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一到胡家門口方至誠便迅速跳下車,直直闖進胡家,高聲大喊:“三妹,你別怕,哥哥嫂子來接你回家了!”
只這一句,便叫失魂喪志的方新桃滾下淚來,她雖然奮力應答,可嗓子裡卻只能發出乾啞的嗚嗚聲。
她艱難的吞嚥口水,續足了力氣,好一會才沉氣大喊:“哥!”
胡母和胡雷慌忙上前攔住方至誠,均被一身煞氣的他大力甩開在外。
胡奶奶拿着掃把要上前打人,被後腳進門的楊初意直接奪下。
“來人啊!強盜進家啦!快來人啊!”
楊初意拍拍她的臉鼓勵她,“叫得不夠大聲,能再大聲點就更好了。”
胡家人心虛,那動作越發兇狠起來,胡母竟然直接從廚房拿了把菜刀衝出來。
楊初意時時留意着,見狀趕緊將手中掃把朝她一掃,不僅叫人直接摔個大馬猴,更是讓胡母差點誤傷自己。
“殺人啦,親家上門殺人啦!”
胡爺爺執起腳邊手臂粗的木棍,眼珠子瞪得滾圓,狠厲道:“敢來我家鬧事,我叫你有去無回!”
楊初意知自己打不過,直接撿起地上的菜刀朝人扔了過去,趁他閃躲之時退後到門口去,等林進升進了門站在她身邊纔再次上前。
鄰居聽到動靜都前來觀看,不明真相的他們對着楊初意就是一頓指責與謾罵。
可當方至誠將方新桃抱出來時,他們便一下子啞了火。
只見方新桃左邊額頭腫得像個饅頭一樣大,左眼烏青一片,加上受到額頭腫起傷口的擠壓,眼睛根本無法睜開。
她嘴角不僅有乾涸的血跡,脖子上竟然還有紅手印掐痕,有良心的人看了便被嚇得不自覺捂嘴後退。
這打得也太狠了!
楊初意驚恐上前查看,見她意識還算清醒,胸口憋着的一口氣稍微鬆了下去,憤怒才涌上心頭。
震怒之下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胡雷竟然還有臉跑到方至誠面前求饒。
“二哥,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像被鬼上身一樣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沒想過這麼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方至誠抱着破碎的妹妹,手指都不敢彎曲,生怕自己動作大一點會弄疼了她。
他定在原處,等胡雷靠近自己時纔敢一腳踹過去,還恐自己不夠穩當讓妹妹難受,忙低頭查看她神情。
可胡雷卻是個有本事吸引人眼球的。
胡母和胡奶奶嘴裡咒罵叫喚不停,句句不堪入耳,無法翻譯。
她們兩人雙雙彎腰去扶人,覺得胡雷簡直受到了挖心割肉一樣的非人對待,心疼得竟滿眼都是淚。
可胡雷卻瘋魔一般雙膝下跪,開始狂扇自己耳光,並痛哭流涕,嚎啕大哭道歉認錯,“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該死!”
“桃娘,我真的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對你好的,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我對天發誓。二哥,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方至誠又給了他一腳。
楊初意看得分明,方至誠因顧及方新桃身體,根本使不上勁,可那胡雷卻演得一出好戲,翻滾幾圈,滾了老遠。
“雷兒!”
“小雷!”
胡家人忙上前查看,胡雷竟開始跪地爬行,苦苦哀求,“桃娘,看在我平時對你這麼好的份上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我錯了,求求你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這麼狠心,當初我可是義無反顧要娶你過門的,你怎麼能離開我!”
