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認識這個人嗎?”喬森蹲下身,將地上人的臉擡起來,迎向我。
我微微點了頭,隨而又搖頭,我該怎麼說,我是真不認識他。
“我可不懂你的意思。”喬森臉上又掛起那抹邪笑,他放開那人,直起身,抽過一張紙反覆擦着手心裡被沾染上的血跡。
洛言白按住我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他開口:“沒事,你有什麼就直說。”
“我、我見過他。”我看向洛言白。
“什麼時候?”洛言白問我。
“就上次,上次那個生日宴會。”我怕自己說錯話,不敢多說一句。
洛言白想了想:“噢,李茂的生日宴是吧?”
“嗯。”我點頭。
“李茂是誰?”喬森出聲問。
洛言白擰了下眉,對喬森的這個問題很不耐煩:“如果你真的有認真查賬的話,你就會發現今年我們交易額最大的那家公司,老闆就叫李茂。”
喬森恍悟地點了下頭,然後笑道:“這些事有白哥在打理,當然用不着我多操心。”
洛言白沒接這句奉承:“你還真是不操心。”
喬森聳了聳肩,對洛言白暗諷絲毫不在意,繼續問我:“所以呢?你只是見過他嗎?”
“他給過我一張名片,說想認識我……”
“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了。”
“是嗎?就這麼簡單?”喬森追問。
洛言白出聲打斷他:“夠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森攤了下手:“沒什麼,只是我從這個傢伙的身上發現了個有意思的東西。”
話落,他招招手,旁邊的一個小弟給他遞上了一個手機大小的電子設備,喬森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那個東西:“竊聽信號接收器,諸位應該不陌生吧,你們想知道這個東西此刻正在接收哪兒的信號嗎?”
慘了,我想我現在一定煞白了臉色。
“來,麻煩嫂子站起來一下。”喬森向我擡擡手“讓我們檢查檢查。”
我扶着椅子,木然而順從的想要站起,洛言白卻擡手擋住了我,對喬森道:“你不要太過分。”
“白哥別緊張,我保證不會碰嫂子的。”喬森側頭向阿玫示意了一下。
阿玫扭着腰就向我走過來,洛言白依然沒有放下擋住我的手,阿玫也沒有強硬地就搜我的身,而是先對着洛言白笑道:“白哥,我和葉姐就跟親姐妹一樣,也不想她被人利用欺騙了,你看我這不是替葉姐證明清白來了麼。”
阿玫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洛言白也沒理由再攔下去,他收回手,深深看了我一樣,又一次重複了那句話:“別怕,沒事。”
我站起身,讓阿玫檢查,阿玫目標很明確,沒有半點猶豫,一伸手就摸進了我大衣的左邊口袋——裝着竊聽器的那一邊。這麼精準,我簡直懷疑她早就知道竊聽器在我身上的什麼位置!可是這可能嗎?我突然回想起,在遇到富二代之前,我先看見了她,說不定當時她也看到我了,並且目睹了我和富二代拉扯的全過程。
這樣一來也就說得通了,我和洛言白上船這麼幾天,爲什麼喬森今晚才無緣無故找上我。
“哎呀。”阿玫小小驚呼一聲,連同那張破破爛爛的韓幣一起,將竊聽器拿了出來。
喬森臉上也沒多少意外,不如說他就等着這一刻。
阿玫將韓幣扔回給我,拿着竊聽器顛顛地跑到喬森面前,邀功似的雙手奉上。
喬森向洛言白展示着竊聽器:“這該怎麼解釋?”
“解釋?”洛言白站起來身,走向喬森,與他面對面站住“我反倒向問你,這又能說明什麼?”
“那我們不如聽聽嫂子怎麼說?”喬森看向我。
“我、我不知道。”我避開他的目光。
“在你衣服裡發現的東西你不知道?”
“有意思。”洛言白從喬森手上拿下了竊聽器,扔進了喬森西裝口袋“這很難嗎?”
喬森笑了笑:“白哥的意思,她口袋裡的竊聽器是被條子偷偷放進去的?”
“不,是阿玫做的手腳也不一定,畢竟栽贓嫁禍這種小把戲我們都見多了不是嗎?”洛言白鎮定自若“或許你剛剛應該先搜阿玫的。”
阿玫聽到這立馬咋呼起來:“白哥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哪有時間和這條子接觸!”
“洛言白你可別潑髒水。”花蛇也出聲了“阿玫這兩天都和大家在一起,幹了什麼做了什麼,大家可都看在眼裡呢,是誰都不可能是她!”
