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一年之約

“爲什麼不留在家裡睡?”易陌繁一邊開着車一邊問。

蘇北辰哪裡敢交待實話,抱怨着,“在家睡幹嘛?當電燈泡啊?打擾別人二人世界是不道德的。”

說完便躺在副駕駛裝睡。不是蘇北辰多困,而是他不想再回答問題了。說多錯多,還不如老實睡覺來得自在。可這一天下來又是去學校又是趕家裡,着實把蘇北辰累壞了,加上易陌繁車技很好,開得平穩,蘇北辰在一旁裝着裝着也就睡着了。

易陌繁不知道蘇北辰已經睡着了,繼續在問,“那你今天回哪裡?”

本來易陌繁是想問蘇北辰回哪裡去,可是沒聽見響動,再一看,那人卻是已經安安穩穩地睡着了。剛好前面是60秒的紅燈,易陌繁停下車子的同時輕輕轉過去看着蘇北辰安睡的樣子。心中小小糾結了一下,當綠燈亮起的時候,易陌繁十分順手地把方向轉往自己家去。

當終於到家的時候,易陌繁這才專心轉過來看着蘇北辰。他就這麼安靜地睡着,眉頭皺着,像是有什麼心事不能撫平,像是沉溺在某種痛苦之中。易陌繁偏偏看不得他皺眉,他希望他開心。真的,想要替他撫平所有的痛苦。可易陌繁,你做得到嗎?

魔障一般,易陌繁想要伸手去撫平他輕輕皺起的眉頭,漸漸地,他已經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這時候,他是緊張的,他能感覺到自己既擔心他醒過來,又期待他醒過來。擔心他醒來以後用力推開自己,期待他醒過來能夠給自己一個擁抱。

就在蘇北辰感覺睡得不舒服,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易陌繁已經伸出的手,轉而替他解了安全帶。聲音就在蘇北辰的耳畔,“是不是累了?”

蘇北辰還以爲自己在家裡躺着,眼睛眯了一會兒又找個舒服一點的姿勢繼續躺下睡覺,“別吵我,再睡會兒。”

“醒醒,回房間再睡,好嗎?”易陌繁語氣溫柔,又似誘哄。

蘇北辰本來就清醒着,忽然間聽見易陌繁的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人在哪裡,眼睛一下就睜開了。他眼睛睜開得太快,易陌繁還沒來得及從壓着他的姿勢離開,兩人靠得極近,易陌繁看着蘇北辰忽然睜開的眼睛,茫然無助的神情格外令人迷醉。忽然他想要什麼都不顧,就這麼輕輕地輕輕地吻下去好了,反正蘇北辰喜歡男人,吻一下不會有關係的對嗎?

可是,易陌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用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從他身上離開,“下車吧。”

蘇北辰看着驟然離開的易陌繁心裡一驚,剛纔,還以爲易陌繁要吻他。怎麼可能?一定是他的錯覺。他是穿越到過去了不錯,也不是穿越到耽美文裡了好吧?別老是自己嚇自己。不過,剛剛易陌繁看過來的時候,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格外有吸引力。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易陌繁不問他,再晚一步,估計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吻上去的吧?

蘇北辰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易陌繁早就過來替他開了車門,蘇北辰甩開自己混亂的想法,踩在了踏實的大地上。

易陌繁怕蘇北辰多想,“剛纔你睡着了,自作主張就把你帶到我家來了。”

“沒事沒事,能和未來老闆一起住,是我的福氣。”

易陌繁笑了笑,果然是個沒戒心的傢伙呢。來到客廳,易陌繁把客房鑰匙給蘇北辰,“二樓你昨天睡得那間,找得到吧?”

“當然當然,謝謝了。”

“今天早點睡,明天我們早點去公司,好給你安排工作。”

聽到要給自己安排工作,蘇北辰好奇起來,“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易陌繁語氣不穩。

“當然!”

做我男朋友吧——這種話想想就好,易陌繁嚥下這句話之後,緩了緩語氣,“你是搞藝術的,先去設計部走走,總監是高文陽,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就是做事較真,你要好好表現。”

“好,我一定會努力的。”蘇北辰笑得沒心沒肺,但心裡卻認了真。

易陌繁心裡覺得古怪,好像蘇北辰聽說要來自己公司很是高興,似乎已經忘記黎楓那回事了,他真的有那麼喜歡來他們公司麼?早知道這樣,他早就把他拉攏過來了,也不至於等到今天。

“忙了一整天你也累了,回房間就好好休息,明早我喊你起來。”

“好。”

說完蘇北辰拿着鑰匙便上了樓,打開房間的門之後,整個人躺在了牀上。想要伸手握住自己的手機搶個紅包才發現,沒法兒搶紅包了。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是不是上天的一個玩笑?是不是……回不去了?

