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審視夾雜讚賞的目光，雖然那雙眼睛已經渾濁，但神光依舊。冷月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妖女，對其容貌、修爲、年齡都相當滿意，是一位相當有潛力的女子：“小娃娃跟在我身後。”也不說爲什麼，就是讓石青珊跟着她。
高手都是相當有個性的，石青珊見過的高手每個都有強大的氣場，以及相當獨立的價值觀，都會做一些很難理解的事情。顯然這位老太太也是如此，所以妖女就要好奇問一句了：“爲什麼？”
跟着老太太有肉吃麼？
“小丫頭片子，好奇心倒是不小，讓你跟着我，就是給你看看人間仙境界的機會。你現在雖然修爲不弱，但畢竟不是人間仙，而要跨越人間仙最好的辦法，就是接近另一個人間仙，得到直接指導，你跟着我，有時間我就指點你一二。”
大家立刻羨慕起來了，人間仙親自指導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石青珊說不定會成爲第二個冷月夫人，登臨人間仙境界。
“好吧。”對方年紀大，又是一片好心，石青珊也發揚精神，滿足一下對方。
然而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間仙的指導，凡人不一定能夠接受。
當妖女靠近冷月夫人三步之內的時候，溫度陡然降低，她踏入了一個屬於冷月夫人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身邊的人只能運轉法力抵擋人間仙的威壓。
妖女這才發現跟在冷月夫人身邊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難怪左右的弟子每個都臉色凝重，原來她們無時不刻不再修煉。
而要維持這樣的領域，冷月夫人的法力之深厚，絕對已經是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好好領會！”冷月夫人對石青珊說道，她確實是要借這個機會提升一下妖女的實力。
領域之中，萬物臣服，冷月夫人就好像清冷的月亮照映着領域中的每個人，雨露均沾，平等公正。低溫、低氧、還有可怕的威壓，令人窒息。
人間仙一天十二個時辰展開這樣的領域，能壓制數個九重天高手，妖女意識到她能殺死拜月老人真的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要不是周毅元神一劍，只怕玉映門已經毀滅了。
果然靠近人間仙，就是靠近太陽，靠近深淵，靠近人族極限。
此前雖然見到人間仙，但周毅已經死了，拜月當時是重傷，這算是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受到凡間最強力量的影響，果然深不可測。
“走吧，帶我去看看拜月那個狗日的叛徒。”冷月夫人對死者也沒有半分尊敬，張嘴就罵。
但此時石青珊卻似乎也能理解冷月夫人了，在夫人的領域之內，也只有在她罵人的時候纔有一絲暖意。
石青珊記得有人說過：如果沒有髒話，那麼人類所剩下的就只有拳頭和槍炮了。
她感覺冷月夫人雖然出口成章，但也是沒有辦法，面對這個令人失望的世界，既然不能出手的話，那也只能罵罵髒話了。不罵人的話，只怕日子過不下去。
冷月夫人估計也是通過罵人來發泄情緒，免得自己氣壞身子。
拜月老人死了好幾天，不過屍體並沒有什麼變化，甚至不需要冰塊，也不會腐壞。
冷月看着拜月蒼白的老臉，眼神很是複雜，畢竟他們是朋友也是對手。
仙遊觀是道家道統，羅漢寺是佛門淨地，靈月教和他們完全不一樣，雖然稱爲‘教’，可靈月教最開始卻是一羣泥腿子修煉者創建的，所以‘靈月教’其實是三教之中最爲世俗的門派，也是人員弟子最爲複雜的門派。
因爲是泥腿子創建的門派，所以也沒有多少規矩，而沒有多少門規就代表競爭非常激烈。都說靈月教有三大弟子：聖女、聖子、聖童，可其實那不過是靈月教模仿羅漢寺三宗制度而創建的競爭體系。
聖女可不只是一個，而是一羣。聖子、聖童也一樣，都是一羣人競爭一個位子。
當年冷月夫人和拜月老人就是競爭聖童之位的競爭對手，競爭是相當激烈，兩人光是比鬥就不下百次，勝負對開。可最後冷月夫人輸了，拜月成爲聖童，而她退而求其次成爲了聖女。
那時候他們還都年輕，百舸爭流，鷹擊長空，刀劍如蔭，長嘯如麟。可如今，拜月老人卻成了叛徒，心情怎麼能不復雜？而所有的情緒都匯聚成一句髒話：“不要臉的老東西。”
大家一言不發，都知道冷月夫人心情不好。
而另一個心情不好的人是滅經綸，他完全被人無視了，他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他也想罵人，不過最後他沒罵出來，因爲他覺得自己罵不過冷月夫人。
冷月夫人的戰鬥力非常強，曾罵死過‘酒醉三舟·蔡詠水’，因爲這個傢伙喝酒誤事，差點害死一批人，冷月夫人對着他瘋狂輸出，簡直把三輩子積攢的髒話全部扣在蔡詠水身上，直接把他罵到吐血身亡。
其實滅經綸不知道冷月夫人這些髒話也不是天生就會，而是在和人交流之中學會的，當然還有就是看書，書中的髒話也非常多。作爲一個以燒燬書籍爲畢生使命的讀書無用論主義者，他自然不會多看書，自然也沒機會了解博大精深的罵人文化。
不過被人無視的感覺不好受，滅經綸好歹也是人間仙，天根會的骨幹，何曾被如此輕慢過？他不高興了。
“氣煞我也！不就是靈月教的冷月夫人麼，憑什麼她一來，所有人都無視我？！”轟，一拳打碎岩石，磨盤大的灰巖碎成大小均勻的細塊。
決定了，等到冷月夫人出來，滅經綸要出手證明自己的實力。
滅經綸顯然非常在意自己的牌面，不能忍受被比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給玉映門面子了，沒有一上來就打打殺殺，而是以人質換人質的公平手段解決問題，沒想到最後他們絲毫不領情，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薛易看着滅經綸那暴跳如雷的樣子，心中暗想果然天根會的成員都是亦正亦邪，喜怒無常，他忍不住說道：“前輩實力如此強勁，爲何不爲天下正道出力？”
滅經綸表示這個說法很可笑：“正道魔道誰說得清楚對錯？今日你們勝利，自稱正道，他日若是魔道勝利，他們也就是正道。所以你們這些把正邪掛在嘴上的人才是可笑。是可笑至極！”“我不站正道也不站魔道，只走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