
“你胡說,我家老爺不是這樣的人!”劉夫人大聲說道,只是那底氣不怎麼足,身爲枕邊人,肯定會察覺一點什麼的。
劉老爺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和頭髮,跪在地上,挺着背脊,朝着公堂上的縣太爺拱了拱手,“縣太爺,請您爲草民做主啊,這些瘋子,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皁白地就打,一定要嚴懲啊,這要是放出去,可要禍害多少人啊?”
劉二公子畢竟年輕,也跟着跪着,嘴裡卻哼哼着喊痛,“縣太爺,一定要把這些瘋子給關起來,她們會吃人哪!”
“呵呵,呵呵……”畫畫的那婦人呵呵笑了起來,其他可憐人也似乎被影響了似的,嘴角扯開,也呵呵笑着。
這個場景,即使是青天白日的,仍舊讓在場的人覺得渾身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本來還有些憐憫的眼神頓時帶上了幾分懼怕。
“劉老爺,帶您和二公子來,自然是要問案的,請如實作答。”陳知縣對此事公堂上的氛圍似乎沒有感覺似的,仍舊按着規矩來辦事。
“今年二月十六號,劉老爺和令公子在何處,做何事,有何證人?”陳知縣突然咧了下嘴角,“請寫在紙上。”
父子倆被分開在兩邊,隨着一個個問題問下,兩個人的紙上也寫了不少,而劉二公子卻時不時地擡眼看劉老爺一眼,眼底有些心虛,下筆也是猶豫再三的。
圍觀的人覺得很有意思,即使什麼都不能看到仍舊伸着脖子看,還是第一次見審案回答是用寫的。
陳知縣看了一眼劉家父子寫的東西,給一旁的師爺看着,很快指令下去,去帶證人,而以那畫畫婦人爲首的十來個可憐人則開始訴訟,並且呈上她們所收集的證據。
知子莫若母,劉夫人在看到劉二公子回答問題時的模樣,再看那呈着證據上來的托盤,臉色又白了幾分,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在地。
審案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各種證人輪番帶着,在如此高壓下,劉家父子再有默契,最後精神也頂不住,面對着一個個證據,辯駁是越來越蒼白,更是前後矛盾。
也是劉家父子平日裡沒少一起玩女人,也另外買了園子養着幾個,但不至於弄死人,而娼館這種地方,卻是最沒忌諱的,只要賠些錢罷了。
而最後的證據,赫然是從那還未腐爛的屍體上拓印下來的清晰指紋,這就是實打實的罪證了。
判決未下,劉夫人當場暈倒,一陣慌亂後,最終的審判下來,劉家父子以及林明生胡月華以及其他兩個沾過人命的頭子被判了死刑,而齊曉華等人則判了流放或者坐牢不等。
對這個結果,卻沒人歡呼,畢竟殺人償命,但是劉老爺平時的善事也不是白做的,就有那受過恩惠的請願免除劉家父子死刑。
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娼館內的人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在這個看中禮義廉恥的年代,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人都是有私心的,敢情偏向的,自然是要偏向對自己有利或者有恩的人。
但陳知縣可不是那會受這些轄制的人,身在他的位置,考慮的是人命,而非這個人做過多少善事能抵過多少罪孽,那是閻王爺的事,他可不管,他只需要給受害者一個公道和交代就成。
舒氏一直在等着齊斯農被喊來證明齊曉華的錢都是他給的,但一直沒看到人影,如今見判決下來,她哪裡肯,當即就坐在公堂上撒潑大罵起來,那個惡毒勁,就是那真正的潑婦都自嘆不如。
公堂之上,豈容的如此,當即就被丟了出去,而齊曉華胡月華母女早就呆了,這個判決是她們從來沒有想過的,只以爲不過坐幾年牢罷了。
夕陽西下,這些嫌煩被關下去,而剩下的十幾個受害者,卻有些失魂落魄,如今,她們有了自由,但又該何去何從?
而這些嫌煩的親人或朋友,尤其是受過劉家恩惠的那些人,就轉而將矛頭對上這些受害者,言辭都很是惡劣,不過卻是不敢動手的,殺人償命可不是說着好玩的。
這些受害者有些是府城當地的,卻是沒有一個受害者的家人站出來,替她們說話護着她們,對許多人來說,這是恥辱,寧願當人死了。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同情那些受害者的,卻無法做什麼,畢竟要顧及其他人的想法,而她們以後的出路,要麼遠走他鄉,要麼請青燈古佛一輩子,很是淒涼。
齊秋霜他們很快也就知道了結果,感覺有些冷,這個案子下來,讓人心涼,而羣衆的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時之間,大家都沒怎麼說話,很是沉默,似乎是在反思又是似在發呆,最後是齊秋雨先開了口,“那些受害者怎麼辦?”
這個時代,青樓是正規的存在,娼館也有正式的,只不過大部分都是暗娼,但對於這種被迫的受害者,或許有人可憐,但更多的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已吩咐人安排,她們都會遠走他鄉,或者再嫁,或者做其他。”這事主要是阿木過手的,也很清楚,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
“都是可憐人,那些人真該死!”齊秋雨詛咒道,說的就是那些逼良爲娼的。
但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太多的事情壓根就沒法管,即使是前世,在這種事,新聞上也沒少見。
齊秋霜嘆了口氣,問起其他事,就是關於舒氏以及劉家的。
舒氏被扔出縣衙後,馬上就被齊太爺派來的人給抓回去了,真是丟盡了齊家的臉面。而劉家一下子進去了兩個人,而本來當縣丞的劉大少,這仕途怕也是到頭了。劉家與齊家本家鬧掰,而這事的源頭在於齊家這邊,本家會做出什麼舉動,多少應該能猜出一些,但是很肯定的是,是不可能再住在本家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