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看秦欖一心撲在文逸上,而兩兄妹也再沒什麼多餘的來往,雙方家長以爲兩小孩真的“改過”了,送張萌萌出國這事也就沒了下文。當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秦母的證詞裡提的,本來送張萌萌出國的錢是由她來付的,張萌萌家沒這個能力,既然事情已經過了,她也就不願意再浪費這個錢。
一切都看起來很完美的時候,張萌萌懷孕了,秦母才知道秦欖和張萌萌根本就沒斷開,文逸不過是秦欖的一個幌子,事已至此,秦母只能認命,唯一的要求就是秦欖趕快結婚,至少把表面上的工作做得圓滿,別再丟了他們的面子,至於私底下只要他們不再過分就好,對於他們的關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作默認了,用秦母的說法就是,覺得秦欖只要成了家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再亂來了。
秦母認爲文逸對這些事情是知情的,至少是有所察覺的,要不然爲什麼文逸和秦欖結婚這麼幾年都不肯生孩子,就是爲了留條後路。而在秦母眼裡,文逸完全配不上她家秦欖,不過是看中了她家的錢,要不是當時出了那麼大樁事,她也不可能讓文逸嫁給秦欖的。
她言詞之間都在責怪文逸不懂事,要是早肯生孩子,秦欖肯定也收心了,結果還這麼歹毒的殺害了她的兒子。她說秦欖有錯,但罪不至死。
看完秦母的證詞,真真讓我背脊發涼,在我一路看來幸福美滿的兩個人,背地裡卻藏着這麼多骯髒的欺騙。
我突然回想起我們喝酒那天晚上,文逸的情緒就已經很不對了,如果她那時候已經知道了這些真相……那她真的會殺了秦欖的。秦欖錯不至死,可文逸又有什麼錯呢?
之前我一直很害怕,怕文逸真的爲了秦欖出軌這麼點事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可現在看完秦母的證詞,我反而輕鬆了,我不再爲自己出了一個狗屁主意而有負罪感,也不再在心底責怪文逸的衝動與愚蠢。
這樣子的一家人,事到如今還想讓文逸也一同陪葬,簡直噁心!
也要感謝秦母,讓我搖擺不定的立場徹底安定下來,是,現在就算文逸真的殺了人,我也要保住她,幫她脫罪!正義?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正義。
那份目擊證人的證詞我也看了,目擊者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教授,姓孫,和文逸住在同一個小區。證詞裡說,他凌晨兩點起牀上廁所,從客廳的窗子看到了文逸家的陽臺,看見文逸和秦欖兩個人在陽臺上拉扯,看上去像是吵架了。他也沒多想就回去睡覺了。
從證詞裡來看,已經排除了看錯的可能,因爲他連文逸家的準確樓層和陽臺上有什麼東西都說出來了。
其實這反而很奇怪,就當這個孫教授是過目不忘,看一眼就能記得別人家的陽臺長什麼樣子,可記得樓層這事……文逸家住的不高不矮,像這種中間的樓層,除非你刻意去數,不然怎麼能精確呢?
可偏偏這個孫教授與秦家也素不相識,從無來往,在秦母找目擊證人之前,他都沒想過來作證什麼的,所以他看起來沒有作僞證的必要。
話又說回來,當時我給文逸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這個辦法核心就在於模糊掉焦點,前期所有的行爲都是在爲後期事發做準備。沒人目擊就是意外,有人目擊那就是一場有隱情的意外,而這個隱情有很多種,退一萬步說兩人真的吵架了,孫教授親眼看到文逸推秦欖了,那文逸也就是個過失殺人,在辯護上是有很多餘地的。
換句話說吧,楊妙晴出賣我們,不是事,吹牛聊天不是罪,因爲文逸沒有動機和缺少實證。而接着,秦母把自家老底爆出來了,不是這個老太婆話多,她能把自家的不堪一一道出,爲的就是讓文逸有動機可言,而到這個時候,仍有餘地——缺少實證。
結果啪一下,目擊證人來了,全都齊活了,堵死了文逸所有的出路,坐實了她謀劃殺人這一事。
這三點少了一個,文逸都很難被定罪。我當然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完美的犯罪,所謂雁過留聲,行必留痕,只是這一切出現的未免都太順利了。
像是有一隻大手,推着事情前行,特定要將文逸送入牢獄,哪怕文逸真的沒有殺秦欖,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都說不清了。
我看了文逸關於那天晚上的供述,她否認了與秦欖在陽臺上拉扯與爭吵,她承認自己也在陽臺,但秦欖就是自己掉下去的。可在這種情況下,她所說的一切看起來就是狡辯與撒謊。