想着想着,蘇北辰覺得睏倦,不小心就睡着了。

可凌晨四點的時候他就醒了,摸索着開了房間的燈,拉開窗簾看了看夜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沒辦法安安心心地就睡着,可是又不能不找點事情做,無聊之下翻身下樓打算去弄點吃的。

看着廚房裡各種食材蘇北辰就頭疼,想來想去還是泡一碗方便麪好了。

面正香濃的時候,卻聽見樓上有腳步聲。蘇北辰當然不會以爲是在鬧鬼,知道是易陌繁下來了。他已經穿好一身西裝,顯然是剛剛起牀。兩個人都驚異地看着對方,似乎不解。

“這麼早?”蘇北辰問,“要不要也來份泡麪?”

易陌繁看着蘇北辰的臉色,擔憂地問,“晚上沒睡好?爲什麼?”

蘇北辰一時間也找不到理由,但是忽然想到一個擋箭牌,“那什麼……這不是才失戀麼?”

易陌繁看着蘇北辰,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不可控制地想要奔涌而出,但是很快又被壓制下去。只聽他道:“你值得更好的。”

蘇北辰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問他,“你起來這麼早做什麼?”

“今天早上公司有會議要開,我需要提前準備材料。再加上早上一個小時學法語時間,一個小時晨跑時間,半個小時看新聞時間,必須這個點起來。”易陌繁陳述着,心裡還在想着蘇北辰說的話。

蘇北辰看着易陌繁,忽然想到昨天查的資料。白手起家這四個字,在計算機上冷冰冰的四個字,需要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需要多少耐心多少堅持,都在蘇北辰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當中了。

蘇北辰忽然覺得自己不能一無是處,繼而道,“我給你做早飯去?”

易陌繁心裡溫暖起來,本來想要答應的,但是考慮到蘇北辰狀態不好,便拒絕了,“你一宿沒睡好,要不再去休息會兒,等會兒我們路上吃吧。”

“那也行,不過我不睡了,吃完泡麪我陪你晨跑吧?”

易陌繁失笑,“天還沒亮呢,要不你先看看我們公司的資料以及設計部目前的進展,也好熟悉熟悉,等會兒不至於沒有準備被人擠兌。”然後補充,“等可以晨跑了我喊你一起。”

“好。”說完就跟着易陌繁領了一堆資料,一邊吃泡麪一邊默默地看起來。

易陌繁本來以爲蘇北辰在身邊他會沒辦法工作和學習,但是或許氣氛太好,或許心情太好,或許一切自然又平常。蘇北辰的存在好像是天長日久的事情一樣,易陌繁沒有不自在,也沒有緊張或者一直看着他,反而更加專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也許,之前在工作的時候,心裡一直想着他的,所以現在他來了,自己反而更加安心起來了吧。

當易陌繁開始喊蘇北辰的時候,蘇北辰還剩下一點點沒看完,唸叨着,“讓我把這個看完了,就五分鐘。”

“好。”易陌繁從容答應。

擱平常,他不會等別人哪怕多一分鐘。他們公司所有人都絕對守時,說了幾點開會,遲到一秒鐘會被大家用眼神殺死,遲到一分鐘的可以自己遞交辭呈了。這一點,不知道蘇北辰適應得來不?

不過,易陌繁倒是忽然期待起蘇北辰投入工作的樣子,這樣認真的孩子,工作起來會是怎樣一副樣子呢?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他絕不包庇,也不護短,看看蘇北辰能憑藉自己的能力,能做到什麼地步?看看這個他心心念唸的人,會不會讓他驕傲的不得了?

“想什麼呢?”蘇北辰問。

“在想你會不會給我捅婁子?”易陌繁打趣道。

蘇北辰神秘一笑,“不如我們打個賭?”

沒料到蘇北辰會這樣說,“你說,賭什麼?”

“一年,我一定讓你心甘情願升我做總經理。”蘇北辰開始胡言亂語。

易陌繁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不過陽光下他的許諾自信到理所當然,自信到不升他做總經理就是地不起自己公司的樣子,他發現自己格外喜歡這樣的蘇北辰,“做不到怎麼辦?”

蘇北辰想了想,“做不到我就答應你一件事,讓我幹什麼都行。”然後狡猾地笑了笑,“我贏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許耍賴。”

“好啊。”反正答應他什麼自己也不會虧。

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提這樣的一個事情,好像,是爲了讓易陌繁知道,他來,真心是幫助他的,是能夠幫助他的。並不是,落草爲寇的選擇,也不是爲了黎楓委屈求全而來,他來,是真正想要對得起這樣一個充滿希望的公司。

蘇北辰也不知道,怎麼就,忽然在乎起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了?

生怕,他以爲自己就是個紈絝子弟;

生怕,他以爲自己沉溺於失戀不能自拔;

生怕,他以爲自己藉着他辛苦創下的公司是爲了欺瞞父母

……

你知道,我是怎樣的嗎?

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誰,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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