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然說着，看着自己這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傻弟弟。
魏舒彧也很快明白過來。
他這樣子其實不行，沒有經過父母同意，他這般日日送梅花過去，其實是有些不妥當的，不單單不妥當，還會適得其反。
或許這也是這麼許久舒芩都沒來找他的原因。
“大哥，多謝了！”
魏舒彧道謝之後，便去準備禮物，準備上門正式拜見一下未來的岳母。
魏舒彧想到這裡，腳步一頓。
是什麼時候起，就有這個想法了？
岳母……
“……”
魏舒彧搖頭失笑。
興許是心態不一樣了，也有了期盼，所以很多稱呼似乎都那麼輕易就能喊出口，沒有絲毫的猶豫和不願。
想起曾經……
“往事已去，不必耿耿於懷！”魏舒彧說着，快速回自己院子準備找東西。
魏夫人已經派人過來，那幾個下人手裡，都拿着東西。
“這是？”魏舒彧不解。
“夫人讓奴婢給公子送來，這是去將軍府的禮節，夫人還說，她陪公子一道去！”
魏舒彧難得展顏一笑，“母親真真知我！”
這般要去將軍府，也不是貿貿然就可以去的，得選黃道吉日，還要送帖子。
把貼子送過去，把日子確定下來。
若是舒薪回了帖子，那麼這事便有八九成，若是舒薪拒絕了帖子，那這事就不必強求了。
自從帖子送了出去，魏舒彧便有些魂不守舍，他第一次害怕，若是被拒絕了會如何？
舒薪拿到帖子的時候，笑了起來。
“走，我先去和我娘說說！”
柳氏看着魏家送來的帖子，貼子上處處精緻，便是外表邊緣，都是鑲嵌了金線。
這樣子的帖子，舒薪手裡也有百來個，但是一個都沒送出去過。
越是底蘊深厚的人家，越是注重規矩，如今送了這樣貴重的帖子來，誠意已經十足了。
柳氏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哎呀，這字可真好看！”
柳氏不太懂，便遞給弓宴看看，“你看看，這字要怎麼誇來着！”
弓宴伸手接過，看了看才笑道，“筆墨橫姿、力勁挺，有句話叫心正筆正，這帖子字跡風格雅秀，行雲流水，好字！”
柳氏掩脣笑着，溫柔婉約。
弓宴看了柳氏一眼，才問舒薪道，“這應該是那魏舒彧的字！”
舒薪頷首。
弓宴才繼續說道，“傳聞魏家子嗣練字的時候，都會在腕處吊上一塊玉石，長此以往，等字練到大成之時，再取下玉石，那手腕早已經有了勁道，隨時隨刻寫出來的字都漂亮至極！”
柳氏又打開看了看，“不管怎麼說，這字是魏五公子所寫對吧！”
“娘，魏家幾個公子的字都寫的很好，魏五公子寫了幾次信函，我拿來對比過，確實是他沒錯！”
“那這事你怎麼看？”柳氏問舒薪。
“我們怎麼看都不重要，如今魏家態度擺在這裡，回了這帖子，那事情便是板上釘釘釘的事情，沒辦法更改了，以後提親、下聘都只是走過流程而已！”舒薪說着，微微頓了頓，“所以還是要看阿芩的意思！”
“是啊，我當初答應過你們，你們的親事，都由你們自己做主，你是她大姐，你去和她說說，若是答應了，咱們就回了帖子！”
“好！”
舒薪拿着帖子到舒芩的院子時，她正在發呆。
舒芩這般年紀，雖然活潑開朗些，但是真真正正被人傾慕，卻是沒有的。
那些世家公子，所謂的喜歡，無非建立在他姐姐、姐夫身份上，她都知道的。
嘴上說不急，但心裡也是捉急的。
她大姐在她這個年紀，孩子都有了兩個，肚子裡還揣着三個，她怎麼可能不急呢。
也知道娘、大姐在爲她相看，她可不想遇上第二個萬炳生。
如今忽然冒出來一個魏五公子，他是風品極好魏家之子，她偷偷聽過他父親講課，雖不懂，卻也知道定是講的極好，因爲那一屋子的學子每一個人都認真聽着，這般老先生教導出來的人，定也是極好的。
她更不敢說，那日在花園，她雖沒看見魏舒彧其人，卻看見了隱藏在暗處的一截衣襬，雪白勝雪，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這魏舒彧確實一直都是穿白衣的。
纔有了夢中那白衣公子不停的送梅花給她。
這種感覺和萬炳生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有了期待，也有了一種希冀。
但……
舒芩還是有自己的擔憂。
她是一個農女，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農女，哪怕魏舒彧成親過，她嫁過去是繼室，但是她依舊配不上魏舒彧。
舒薪擺手示意丫鬟、婆子都下去，坐在了舒芩身邊，伸手輕輕的順着她披散下來的長髮。
“大姐……”舒芩喚了一聲，頓時便紅了眼眶。
多少年了，大姐沒這般溫柔對她。
她以爲自己年紀大了，有沒有都沒關係的，只是這一刻才明白，她在意極了。
