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視頻那頭的笑容, 周鼎呼吸一窒，只覺得一陣酥麻從脊背竄上頭頂。
心跳得奇快，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頃刻間沸騰起來。他胸膛用力起伏, 得償所願的感覺比歡愛時的高朝更加令人頭暈目眩。
他想再聽夏鬱說一遍那三個字, 然而夏鬱卻話音一轉, 單手托腮, 語調慵懶又曖昧地衝他道——
“男朋友, 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說着輕眨了下眼，點漆似的眸子裡是不加掩飾的空虛和寂寥，還有明晃晃的暗示和撩撥, “我好餓，想你回來餵飽我。”
說出這句話後, 夏鬱在心裡舒服地喟嘆了一下。
他勾起脣, 對這種直白坦誠谷欠望的感覺頗爲享受。
像是又解開了一道枷鎖。
從此以後他釋放谷欠望展現本真的途徑不止被禁錮在牀上, 還多了牀下。
周鼎耳根泛紅，呼吸也略微急促：“我會盡量早點回去的！”
“那還得好多天。”
夏鬱歪着頭, 深色的眼睛微眯起來，“可我現在就很餓，怎麼辦？”
越說，他笑容愈大，心裡也越舒暢。
這就是確定關係的好處嗎？
可以理直氣壯地向對方索取, 可以盡情地對對方表達需求, 不用擔心過界, 也不用擔心說話做事太曖昧會讓對方亂想, 因爲對方是他的男朋友, 所以他對他說任何話、提任何要求都合情合理。
這種感覺……可真不錯。
就跟他想的一樣。
周鼎舔了下乾澀的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但他就是覺得在那聲“男朋友”之後，夏鬱變了。
變得更放得開，也變得更加妖冶，以往夏鬱在他們日常相處的時候都是收着的，壓着的，只有在那種時候纔會展現出平時不會展露出的風情，可現在，他忽然生出一種預感——往後夏鬱不會只在牀上是妖精，牀上牀下，他時時刻刻都會跟妖精似的勾他的魂。
周鼎暗暗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夏鬱道：“那要怎麼辦？我現在回不去。”
夏鬱往椅背上一靠，揚起的薄脣嫣紅冶豔：“我們不是在視頻嗎？”
只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周鼎舊日的回憶。
滾熱的氣息和一聲聲撩撥的話語瞬間環繞耳旁，周鼎抿住脣，挺直腰背，他表情端正，但搭在桌上的手早就緊握成拳，爆出條條青筋。
“不過這次我不會像之前那樣了。”
夏鬱彎起的眼裡流轉着光芒，“那不夠，遠遠不夠，只會帶來更多的空虛，所以……”
周鼎吞嚥了一下，按捺道：“所以什麼？”
夏鬱施施然站起身，打開衣櫃，從裡面抱出一個大箱子，放到桌上。
接着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當着周鼎的面將其拆開：“這是我之前在網上買的，買了有段時間了，以爲會用得上，結果根本沒機會用。沒想到現在有男朋友了，反而要用它了。”
話說完，盒子也拆開了。
夏鬱把裡面的東西拿到攝像頭前給周鼎看：“還挺逼真。”
說着又拿起一個瓶子晃了晃，“這個可以填進機關裡，賣家說按一下就可以真實模擬噴……”
沒等他說完，周鼎便啞聲道：“能不能不用？”
周鼎眉頭緊皺，目光沉沉地盯着夏鬱手裡的東西。在看清它的第一眼，他就有種受到挑釁想把它搶過來親手扔掉的衝動。
“爲什麼？”
夏鬱看着他，“給我個不用它的理由。”
周鼎道：“我會嫉妒。”
夏鬱彎脣一笑：“理由不通過。”
說完，他打開機關，把液體倒入其中。
周鼎急了，他腦子飛快轉動，又道：“它沒我好用！”
夏鬱看了他一眼：“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只是拿來應急，我覺得差一點也能忍受。”
“你忍不了的！”
周鼎在這一刻忽然福至心靈，語速奇快道，“你會把我和它對比，然後覺得它哪哪都不如我，然後越發地想我，越發地覺得不滿足。吃過最好的，又怎麼忍得了這種冷冰冰的死物？”
越說，周鼎的心裡就越明晰。
對這段剛剛開始的感情，對他在夏鬱心裡的地位，都越來越明晰。
“你絕對忍受不了的。”他語氣篤定道。
夏鬱歪頭看了他一會，點點頭：“你說得對，理由通過。”
他把東西直接扔回了箱子裡。
見狀周鼎頓時長出了口氣。
同時，心裡又有酸澀悄然滋生。
他心想，不光夏鬱變了。
他也變了。
人果然都是貪婪的，永遠不會滿足，永遠想要更多。
在夏鬱喊他男朋友的時候，他覺得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他開心無比，又滿足無比，可不過短短一瞬，他就又不滿足了。
因爲他想要夏鬱的愛。
想要夏鬱跟他一樣，滿心滿眼都是對方。
他想做夏鬱真正的男朋友。
撇開性，撇開谷欠望，還能剩下最原始的喜歡和愛戀的那種男朋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覺得自己之於夏鬱，不過是一個討夏鬱喜歡的、讓夏鬱想要長久使用的人形安磨棒。
他這個“男朋友”的稱號也更像是夏鬱出於對他的滿意和好用而賜予他的“獎勵”，並且還是可以隨時收回的那種。
“夏鬱。”
