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的夜風席捲而來,浩蕩地貫穿過空蕩蕩的荒原,呼嘯起一陣陣的怪聲。腥黃詭異的瞳孔狀月亮,正高掛在天空中,不帶感情地飄颻於天外,僅以有限的精力撒向這裡,照射着無人煙的大地。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急促地響起,伴隨着寂靜的呼吸聲,有一大隊騎兵正在專心致志地趕路,身後揚起漫天的煙塵。
令他們興奮不已的是,這次他們身上簡陋的掠奪者服裝替換成了荒漠吉利服,隨時可以無聲隱蔽在沙漠地表上,還有足夠的防護力,足以應付針對要害部位的襲擊。
手上原本的馬刀、騎槍、土製獵槍,也替換成了製作精良的突擊步槍。冷峻的槍管上還殘留着油脂保養後的光亮,散發出好聞的味道。亮黃的特製子彈叮叮噹噹落入他們的子彈袋裡,也像是金幣碰撞一般悅耳。
莫名的愉悅驅散了他們心中的陰霾,因爲他們來之前,向來高高在上不留餘地的領主,第一次下達了保存實力、謹慎出擊的指令。
隨着精心照料過的戰馬發力,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要和周身的狂風平齊,凜冽的風聲瞬間似乎離他們而去,只留下這一隊雁陣前進的騎兵,在無垠的大地上快速前進。
奇怪的是,這一路上走在前面的私掠者探馬不斷髮回訊息,說追蹤路邊的腳印變得困難,似乎有人破壞過足跡。這一點也早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只要叛徒們留下一點點痕跡,就絕不可能逃過私掠者的眼睛。
那是一批臨時拼湊的烏合之衆,一定會抱團行動,聚集在一個地方放止逃散和襲擊,因此騎兵部隊目的明確地追隨着留下的痕跡,來到了一處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地方。
…………
十鬆莊。
本來早該沒有人煙的村莊,此時正燃氣一座巨大的篝火堆,熊熊烈火被風牽引得東倒西歪,火勢卻越發地壯烈,像一柄鋒利的劍在隨風揮舞,肆意地彰顯威力。
而火堆邊上,有着一個孤零零的人影,正坐在篝火的一旁,背對着身形他們一動不動,唯有兩隻手在動,似乎在專心致志地製作着什麼東西。
按照他們製造出的嘈雜響動,不可能有人發現不了這個動靜。但這個人影卻毫無反應地背對着他們坐着,似乎是一個早已知道客人要來,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無禮主人,只一門心思裝模作樣做着自己的事情。
當戰馬踏進十鬆莊破敗的村門時,這些騎兵掠奪者已經發現了,這個場地裡確實只有這一個人,周邊的房屋也沒有火光和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個人影的面容冷峻,手臂上奇怪的護甲彈射出了一片鐮刃,雙手化作殘影一般,快速製作着一支又一支的木矛。
“你們來了。”
我聽到了背後的聲音漸小,最後有馬蹄踏地的細微聲響,感覺到了一羣人正分散開從四面八方包圍我,恐怕還舉起了手裡的槍,正神情嚴肅地瞄準,這才停下手裡的工作,猛然出聲。
可是身後毫無動靜,於是我繼續用毫無波動的聲線說道。
“你們不該來。如果你們不來,原本還可以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或許還能延續自己可悲的人生給下一代,生生世世繁衍在荒原上。”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就這個簡單的動作,我卻聽到了附近發生了一陣輕微騷動,估計有人在瞄準鏡中神情鉅變。
我本來期待有人能開槍,給我開啓反擊模式的機會。但我這個誰先開槍就先打死誰的習慣,可能也被他們發現了。要不然就是他們雖然很強卻過分謹慎,非要一羣人齊射纔有勇氣動手。反正就是保持着尷尬的僵持,既不說話也不開槍。
“但是你們來了。放棄了最後的生還機會,是不是讓你們感覺如釋重負?誠然,作出選擇有一種壓力釋放感,但這個死亡過程可是很痛苦的。”
我攤開雙手錶示沒有沒有武器,只拿起了一根玩具一般的木矛,抓在手裡掂量了一下。
“你們……準備好了!”
隨着我的怒喝,手裡的木矛像是附着閃電一般,化爲一道幽暗的殘影直追敵人而去。
出於對職階的執念,時打死我也不會當幸運E槍兵的,於是我將木矛作爲投射武器投擲了出去,追光逐電似地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這一舉動,讓周邊圍攻的人們瞬間炸開了鍋,突擊步槍噴吐出明亮的焰光,火舌不斷跳動着,連發模式下子彈如潮水般形成了一片交織的彈幕。
“系統提示:檢測到殖民者受到攻擊,自行開啓反擊模式!”
殖民者系統即將被遺忘的手工製作點,在今晚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我花了少量時間就製作出的一大捆木矛,此時堆在了我的手邊,成爲了離我最近的武器。
所以按殖民者系統的判斷邏輯,就自然而然按我的預料展開,利用起了手邊的木矛進行反擊。
叮叮噹噹的響聲在我身上不斷響起,橫飛流散的子彈劇烈地碰撞在光滑的甲面之上,然後無力地跳開落地。連發模式下壓槍口是很難的事情,所以他們的瞄準也大多失效了,少量朝着我的要害奔來的子彈,也被我先知先覺一般用臂甲格擋開。
在這種混亂的戰場中,我依靠系統的輔助,瞬間就能掌控全局,以全知全能的姿態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
而躲避子彈後的瞬間,往往都會有一根鋒利的木矛飛出,貫穿人體、馬肢之後,帶着潑灑的熱血紮在地上微微顫動。
但他們的困境在於,站在原地會被怪物狙擊,騎上馬射擊會失效。在付出了四五條人命和同等數量的馬命之後的短暫瞬間,全場的步槍子彈打空了,場面隨着“咔咔”的彈夾卡殼聲,進入了瞬間的停滯。
騎兵部隊的首領眼見最佳時機已過,攻擊卻仍無效果,當機立斷地選擇了撤退!
隨着怪里怪氣的呼喝口號,騎兵部隊紛紛奪路上馬,匯成了洪流向荒原跑去,似乎想要引誘我於空曠處再做對決。
但我瞬間退出了戰鬥狀態,站在原地面帶微妙的笑意看着他們的表演。
既然這些人選擇了我們預想的路線,那麼下一個舞臺的主角,就不再是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