“還記得以前的小菜花，瘦瘦巴巴，穿着補丁衣服，我那個時候以爲，你會被風吹走，可是結果我錯了，那個小菜花竟是無比的堅韌，陪着我把一個風雨飄搖的家給撐了起來！”舒薪說着，把舒芩抱在華麗，也忍不住泛紅了眼眶，“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漸漸的也有了自己的家，可是那一年的經歷，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
“我們出身農女並不是一件恥辱，士農工商，沒有農民，哪裡來的糧食養活那些士，沒有農民，商人哪裡來的物品交易，沒有農民，所謂的工，又哪裡來的木材，這些都是我們農民種出來，去山裡砍伐出來的，人不能妄自菲薄！”
“大姐……”舒芩抱着舒薪哭了出聲。
“你心地善良，活潑開朗，心胸寬廣，便是農女出身又如何，妻以夫貴，等你嫁人之後，就會明白這和在孃家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是，可是……”舒芩說着，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若是他念念不忘他的先頭夫人，我……”
“我和你說說他的故事，但是你要記住，不要同情，不要可憐他，他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憐，若是你傾慕他就接受他，若是不傾慕，便拒絕他！”舒薪說着，把魏舒彧當年的經歷說了一遍。
簡簡單單的不添油加醋，舒芩聽了之後，錯愕好久。
“世間怎麼有這般女子，不喜歡不嫁就是，還裝什麼清高，無非是貪慕虛榮，又忘不掉心愛的男子，嫁人過後還不好好過日子，整日不知道滿足，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拿來傷害，不配爲人，也無恥之極！”舒芩哭過之後憤憤不已。
“所以啊，這般無恥的女子，魏五公子都能放手讓她離開，說明其品性還是不錯的，也還有一點，他並不愛那個女子，若是愛不會沒有行動，也不會任由她離開！”舒薪繼續分析道。
和魏舒彧共事這麼久，魏舒彧不怎麼愛說話，但開口言之有物，說話溫文爾雅，行事規矩有禮。
不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
這樣的男子，其實若是有心，還是很會來事的。
就拿給舒芩送梅花來說。
梅花雖禮輕，但是情義重，而且每次送來的花瓶都是白玉，且都是一對一對的，這就有意思了。
“大姐，你讓我想想可好？”舒芩小聲問。
“當然可以，但是魏家已經送了帖子過來，阿芩，魏五公子其實很適合你，你認真考慮一下，這是魏家送來的帖子，你看看吧！”舒薪把帖子遞給舒芩，又拿了一個嶄新的帖子給她，“若是願意，就回了這帖子，但我先告訴你，一旦回了這帖子，你們就會見面，見面之後，哪怕是他長得歪瓜裂棗，你也不能拒絕，只能嫁了！”
舒芩錯愕了一下，才紅着臉說道，“要真一心一意待我，就算是歪瓜裂棗我也願意，可若是心懷鬼胎，就算是仙人下凡我也不要，不過我見過老先生，那般儒雅，魏夫人雖然年紀大了，但也格外慈祥，他姐姐可是皇后，想來不會差到哪裡去！”
深深的吸了口氣，“我這就回帖子！”
舒芩的字是小楷，端端正正，小小巧巧也是十分好看，可見這些年，她有多努力練習寫字。
畢竟曾經的她們，大字不識一個。
寫好了回帖，舒芩猶豫了好一會纔給了舒薪。
“大姐，我會幸福的對嗎？”
舒薪頷首，“幸福是需要自己去創造，去經營的，你若是有心，定能獲得幸福，若是無心……”
“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好好跟他過日子，不會胡思亂想，也不會作妖！”
曾經那個女人瞎了眼，她一定不會的。
能嫁去魏家，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
舒薪點頭。
拿着帖子離開。
舒芩有心，魏舒彧經歷了許多，品性在那裡擺着，只要有心，這樣子的男人其實很好打動。
加上年歲相差這麼多，兩個人之間魏舒彧定會多有忍讓。
舒芩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以後日子定會琴瑟和鳴。
幸福美滿的。
當舒薪這邊一回了帖子，整個棲霞城便都知道，舒家、魏家要聯姻了。
有人扼腕，也有人覺得倒也是相配的。
尤其是女孩子們倒也沒覺得誰配不上誰，反而覺得，似乎他們本就應該是一對。
“這種想法雖然怪異的緊，但我覺得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