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姑身子一震,有些話我能說,她卻是不能嚼舌根的。
我也沒想難爲她,唸了幾句,“現如今我也看開了,我現在貴爲皇后,只要不行差踏錯,在宮中安度餘生也不是不可以的。”
“還是娘娘明事理。”紀姑姑這次附和了幾句。
“早些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你陪着十七一起去國子監。”
“是,奴婢告退。”紀姑姑留下了兩個宮女跟巧兒和憐兒換着來,她自己則是帶上門離開了。
涼涼的冰風驅逐掉剛纔的悶熱,我也慢慢入了睡。
宮中歲月緩慢,十七卻覺得時間都不夠似得。
每一天,他從國子監回來,都要先練大字。一張張宣紙,從起先的‘一’,到現在的‘國’,他都要練上幾十遍。
紀姑姑很喜歡跟在他身邊,替他研磨,拿宣紙。
我帶着淺笑,讓人去準備了瓜果點心。
紀姑姑好笑地看着十七,說着:“你啊,看不出有如此耐性。等你長大些,讓皇后娘娘給你找個武師傅,多練練基本功,寫起字來,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十七點着頭,敷衍地應着,專心地練着手中的毛筆字。
紀姑姑無奈搖頭,便來到我身邊,說:“是個倔脾氣。”
我好笑地說着:“誰讓你要在這關頭,提起學武的事。”
紀姑姑撇着嘴,說着:“娘娘,你可不知道,雖說他現在是在你身邊養着。可是那國子監裡,有的是那種後臺硬的皇子。他被欺負時,除了默不作聲的受着。回來時,總是裝沒事的樣,瞧着讓人心疼。”
我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就算養了一隻小狗,還有俗話說,打狗要看主人。難不成,王語煙的不爭不搶,讓人覺得她是軟柿子。
紀姑姑自知最近有些越俎代庖,連忙跪下,扇着自己的嘴巴,說着:“是奴婢多嘴了,娘娘你可別氣着自己。”
我低頭說着:“去取文房四寶來,我想念我爹爹了。”
那日太傅說,我也該理理後宮的事,我卻想着躲清閒。
現如今,我想要回執掌後宮的鳳印,少不得要去請王語煙的父親,那個駐守邊疆的王將軍。
紀姑姑很快就取來筆墨信紙,我提筆就寫:“爹爹,女兒想念你,還請爹爹哪時回來,讓女兒看爹爹一眼。或是女兒求得皇上應允,去到邊疆,與爹爹一起駐守邊關。”
紀姑姑看我寫到最後,連忙跪下,說着:“皇后娘娘,將軍斷不會應允的。”
“嗯,我知道。”
王語煙的父親王將軍,很疼愛王語煙。別人會想,虎將出虎女。然而,王將軍只想把王語煙寵成一個寶貝。刀槍棍棒,不曾讓王語煙近身過。
王將軍常說的一句話,“等爲父老了,還有你那幾位哥哥保護你。那些刀槍棍棒,爲父覺得很是危險,你可不得去碰。”
話說,王語煙有六個哥哥。
大哥和三哥學了醫術,去江湖中歷練。二哥和四哥則是跟在王將軍的身邊,在軍隊中歷練。五哥好像加入了一個教會,成爲了副教主。
我把寫好的信紙吹乾,說:“務必在今天送出。”
“是,奴婢知曉。”紀姑姑接過信紙,便福身離開。
夜裡,剛點上燈。
外面就傳來了,“皇上駕到!”
十七從他的殿中出來,我也慢慢地理好身上的衣裳,出去迎接。
皇上一臉不悅地看向我,但顧忌周圍有太多的宮女太監,壓下了話語,跨步進內室去。
“十七,讓紀姑姑帶你下去歇息吧。”我對着十七說着。
“是,母后。父皇,兒臣先下去了。”
“嗯,跪安吧。”皇上揹着雙手,站在那裡猶如一根穿着明黃色衣裳的柱子。
我掩住脣邊的笑紋,開口說着:“皇上今晚怎麼過來了?”
“朕許久未來,煙兒可是生氣了?”皇上說着,便過來牽我的手,問着:“今天,你給誰寫信了?”
哼,這廝明知道我讓人給王將軍寄信,生怕我在信中吐出這些年被冷落的現況,這是來探我口風的。
我低着頭說:“臣妾許久未見爹爹很是想念。”
“嗯,所以,你寫信給你爹爹了。”
“是,臣妾想如若可以,皇上能不能下個調令,讓臣妾的爹爹回來?”我看向了正看着我的皇上,又說:“要不,讓臣妾輕車簡從前往邊關。”
皇上的臉瞬間變了,召王將軍回來,這是使不得的。王將軍剛正不阿,如若被他知曉,他冷落皇后,獨寵安貴妃……那王將軍肯定要請三公,來好好找他說道說道。
再則,如若讓王語煙去邊關,一旦這事他同意了,他能想象,那王家的幾位公子非要搞清楚,王語煙這幾年是否在宮裡過的不順遂。
不然,爲何家中不回,偏偏要去邊關找爹爹?!
讓那王家幾個公子哥,知曉他冷落了王語煙這個正宮皇后多年,那他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難過了?!
皇上心裡覺得定是王語煙這段時間過的很不順心,所以才起了想見爹爹的心思。皇上便問:“煙兒,這幾日可是遇見什麼事了?”
我驚訝地看向他,一副他是如何知道的?
皇上一喜,果然如他所想那般,便柔聲問着:“可是哪個奴才惹你傷神了?”
我低下頭,說:“不是。”
“那是廚房裡的伙食不對你的胃口,還是十七給你氣受了?”
我再搖頭,說:“不是,都不是。”
皇上又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都被我一一否決。
問多了,他就不耐煩了。
我也不想繼續吊着他,便說:“那日我去御花園,讓人準備了幾道點心,卻不想被外人給吃了。我就想如若我現在有實權,還愁找不着那吃我東西的賊人。”
皇上見我肯說,連忙說:“是何時的事?”
我的頭越發低垂,在他連問幾次後,才說:“是十七生母沒了時的事情。”
風在這時吹了進來,燭火輕輕搖曳了下。
我擡起頭,就看見皇上微白着一張臉。
“皇上,你不舒服嗎?”我開口問着。
“沒事,煙兒,那你還有什麼事嗎?”皇上放開我的手,他的眼中有一抹擔憂,他的視線停留在宮門處。
我也不去深究他此刻的變化,直接說着:“皇上,我想要執掌鳳印。那樣以後爹爹回來,就不會說我不理事。”
“是,是這個理,我明日就差人把鳳印給你送來。朕也還有許多奏摺未看,朕先去忙了。”皇上說完,就着急忙慌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