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終於放心了,將煉丹需要用的東西寫下,交給了秋杏,囑咐道:“便悄悄準備着,不要聲張。”
府裡只當孫伯是尋常大夫,並不知道孫伯的厲害,若知道孫伯要煉丹,難免會對孫伯的來歷有所懷疑,進而也會懷疑表哥。
而且,今上沉迷丹道之術,煉丹這事傳出去也不好。
保元丹的煉製有眉目,靈犀蟲也要仔細養着纔是。
虞幼窈將兩隻靈犀蟲分開了養,一隻餵養的藥材,是加了靈露刨制過的,另一隻做尋常養着,如此養了兩三天,便已經有了一些不同之處。
用靈露養的那隻,體表的顏色似乎淡了一些,每日排泄的藥液,不僅多一些,而且顏色也淺了一些。
另一隻沒用靈露養的,倒是沒甚變化。
爲了對比二者的效果,虞幼窈用兩種不同的藥液,分別做成了養身的藥茶,自己喝了兩日,也就察覺出了不同。
用靈露餵養的靈犀蟲藥液,對藥茶有一些提升作用,十分的藥效,發揮了十二分,效果自然更好。
虞幼窈打算再養一陣子仔細觀察,確定沒什麼問題後,兩隻就都用靈露養着。
這靈犀蟲的藥液,確實是不同凡想,做出來的藥茶,可比她之前做的好太多,她打算多弄一些,託孫伯再做一些厲害的藥。
四月八日是沐佛節,虞老夫人禮佛,府裡上下都開始茹素。
楊淑婉和姚氏,便是再忙也要抽時間,去佛堂裡抄寫經文,一方面是爲了供奉佛祖,另外也是爲了全一全對老夫人的孝心。
虞幼窈每日也在自己屋裡抄《地藏經》、《保壽經》。
這日,虞幼窈剛抄了幾頁經文,夏桃就過來了:“小姐,柳兒不慎摔砸了大夫人最喜歡的青花碗,讓大夫人打了十個板子,打發到了外院馬房裡頭做事。”
虞幼窈擱下筆,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低頭喝茶,沒作聲。
夏桃有些憤憤不平:“哪兒是柳兒摔砸的,是叫大夫人跟前的桑枝絆了一腳摔倒了,這才摔砸了青花碗,大夫人使人將柳兒拖到院子裡,可是將人往死裡打了,十個板子下來,柳兒是連牀也下不得。”
柳兒給馬婆子說了話,大夫人懷恨在心,這段時間,是沒少磋磨柳兒,最髒最累的話儘讓柳兒來做。
虞幼窈擱下茶杯,拿了帕子試了嘴角。
夏桃憂心忡忡:“柳兒傷得嚴重,大夫說要仔細養一陣,可馬房裡的活兒,又髒又累,也是沒幾個人能吃得住……”
大夫人的心可真狠,若不是大小姐做的規矩,上面明文寫着打砸了東西,視貴重,至多十杖,恐怕柳兒這條命也要去一大半了。
虞幼窈淡聲道:“讓柳兒仔細養幾天,等傷好了之後,就安排進窕玉院,頂了秋杏跑腿的缺,我跟前還缺了一個伺候筆墨的丫頭,便讓秋杏頂了。”
楊淑婉心尖子小,便是將柳兒打發到外院,也未必就放過了,柳兒與窕玉院也算有幾分香火情,安排進窕玉院也使得。
她書房裡也確實需要一個人仔細打理着。
夏桃瞪大了眼睛,她將這事說與小姐知道,也是想幫一幫柳兒,讓小姐給柳兒安排一個輕省一點的活計,這對小姐來說也是容易,可沒想到,小姐直接將柳兒安排進了窕玉院,這樣當然更好了。
夏桃很高興:“小姐,柳兒做事麻利得很,進了窕玉院一定會好好做事,奴婢先去跟柳兒說一道。”
虞幼窈點頭。
馬婆子是個人精子,光看她之前在府裡鬧了那一出,便能窺見一斑,柳兒瞧着沒甚特別,可也算重情重義,能讓馬婆子瞧上眼,大約也是有些過人之處,這樣的人用着自然比一般人要妥當許多。
她跟前的人也確實不大夠,原是打算讓許嬤嬤仔細挑幾個人,好好調教一下,放進了窕玉院裡伺候。
現在柳兒撞上來了,也是合適。
夏桃跑進了馬婆子屋裡,將消息與柳兒說了一道。
馬婆子樂歪了嘴:“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以後柳兒也是有了好去處了,我這老婆子可算能放心了,大小姐可真正是隨了老夫人,是仁厚又心善吶,”一邊說着,她就瞧着柳兒,嚴厲道:“可得記着大小姐的恩情,以後好好在大小姐跟前伺候。”
柳兒躺在牀上,臉白得跟紙一樣,大約是疼得厲害,額頭上冒了綿密的汗,她掙扎着要從牀上起來。
大戶人家打罰犯了錯的下人是常有的事,主子雖不至於將人打死了,可打個半死,磋磨一陣子人死了,那就是病死的,都是買進府裡的奴婢,簽了死契,便是拿一張席子一卷,就扔進了亂葬崗裡了事。
早幾年,主院有個叫草兒的丫頭,長得水靈,叫大老爺多瞅了幾眼,問了姓名,沒過兩天,那丫頭就犯了錯,被打了三十個板子,當場就去了半條命。
大夫人爲了顯示自己的仁善,給請了個大夫,可這傷就是治不好,在榻上折騰了個把月,人就去了。
有一天夜裡,她大半夜起身,就瞧見有兩個婆子,擡着一張席子悄悄打後門出去,那席子短了一截,露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上面繡了漂亮的蔓草。
這雙鞋子,是她送給草兒的。
大小姐不準府裡隨意虐打下人,待下人一向寬厚,賞罰分明,做了新規矩,也明文規定,打砸了東西,視物品貴重,杖打不超過十杖,嚴重者,可另罰月錢,惡劣者,發賣出府。
若不是這條規矩,便是有乾孃面子情,她的下場恐怕也不會比草兒好到哪兒去。
她這條命是大小姐救的。
在她心裡頭,大小姐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夏桃嚇了一大跳,要將從牀上爬起來的柳兒按回去:“你這是做什麼?快躺回去,你還傷着呢,哪能起身……”
柳兒搖頭,執意要起身:“我要去窕玉院向大小姐謝恩……”
乾孃雖然有心想將她安排進窕玉院,可也不好在楊大夫人罰了她正當口,少不得還要等不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