不過這也讓我看到了突破口,因爲矛盾點出現了,孫教授和文逸之中兩人必有一個在說謊,不管是證明還是證僞,只要落實了一個人的話,一切就明朗了。
我必須要親自見一見這個孫教授,可劉英勳肯定是不會同意我見證人的,至少不會讓我單獨見。我看完卷宗,就跟劉英勳說我要回家好好想想這事,他巴不得我不糾纏呢,一邊送我出門一邊囑咐我好好休息,不要太過操心,有什麼他會再通知我。
我下了樓,轉身就去找了相熟的警員,說要查一查孫教授這個人的信息。這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很普通平常,那警員也沒多想就幫我查了。
我拿着打出來的資料,出了警局就趕往文逸家的小區。
這個孫教授住在文逸家斜對面一棟樓的六層,我在外面看了看,的確從他家的客廳是可以看見文逸家陽臺的。
從戶籍資料上來看,家人除了他的妻子,還有一個已成年的兒子,沒結婚。但證詞裡他自己說的是家裡就他和妻子兩個人住,沒提到過兒子,或許是工作了搬出去了吧。
我上樓敲門,沒人應,居然這麼不巧,沒趕上人在家,那也只能等了。
等到大中午也不見人回來,我餓個半死,只能叫個外賣蹲樓門口吃了,我感覺這副樣子要是讓人看見了,肯定很奇怪。
吃完飯,又在這附近溜了溜,遇見了幾個路人,向他們打聽了秦欖家的事,大家都避諱莫深,什麼都打探不到。我也不敢揪着問太多,怕惹人懷疑,一會兒把保安招來把我趕走了。
又從中午等到了傍晚,我估摸着孫教授要是有課,也該下班了,就回到了他家樓門前。主要是怕錯過了,畢竟照片和人還是有點差距,還是蹲門口保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夕陽西下,星月滿天,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九點鐘了,都這個時候還不回來?孫教授這是上的什麼班?也不應該啊,資料上看孫教授的妻子沒有工作,應該是家庭主婦,那丈夫有工作不回家,一個家庭主婦沒理由到這個點也還在外面吧?
我又等了半個小時,不見人影,決定去問問孫教授的鄰居,方纔我等在門口的時候,看見有人進去了。
我敲響了孫教授家的對門,開門的正是我剛剛看見的大姐,方纔我們在走廊有過照面,她應該對我又印象,她打開門纔看清楚是我,裡面就變了臉色。
“你好,打擾一下……”
我話還沒說完,那個大姐就黑着臉甩了一句“不知道”,說話就要關門。
我眼疾手快,立馬推住了門:“抱歉抱歉,我是想問問對面的孫教授一般什麼時候回來,我是他家親戚,來城裡找他的,都這等一天了……”
“親戚?”那個大姐用懷疑的眼神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眼。
“是是是,我是他鄉下的表侄女,有點事找他。”
那個大姐明顯不信我的話,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那你等不到了,這房子要賣了,他們一般不會回來的。”
大姐說着使了勁要關門,我也使了勁的推住,再問:“那、那他們是搬家了嗎?搬哪去了?”
“說了不知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你再這樣我叫保安了啊!”大姐提高了音量。
只聽得屋裡傳來一個男聲詢問:“什麼事?誰啊?”
大姐回頭往屋裡應了一句:“不知道,八成又是討債的!”
討債?這又是怎麼回事?
大姐不等我再問出口,就回頭惡狠狠對我道:“我可跟你說了,你趕緊走,我們和他家沒關係,你再待這兒,我就報警了!”
我看她是真生氣了,就鬆了手,她“嘭”一聲把門給摔上了。
我回到孫教授家門前,靜靜捋了下,看剛剛大姐那態度,估計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所以她纔會那麼不耐煩。
她顯然不相信我是親戚這一說,而把我當成了討債的,這麼說孫教授家必然欠了一大筆債務,纔會引得人頻繁上門討債。
從我得知的資料上看,孫教授沒有什麼副業,那有什麼事會讓他揹債這種地步?甚至要躲出家門?
要知道這個小區的房價可不便宜,能住裡面的,多少都是有點資產的人,而且從孫教授的工齡和級別來看,他的工資可也不少啊。
事情的走向變得奇怪了,卻也讓我多出了幾分希望。這樣一來,孫教授作僞證似乎就有了動機,畢竟秦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但秦母會幹出這種事嗎?這個老太太愛子心切,一旦她認定了文逸就是殺害她兒子的兇手,沒準真能自己生造個“目擊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