“花哥說得好,我們每天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阿玫都看着盯着,要是這竊聽器在她身上可就真不得了。”
“洛言白你少給我攪渾水!”花蛇一拍椅子扶手“說什麼被偷偷放的,指不定你的女人就是條子!”
“那麼我就要問問你了,要我的女人是條子她自己帶個竊聽器有什麼用?這幾天她踏進過這裡一步嗎?她倒不如放我身上來得有用。”洛言白飄向阿玫“說起來我還要問問,今晚是誰帶她來這裡的?又是什麼居心?”
“你!”花蛇一拍椅子也站了起來“誰tm知道你這色迷心竅的傢伙耐不耐得住枕邊風,私底下沒亂說話!”
“你這是連我都懷疑了?”洛言白點點頭,轉向喬森“好啊,既然你們都懷疑我,不如現在就來聽聽看,這接收器裡到底都錄到了什麼。”
我很確定我出門的時候,衣服口袋裡什麼都沒有,所以這接收器裡要錄下了什麼的話,大概只有喬森在拆我紙幣花的事。
喬森尷尬地笑了笑:“白哥哪裡話,怎麼可能懷疑你呢。”
接着他又話鋒一轉:“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目前看來和條子接觸過的人,就只有嫂子,又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事關沈哥的安危,我不得不多個心眼兒。”
“那你想怎麼辦?”洛言白沉了臉色。
“很簡單,只要嫂子能夠證明自己和地板上這隻臭老鼠真的沒關係就行。”喬森說着從手下那裡接過一把手槍,遞向我“由你來親手解決他,你不會拒絕吧。”
我看了眼槍,又看了眼那個躺在地上已經失去意識的人,心裡開始顫抖,不殺他我脫不了干係,可是親手殺他……怎麼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吳警官的人,我之前甚至都沒發現他是個警察,我只知道此刻我心裡真的很害怕,同時又充滿了憤怒,我開始怨他爲什麼要找上我,是他把我拖到這種境地的,害了我不說還害了他自己,我沒那麼能犧牲自己,可是……爲什麼要讓我做這種殘忍的選擇!
喬森看我半天沒反應,笑了:“下不了手?”
“行了喬森,她不會用槍,我來吧。”洛言白伸手要去拿槍。
喬森躲開了:“凡事總要有第一次嘛。”
說完他一就把拉過我,將我拉到那小警察跟前,把槍放在了我手上,教我道:“來我教你,很簡單的,你只要這樣拿着,對準他的他頭,然後扣下扳機就可以了。”
“喬森!”洛言白上前一步按住了喬森的手“別把她扯進來,你心裡清楚她是無辜的。”
喬森也執着地不肯放開我的手,他冷眼看着洛言白:“別說什麼無辜不無辜,既然她跟了你,就應該做好這種心理準備。”
“哼,羅裡吧嗦的,要我說這女人就是有問題,乾脆兩個一起捆上丟海里得了。”花蛇又再旁邊插嘴。
“你給我閉嘴!”洛言白怒向花蛇。
“喲呵!”花蛇被懟了這一下,卷卷柚子站起身就衝我們走來“洛言白,別忘了上次的事情你可還沒脫乾淨關係呢,怎麼我發現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條子,你也別tm拿個女人當擋箭牌了,我懷疑你就是內鬼!”
一直沒出聲的周時此刻忽然上前一步,擋到了洛言白和花蛇中間,掏槍抵上花蛇:“別動。”
周時的動作就像推到了諾米骨牌第一張,花蛇的小弟也瞬時掏槍指上我們,喬森的小弟也紛紛擡槍。
整個房間內就聽得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氣氛劍拔弩張。
可我的腦海裡卻莫名冒出了一個不搭調的念頭,他們是怎麼辦到把這麼多槍帶上船的?
好吧,我思維又開始飄散了。
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靜止在這個節點,我清了清嗓子,打破這暴風雨前的沉寂:“我來就我來。”
喬森挪回視線看我,他的手還緊握着我的手腕。
“你不打算先放開我嗎?”我問他。
他這才緩緩鬆開手,然後示意自己的小弟先放下槍:“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這像什麼話,全把槍給我放下。”
喬森看起來雖然是這裡面年紀最輕的,但似乎是最有份量的,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識趣地退讓了。
“來啊。”他衝我一擺手。
我雙手握住槍,對準地板上那人,希望我的判斷沒有錯,我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側過頭,扣下了扳機。
沒有血花四濺、腦漿迸裂的景象,只有小小的“咔噠”一聲,空彈。
所有人都很意外,只有我呆滯着。
喬森笑了,從我手裡拿回了槍:“好了,事情就到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