衆人七嘴八舌開始說風涼話,“這胡雷平日裡人很好的,看他這樣應該是知錯了,你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哎呀,打是親罵是愛,說不定這是人家小夫妻獨特的相處模式呢。”
“就是囉,牀頭吵架牀尾和嘛。”
“他都認錯了,你們敲打敲打便成了,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啊。”
楊初意眼看方至誠還要再給胡雷一腳,忙上前拉住他,這才發現他渾身緊繃,根本不像表面這般冷靜。
她眼神先安撫了人,才道:“誠哥,你可別中計了,他這是故意激你呢,你再踢他幾腳,他便要反過來說事情要打平了,我們可不能讓他耍花招得逞。”
方至誠閉了閉眼,幾次深呼吸才能壓下自己要殺了他的心情。
胡雷又開始“砰砰砰”磕頭,有人看了覺得他悔過之心很是堅決,也有人覺得這般行爲太過於瘋魔瘮人了。
李惠秋和公婆小叔子齊齊趕來,見狀忙將昨晚胡雷半夜打人的事情向圍觀村民說了。
鄰里昨天都有聽見動靜的,不過那時都怕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門都不敢開,這會聽了又不自覺聯想起來。
胡母大喊:“哪個女人不捱打,打又怎麼了。我雷兒爲什麼打她,還不是她亂餵豬食害得家裡雞犬不寧,六畜不安。她進門那麼久,連個蛋都沒生出來,我們心裡有火不是很正常嗎。”
胡奶奶也嚎起來:“就是啊,女人不生蛋留來有什麼用,不如死了乾脆!唉喲,我的老天爺啊,我老婆子有這樣的孫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楊初意氣倒,“她是人,當然不能生蛋,除非她嫁到豬狗不如,全是畜生的人家!”
然後才指着胡母開罵:“你說哪個女人不捱打,行啊,你現在就叫你男人輪棍子打你,大巴掌扇你,你只要能被打成我妹子這樣還笑着說打得好,再打重一點我就服你!”
她當然也不能放過胡奶奶,“你說女人不生蛋還不如死了乾脆是吧?那你蛋早都生完了怎麼還有臉活着?你兒媳婦進門三年才生子,這麼多年就生了一個,怎麼就鼻孔朝天了?”
“你們兩個合該一直生,生到老,生到一腳進棺材還懷着一肚子蛋才符合你們胡家的家風!”
胡母被懟得啞口無言,抖着嘴角幾次都說不出話,她年輕時真是被胡父毒打過的,哪裡敢應。
胡奶奶則是淒厲咒罵楊初意詛咒她早死。
胡爺爺橫着臉嚴厲道:“好你個女娃,嘴巴這麼毒,也不怕將來下地獄被割了舌頭!”
楊初意冷笑道:“老天爺真的有公道,地獄定有你們的份。如果老天不開眼,那我怕什麼!”
胡父名聲在外,是衆人封的老好人,他不過長吁短嘆幾句造孽什麼的,周圍一羣婆子便開始幫忙搭腔。
說楊初意太過分了,連老人都不放過,整個村的人都在幫胡家說話。
楊初意氣炸了,“你們這麼喜歡他們家,現在就將女兒孫女抱過來與他們做親家呀,光嘴上說有什麼意思!”
“不過可得提前說好了,生蛋是小,捱打是情趣,是家常便飯。孃家可不能上門要公道,畢竟那樣就是不要臉,叫她自生自滅去吧!”
胡母眼見再這樣下去胡雷以後名聲就要不得了,大喊:“既然她這麼金貴,你們抱回去供着就是了,我們胡家不稀罕!你們要帶走也行,只是當初我們花了十五兩,你們得給我一分不少的還回來!”
楊初意輕蔑笑了,“你們胡家真是好計謀啊,先花錢求娶,半年後再上門叫人家退錢,說不定這一年半載同牀不過光蓋棉被而已!”
“這男人不費吹灰之力躺在牀,財源便滾滾來了。外頭哪知這一家子全是畜生,男人壞了根,再換十個八個女人進門也枉然!”
“你,你個潑婦!”
胡雷被戳了痛處,激動得到處打砸東西,手裡拿着棍棒逼近楊初意,咆哮大喊:“賤人,賤人,你給滾,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你個插手!”
方至誠好不容易纔把妹妹安置好,聽見這般大動靜又趕緊衝回來,見胡雷那模樣,直接上手朝他揮了兩拳。
“你動了我妹妹,竟然還敢動我娘子,我今天就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