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們演繹的故事,居然是從陳向前幼年時開始的。
故事開始,陳向前幼年誤入仙山,遇到仙師,機緣巧合學了一身武藝,埋下了伏筆。
旋即,他波瀾壯闊的人生便隨之開始。
從制服鄉野的惡漢,一路成長爲清天會的會長,乃至於最後統領大軍,成爲反王之一。
故事到這裡迎來高潮。
陳向前聽信親兵弟兄,落入陷阱。
絕望之際,割袍斷義,力戰羣雄。
面對絲毫不念過去情誼的好兄弟,他似乎怒了,一刀斬出猛虎,流血無數士卒的屍體,徹底與過去做了了斷。
這一幕是悲壯的。
畢竟要親自的去殺自己認識了許多年,曾經相伴長大的好朋友。
一時間,配樂都變得有些悲慼起來。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但在長刀支撐下,依舊站立,圍困的鼠輩卻無一敢於上前。
終於,羅仁從士兵手中奪過長弓,準備一箭取了他的性命。
畫面一轉,高山之上,一襲白衣的仙人算到了弟子有難。
他口中念道:“唉,罷了罷了,忤逆大勢,雖折壽百年,但我徒命不該絕!”
這仙人竟是陳向前的師父,此番算到他有難,即便忤逆了原本的天命,會折壽百年,依舊還是做出了要去救下弟子的決定,
於是乎,仙師御劍遁出萬里,從仙山來到戰場,一劍阻攔下了對陳向前的箭矢,再一劍,殺了冒犯他的羅仁。
“冒犯仙威,當誅!”
聲落,那堂堂的羅天王,便就此殞命。
旋即,仙人帶着弟子御劍歸山,一場戲也隨之結束。
那些戲子身上都帶些武藝,演得似模似樣,劇情也極爲緊湊,此番引來叫好聲不絕,林千行也擡手賞了點銀子出去。
劉姝看着林千行,詢問道:“你真爲了救你徒弟折壽百年?”
林千行樂了,他道:“怎麼可能,這都是戲劇加工,再說了,就算真折壽百年又如何?我也不缺那百年壽數。”
劉姝看着林千行一直未曾改變的面容,心頭已經信了。
但正是因爲信了,她反而莫名的感覺到一股悲慼。
因爲她老了。
林千行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一點,說道:“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老的。”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沒關係的,你不用爲難自己。”劉姝安慰林千行道。
林千行握住她的手掌,不知該說些什麼。
離開戲樓時,依舊有人在討論這故事的真假。
所有人都覺得藝術加工比較多,但卻不知道,其中大半都是真的。
林千行猜測,多半是當初打仗的某個士兵活到了如今,把故事描述了出來,機緣巧合被這些唱戲的寫了戲本演了出來。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這個故事夠精彩,他看得很開心,那就夠了。
時間繼續流逝。
自姜國建立,已有十年。
十年時間,姜國和璵國來往愈發密切,雙方進入了蜜月期,商隊在兩國之間往來頻繁。
林千行在汭關這個地方,這種事情也見證得最多。
這一天,林千行和劉姝得到噩耗。
劉祖榮去世了。
他如今已有八十三歲,其實算不得年輕。
其一生經歷也是精彩無比,前後經歷了那麼多年的戰亂,但卻一直都過得還不錯,可謂是強運的代表了。
劉姝有些悲傷,她的三個姐姐收到信也都遠道而來爲劉祖榮送行。
送走劉祖榮之後,劉姝對林千行的態度有所變化。
她意識到,或許林千行遲早有一天也會送她離開。
劉姝坐在銅鏡前發着呆。
雖然保養得很好,但她的臉上,已經有了好些皺紋。
林千行依舊年輕,甚至比原來更加年輕。
如今的林千行,臉上連鬍子都沒了。
她開始有意的疏遠林千行,希望能靠這樣的方式,結束兩人的情感。
這樣的日子顯然是過不下去的了。
林千行道:“給我十年時間,我去爲你尋覓長生之法。”
說完,他便走了。
林千行違背了當初自己對劉姝的諾言。
但也是無奈之舉。
因爲他不得不走。
內息武道無法延壽。
精神修爲也不能延壽。
靈氣倒是可以,但如今天地間的靈氣之稀薄,林千行種點靈藥也不容易,全給她吃了,也治標不治本。
林千行需要去尋找身懷紫氣的存在,獲得紫氣來爲劉姝尋覓長生的可能。
一走,林千行便尋覓了兩年時間。
紫氣這種東西,需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再滿足對方的難題,林千行才能得到。
哪怕只是單純的一個條件篩選,他都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更別說條件這麼多了。
所以尋找起來是很麻煩的。
他只能儘可能的去尋找各路的英雄豪傑,或者名聲不小的人,上門去詢問他們有什麼理想,有什麼需要之類的。
往往大多數的人都沒有紫氣可以反饋給林千行。反倒是林千行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一個【送緣客】的外號。
