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過了三個孩子,馬氏實在是太懂這代表了什麼,意味着什麼。
嬤嬤是馬氏的奶孃,從小看着她長大,甚至馬氏性子,“夫人?”
“快,嬤嬤快!”馬氏說着,捂住自己肚子,連忙出聲,“我可能,可能……”
小產兩個字,馬氏說不出口,也不敢說,甚至不敢多言。
這是她的孩子,哪怕她已經有了三個孩子,還是十分在意的。
尤其是如今被攆了出來,她不希望連這個孩子都保不住。
“夫人,老奴這就去!”嬤嬤應了一聲,連忙使喚人去請大夫。
想要扶馬氏起來,馬氏卻搖搖頭,“不能走,不能走!”
“我讓人擡夫人回屋子去!”
“好!”
這幾個人擡着馬氏回屋子,蓉姐兒便跑了出來,兩眼通紅。
從衣食無憂的王府搬出來,十歲的她其實懂了很多,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可一點辦法都沒哭,除了哭泣,她才發現,這一切她是多麼的無力。
“娘,您怎麼了?”
“蓉姐兒,你先回屋子去,娘身子不適。你要聽話,帶好勵哥兒、晗哥兒,一定要看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獨自一人,蓉姐兒,娘如今就只能靠你了!”
龍雙靠不住,事到如今,一樣事情都做不了,就知道失魂落魄的躲在暗處,哭喊着。
“娘,我聽話,您好好的!”蓉姐兒說着,擦了擦臉,轉身出了屋子。
臨走時又回頭看了一眼痛苦的馬氏,紅着眼睛去看着勵哥兒、晗哥兒。
可是勵哥兒倒還好,在屋子裡帶着,晗哥兒卻不見了身影。
“快,勵哥兒,快跟我去找晗哥兒!”
“大姐?”勵哥兒喊了一聲。
“你聽話,咱們快去找,等找到了,我再慢慢跟你說!”
姐弟兩人到處去找晗哥兒。
那廂,沈李氏左等右等不見大夫來,沈老頭疼的直叫喚,她又沒辦法,也沒個丫鬟、婆子留下來照顧,只得安撫了沈老頭幾句,“你等着,我去找人給你請大夫!”
沈李氏想着,應該找到龍雙,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讓龍雙跟他們回沈家村去,從此人生重新來過。
而不是在這梁州,被嫌棄的這麼徹底。
她會好好待他,好好待他的孩子們,保證不偏心任何一個人。
如今看馬氏手裡還有錢,去了叢合鎮,日子肯定好過的很。
沈李氏出了院子,也沒碰到個人,她又不知道這邊房子的構造,只能到處亂走,也是運氣不好,竟然沒碰到人。
這園子裡有個荷花池,如今池子裡的水已經結冰,她聽到了一聲尖叫。
“啊、救命!”
立即跑了過去,就看見一個孩子在池子裡折騰。
孩子?這個時候,除了龍雙的孩子,沒有別人。
那是她的孫子,嫡親孫子。
“孩子我來救你!”沈李氏叫着跑上前去,蹲在荷花池邊朝晗哥兒伸手。
可是怎麼都抓不住,還有人從外面喊了一聲,“你這個惡毒的婆子,竟然把三少爺推到池子裡!”
沈李氏錯愕、震驚。
看見有人跳下池子,把昏迷不醒的晗哥兒抱了起來。
立即有人壓制住她、
“給我打,狠狠的打,問問她爲什麼要這般害晗哥兒!”蓉姐兒呵斥一聲,讓人帶着晗哥兒回屋子,換衣服、喂薑湯,再吩咐丫鬟,“你現在去給父親、母親說一聲,晗哥兒被一個婆子推下荷花池,如今……”
蓉姐兒說着,頓時落下了淚。
如果救不回來,怕是會永遠都醒不來。
想到這裡,蓉姐兒頓時有些奔潰。
是她沒有照顧好弟弟,是她的錯!
想到這裡,蓉姐兒哭了出聲,勵哥兒坐在一邊,也是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紅着眼眶落淚。
龍雙得知晗哥兒出事,又得知馬氏小產,整個人都懵了。
“這,怎麼會?”龍雙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跌跌撞撞的去看晗哥兒。
見他躺在牀上,臉色發白,整個人一點生機都沒有,跪在牀邊輕輕的喊了一聲,“晗哥兒……”
只是孩子壓根不理會他,甚至一點回應都沒有。
以前這孩子最喜歡要他抱,可是今日,這孩子一句話都不說。
“晗哥兒,你睜開眼睛看看爹爹,爹爹帶你去騎大馬,再帶你去買最好吃的糕點,爹爹這次保證會坐到的,一定會的!”