周鼎認真地看着視頻裡的人，“等我回去，好嗎？等我回去。”
夏鬱攤了下手：“那我現在怎麼辦？”
“忍一忍，等等我。”
他看着夏鬱的眼睛，“等我回了龍城，你想要的我全都滿足你，好嗎？”
夏鬱看着他：“你說的。”
周鼎鄭重頷首：“我說的。”
“那好吧。”
夏鬱靠着椅背，眼裡又重新掛上了笑意，“那我就等你一次。”
“好，你等我，我一定會盡快回去！”
-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周鼎早點回龍城的計劃落空了。
難得一家人齊聚，又恰好是過年時分，得陪伴家人，也得出去拜年，他們一家的行程從初一到初八全部排滿，每天都有飯局，甚至好幾天都是一家人分開趕場，他和爺爺奶奶參加這場酒席，他爸媽又在同一時間參加另一場酒席，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不去還不行。
還是因爲初八要開學，家裡人才同意他初六回國。
這麼一來，就過去了八天。
夏鬱也足足等了他八天。
周鼎簡直焦躁得不行，這是他頭一次煩過年，也是他頭一次過年過得這麼焦心，每天看日期都恨不得立刻跳到初六。
偏偏過完年還是回國潮，他沒能買到早一點的機票。
他買到的是上午十一點起飛的航班，到龍城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更讓他覺得無語的是——
下車後，周鼎站在學校門口，他看着眼前烏壓壓攢動的人頭，頭一回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學校之大，人之多，居然每條路上都進進出出的擠滿了人。
人多，眼睛就多，被發現的概率就會增大。
他本來是想直接去夏鬱宿舍，在那兒過夜，明天早上再回自己的宿舍，但現在……
“周隊！新年好啊！”
周鼎衝對方頷首：“新年好。”
“周隊！你也提前回校了啊！新年好啊！”
周鼎嗯了聲：“新年好。”
“周隊！新年好啊！”
“周隊！新年好！”
“周隊！”
“周隊！”
周鼎：“……”
他們籃球社怎麼有這麼多人？！
周鼎拖着箱子，先欲蓋彌彰地去了趟超市。
從超市門口往遠處望，可以望見夏鬱住的那棟宿舍樓。
一看，他就覺得不太妙。
夏鬱住的那棟宿舍樓裡一大半房間的燈都亮着，還有人在陽臺上走來走去，樓底下也到處是人。
這樣的話，他怎麼才能悄悄過去？肯定會被人注意到的！
就在周鼎思考的時候，口袋裡震了下，他立刻拿出手機查看。
【夏鬱：到哪了？】
【周鼎：我現在在超市。】
【夏鬱：你在買什麼？】
【周鼎：不買什麼，我在觀望，外面人實在太多了。】
【夏鬱：是很多。】
【周鼎：要不我們還是去酒店吧？】
【夏鬱：你不覺得現在這樣更刺激嗎？】
刺激？
當然刺激。
從進校門的那一刻開始，周鼎就已經感受到了那種在人聲鼎沸和衆目睽睽之下偷情的刺激感。
【周鼎：是很刺激。】
【夏鬱：我喜歡這種刺激^_^】
【夏鬱：你小心點過來，我門沒鎖，一推就能進。】
【周鼎：好，馬上。】
發完消息，周鼎收起手機。
他看了眼周圍，然後拖着箱子走到背光的地方，低下頭，邊走邊戴上帽子和口罩。
但他那出衆的海拔還是有人認了出來。
周鼎也不慌，他淡定地跟人問好，繼續往夏鬱的宿舍方向走。
順利地上到三樓，忽然，一個趴在陽臺上吃泡麪的男生衝他揮手：“喲！周隊嗎？新年好啊！”
周鼎幾不可聞地輕嘖了聲：“新年好。”
這個男生他認識，是他們籃球社二隊的隊員，“你怎麼住這兒？你不是住一號樓的嗎？”
男生道：“對啊！我住這兒，寒假剛租的，上一個住這兒的去上海實習了，我就趕緊租下來了，這邊可俏了，難租得很。”
“哦。”周鼎點點頭，有些遺憾。
這房間就挨在夏鬱旁邊，可惜了。
“周隊你也住這邊來了？”
周鼎搖頭：“沒，我來找夏鬱，下學期的宣傳海報我想找他畫。”
男生點頭道：“哦哦，那周隊你去忙吧，我繼續吃晚飯了。”
“嗯。”
說完，周鼎一臉鎮定地走到夏鬱房門口。
門果然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溫熱的氣息霎時撲面而來。
進去後，關上門，周鼎才慢慢地呼了口氣。
擡起眼，夏鬱就坐在牀上看着他，眼睛漆黑髮亮，露在被子外的肩頭細膩雪白。他怔了一瞬，甚至懷疑被子裡的夏鬱什麼都沒穿。
“就直接過來了？這麼大膽？”夏鬱看着他問。
周鼎把門鎖上：“我說我來找你畫籃球社的宣傳海報。”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鬱，呼吸已然粗重了起來，“看到也沒事，他們又不知道我會在這兒待一夜，我同寢室的都明天回校，不會暴露的。”說着，把行李箱放到一旁，走到夏鬱牀邊。
周鼎垂着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夏鬱，視線從那豔麗水潤的紅脣往下，落到纖細精緻的鎖骨上，最後，又落在那肩膀與被子間的夾縫處。
有陰影遮擋，他看不真切，只看到了一點讓人意動的紅。
“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周鼎壓着聲說。
夏鬱飛快掃了他身下一眼，接着勾起脣，擡眼和周鼎對視：“你不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