仁州。
林千行坐在一處客棧裡面飲茶。
這一處客棧位置偏僻,處於深巷之內。
來這裡的客人,自然也不是什麼尋常人。
他們都是會些武藝的武者。
姜國對武者的管制是比較嚴苛的。
帶兵刃上街都是有要求的,超過一定尺寸便不行了。
而且還有專門對付武者的【鐵鏈司】。
一旦被鐵鏈令通緝,鐵鏈司內的那些人無論你逃到哪裡,都會要了你的命。
他們的權利很大,其直屬於皇帝,某些時候甚至可以事急從權,先斬後奏。
正因如此,他們手底下的冤枉命也不少。
不過若非他們的存在,如今的姜國也不至於有這般和平。
至少百姓很少會再遇到那種仰仗一身武力,便肆意行事之人。
此時的客棧大廳之內,氣氛稍顯肅殺。
因爲坐在正中的一個青年,腰間便有着一根鐵鏈。
他是鐵鏈司的人,而其餘喝茶的江湖人中,手裡說不定也犯了事兒。
一隻貓,進入了老鼠堆,這裡的人自然會不自在。
“席文濱,你的刀不錯。”忽然,那鐵鏈司的青年對他身後的一個男子說道。
在他身後的那個男子的桌面上放着一把殺豬刀。
那把刀此時正被牛皮製成的刀鞘包裹,只是刀柄上依舊沾染一些血紅,也不知是豬血,還是什麼其它的血液。
“是不錯,殺豬是一絕。”席文濱淡淡的道。
“殺人如何呢?”章增雲問道。
“殺人啊我還沒殺過人。”席文濱說道。
“那江家十八口人,是怎麼死的?”章增雲拿起茶杯,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問道。
“人?那些都是畜生!”席文濱道:“我爲江家做了十年的工,任勞任怨,只是想要贖身後和我那妻子離開好好過日子,他江大老爺不止不允,還姦淫我妻,如此侮辱,他該不該死?他家裡的人該不該死?”
“該不該死,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進鐵鏈司走一遭就知道了。”章增雲說道:“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學來一身武藝,不過若是你打算反抗,小心我手下沒個輕重.”
重字出口,殺豬刀已經出鞘,同時那青年腰間的鐵鏈也被抽出。
鏘鏘~!
兵器交加,周遭桌椅瞬間破碎。
那些喝茶的人紛紛躲避到一旁,唯有林千行依舊淡然,甚至沒有多看這邊一眼。
章增雲的口中熱氣噴涌,手中鐵鏈在內息灌注之下如臂使指,揮舞得密不透風,將席文濱的殺豬刀擋在身外。
火星四濺中,兩人已然對拼數十招。
章增雲越打越是心驚。
他可是從鐵鏈司那個地方出來的。
他們要經歷的磨礪有多恐怖,常人想都不敢想。
雖然他年輕,但一身筋骨早已被那淬鍊身軀的藥水洗練了八年有餘,變得強橫無比,加上在鐵鏈司的經歷,他一身實力已經達到二流巔峰。
眼前這席文濱不過一個江家屠戮牲畜的下人,哪兒來的實力與他相提並論?
而且最離譜的地方在於,他手中精鐵打造的鎖惡鐵鏈居然在幾次碰撞中落入了下風,若非他以內息護持,這鐵鏈怕是已經被對方的殺豬刀斬斷了。
嘭~!
章增雲被一腳踢飛,撞碎了一張桌子,身形倒在地面,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驚訝嗎?我殺了那麼多年的豬和羊,本以爲殺人和殺畜生區別挺大的,但當我的刀砍在那江家老爺身上的時候,我才發現,殺人和殺豬殺羊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人和畜生都是一樣的,只要被殺,就會死”席文濱說道。
他的殺豬刀鋒刃上冒出一抹寒光,似乎在對他的話表示附和。
“通靈兵刃?”
章增雲傻眼了。
這殺豬的手裡居然是一柄通靈兵刃。
這種東西,鐵鏈司裡面也沒多少。
死物想要誕生靈性是很難的。
只有在極爲特殊的情況下,纔有可能誕生一把通靈的兵刃。
當然,有一種快的方式。
那就是殺生。
生靈往往具備豐富的靈性,如果殺的生靈足夠多,那麼其死亡時的執念,便會附着在器物之上,漸漸的,器物就會誕生靈性。
不過這種方式誕生出來的器靈,會對器主有極大的影響。
心性不夠堅韌,就會被器靈所蠱惑,變得易怒,暴躁,輕易就會犯下殺戮。
“看來,你也是一個畜生。”席文濱說道。
與此同時,他的刀也被舉了起來。
寒光與內息附着,那把殺豬刀徑直劈下。
章增雲以手中鐵鏈阻擋,但關鍵時刻,他也來不及運轉內息,沒有內息保護,鐵鏈一碰便斷。
眼見那刀刃就要落在身上時,一隻手伸了出來。
就那麼兩根手指,輕輕的便將那殺豬刀的前進之勢止住。
章增雲扭頭看去,卻是那此前便坐在邊上飲茶的一個白衣青年出手了。
“器是好器,但你的心性駕馭不住它,便會害了你。”林千行對席文濱說道。
“你也是畜生?”席文濱雙目通紅的說道。
他奮力拔刀,然而那刀在林千行指尖卻紋絲不動。
林千行微微搖頭,左手一彈指,一道內息氣勁飛出,直接將席文濱擊飛出去,倒在地上後直接腦袋一歪,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