大夫很快過來,給晗哥兒把脈,搖搖頭說道,“準備後事吧!”
“……”
龍雙驚的無以復加。
好一會才悲痛的哭了出聲,“不,這不是真的!”
他的兒子,他的兒子……
一天之內失去兩個孩子,龍雙纔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
“去查,晗哥兒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去了哪裡?那個老婆子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害晗哥兒,給我去問,若是問不出來,就殺了她!”龍雙怒喝出聲。
他整個人此刻都是崩潰的,甚至能感覺到身邊都是陷阱、殘害,
而這一切,都是從王府出來開始的。
王府……
龍雙想着,他應該回去求一下的,去求樑王,他喊了二十七年父王的男人。
跌跌撞撞的出了府,朝樑王府那邊去,只是到了樑王府才發現,樑王府大門緊閉,沒有人進出,王府內寂靜無聲。
龍雙走到大門口噗通跪下。
引得偶爾來往的行人側目。
龍雙這些人是知道的,樑王府的大公子,如今卻不是了,身份未明。
不,樑王能找回自己的兒子,肯定也是找到龍雙的父母了,可爲什麼不告訴龍雙?
當年樑王的兒子是怎麼丟的呢?
看樑王對龍雙的恨意,甚至不告訴他親生父母在哪裡,大年三十把人攆出去,一點情面都不留,想來這其中有隱情!
“王爺,那人跪在大門口!”
樑王挑眉,“要跪就跪着吧!”
如今天寒地凍,多跪幾日纔好。
龍雙在樑王府外跪着,天都黑了,還沒人出來。
“父王,父王,求求您,幫幫兒子吧,就算兒子不是您親生的,也喊了您二十七年父王啊,你也疼了兒子二十七年,求求您,求求您見見兒子吧!”
當這話傳到樑王耳邊的時候,樑王冷笑出聲,“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擺擺手示意管家下去。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樑王面前,“屬下將人丟進荷花池的時候,沈李氏出現了!”
樑王點點頭。
“啓動第二步方案,下去吧!”
這只是剛剛開始罷了,他說過,要一點一點的去折磨他們。
沈李氏、沈老頭敢偷走他的兒子。
他會讓他們所有的兒子、孫子一個個都死在他們面前,爲他們做下的罪孽還債。
馬氏虛弱的靠在牀上,得知晗哥兒沒了,好一會纔出了出聲,“老爺呢?”
“老爺去王府那邊了,老奴派人去盯着呢,據說王爺跪在了王府門前,可是王爺並沒有見他!”
馬氏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嬤嬤,派人去把他接回來吧,王爺不會再見他的,當年的事情我雖然沒見到,但是我可以想象,一定是他的父母換走了世子爺,所以王爺才這麼恨,讓他回來吧,不要再出門了,咱們如今必須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再不能惹出絲毫亂子!”
“是!”
天已經黑透,樑王府門口的燈籠已經點了起來,但是卻沒人多看他一眼。
想來這人進進出出都走後門。
馬氏派人來接他,龍雙也就不矯情,跟着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
一個女子拼命奔跑着,十年後好幾個人再追她,那女子跑的很快,不小心撞在了龍雙的馬車上。
“啊!”叫了一聲摔倒在地。
身後那些追她的人,似乎有了忌憚,不敢上前。
“怎麼回事?”龍雙顫抖着問了句。
他很冷,非常冷,整個人渾身都找不到一絲絲熱氣。
“是一個女子,撞到了我們的馬車!”
龍雙聞言,想了想才說道,“看看人傷的怎麼樣?”
“是!”
車伕下車去檢查,看見女子昏迷不醒,臉上都是血。
“老爺,傷的不輕!”
“先帶回府裡去吧!”
“是!”
將人帶回府,龍雙讓人去安置這個女子,順便請個大夫給她看看,再去看馬氏。
看見馬氏的時候,龍雙便哭了,“我以爲,這麼多年下來,多少有感情的,如今想來卻絲毫沒有感情,他怕是恨毒了我!”
馬氏看着哭泣的龍雙,“何止的恨毒了你,他是恨毒了咱們,恨毒了你的父母,因爲你的父母,用你換走了世子爺,換走了他的親生兒子,他還事隔這麼多年才知道,怎麼可能不恨,龍雙,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記住,輕易不要出這個家門,爲了咱們都能活命,你記住了沒有?”馬氏怒吼出聲。
龍雙看着馬氏,好一會才輕輕點頭,“我記住了!”
“你記住就好,這是我最後一次勸告你,若是你聽我的,我將不會再管你!”馬氏說完,深深的吸了口氣。
“送老爺去梳洗,再給他準備些吃食,讓人去準備一副棺木,好好的將晗哥兒安葬了!”馬氏說着,才無聲的淚流滿面。
щщщ● t t k a n● ¢O
她不敢去見晗哥兒,因爲她知道,她給他報不了仇,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樣枉死。
以後的每一年,她只能在回憶裡來記起,她有這麼一個兒子。
這一天,同時失去了兩個孩子。
“嗚嗚……”
這一切,晗哥兒有什麼錯,她有什麼錯?
都是龍雙那對父母的錯,冤有頭債有主,樑王就應該找他們去……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
舒薪帶着家人搓湯圓,就連幾個小的,也洗乾淨了手,學着大人的樣子搓啊揉的。
契哥兒、滋滋也捏了一個不成樣子的,舒薪由着他們玩耍。
也不興在湯圓裡包什麼銅錢,就包了各種餡。
她知道吃了這一頓,以後團圓,不知道要多少年後了。
也或許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再像如今這般,一家子和睦了。
等到吃了湯圓,舒薪才拉着戴珍珠說話。
這些日子戴珍珠氣色日漸好起來,還主動問舒薪要了些好布料去做衣裳,舒薪又趁機送給了她一錦盒首飾,都是極其貴重,就是戴很多年也不會過時那種。
“看你如今的改變,我心裡是高興的!”
戴珍珠笑,“是啊,日子就應該這樣子過纔對,以前我總是思慮太多,都去顧及虎子,從來沒有管過我自己!”
“如今我再也不傻傻的了,我要以自己爲先,我好了,纔有精力、心思去照顧孩子,孝順長輩,至於你虎子哥,我想明白了,就這樣子吧,若他真心有我,我自然真心待他,若他心裡無我,我也不會去強求,就這麼過就好了!”
“嫂子……”
舒薪竟有些不知道這麼說了。
“阿薪,我性子如此,你不要擔心我,以後去了大地方,你將要面對的比這小鎮上多多了,也不要掛念我們,我會調整好心態,不說給你助益,但至少我不會拖你後腿,你且放心!”
“嫂子,我發現,你又回到了曾經,那個我熟悉的珍珠姐姐,閃閃發亮,讓人不敢直視,卻又情不自禁的仰視,或許這纔是真真正正的你!”
也是虎子深深愛入心坎的那個人。
可以改變,卻不能放棄了自己的驕傲。
戴珍珠頓時紅了眼眶,伸手抱住舒薪,“阿薪,我捨不得你!”
“那就努力,來梁州找我吧,我在梁州等着你!”
“好,咱們一言爲定,我一定會來梁州找你的!”
舒薪把老沈府那邊的房契給了戴珍珠。
“爲什麼給我?”
“給你,不給虎子哥,我希望你任何時候都有退路,也不希望你們現在就搬進去,等某天,你覺得虎子哥可以住進去了,你再告訴他,曾經我對他有過失望,失望他對你的態度,但是我知道他會改,我也相信他會改!”
戴珍珠頓時哭了出聲。
“阿薪,謝謝你!”
“乾爹、乾孃那裡,你也幫我說一聲,我並沒有生氣,也永遠記得他們對我的好,大嫂、二嫂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不必記在心上,將來有機會,來梁州玩耍,我還是那個阿薪,他們也還是我的乾爹、乾孃!”
戴珍珠用力點頭,早已經泣不成聲。
樑王一行人是正月十六到的叢合鎮,來了很多人,很多馬車,而沈多旺的身份,也在這瞬間,宣揚出去。
他,沈多旺,是樑王的兒子。
嫡親嫡親的兒子……
------題外話------
沈多旺的名字,要改嗎?
來啊,愉快的留言啊
明天就決定了呢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