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做過採訪調查,死刑犯們在什麼時候心理壓力最大?得出的結果是臨行前一夜。
王萱便如那等待上法場的死刑犯一般,原本估算着應該是某節課下課或者晚飯時分被叫去辦公室談話,可她心神不寧的等了老半天,結果老班就好像忘了這事一樣。等晚自習下課前幾分鐘的時候,老班卻又突然來到教室,招招手讓她跟着他到辦公室走一趟。
王萱微瘸着一隻腳,姿態不雅的跟在他身後往辦公室走去。教師的辦公室出於方便老師上下課的考量設在了一樓,這入夜時分辦公室裡值班的老師所剩無幾,王萱擡眼四顧,只看見她們的英語老師也還在那兒,今晚上的最後一節自習課便是英語課。哦,還有可憐的實習生老師,她以前的同學也在這兒,隔着玻璃板就坐在老班辦公桌的對面。
老班在椅子上翹腳坐好,先上下看看她,稍後開口道:“腳好了嗎?”
“過兩天就可以拆紗布了。”王萱語氣平淡的好像這令她不便的傷稀疏平常般。
“說說吧,這書是哪來的?”
“我報刊亭買來的。”王萱並不想牽扯其他人進來,很多時候一個人受罰並不會比一羣人受罰更嚴重,法不責衆只不過是某些人膽怯懦弱時的自我辯護罷了。
“你怎麼好好的會買這種書?這事你該看的嗎?”老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訴說道。
英語老師拿起老班丟在辦公桌上的紙張看了起來,沒看幾頁便有些眼神帶笑的瞅瞅王萱道:“小姑娘思春啦。”
王萱本來還打算回答下老班的問題,咋聽聞英語老師的話不免被噎住了,這老師還真是言語不忌啊,這要是換了其他同齡的女生在這兒說不得得臊得躲地縫裡不可。饒是王萱麪皮不薄也有些紅了臉,囁嚅着不知該如何辯駁。
“哎,現在的孩子啊就是不比我們那時候啊,看看她們真是夠開放的。”英語老師四十來歲了,但是不知是保養得宜還是天生麗質的原因,在王萱以及班裡衆多男生的心中估計有個詞很適合她——徐娘半老,而且這徐娘還是很有氣質的那種。
王萱微微擡眼看看在那兒一張一合着雙脣嘮嗑的英語老師,她的鬢角早已斑白,金黃色的染髮遮掩着她真實的髮色,鼻樑上架着副金色半框眼鏡,說話時的特徵便是微微抖動雙脣,上下顎的起伏卻甚小,眼角因着年齡的緣故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許多魚尾紋,說話看人都帶着三分笑意。
王萱低頭做認罪狀,一邊豎着耳朵聽英語老師嘮嗑自家的小子如何帶着個非主流的妞回家嚇唬他們兩老。聽着她對那女生的排斥態度,但因着兒子又無奈妥協的架勢,王萱感到有些慶幸了,還好有她的兒媳婦先在她心目中樹立了“優良形象”啊。
老班三十多的人,在學校的辦公室裡也呆了十來年了,一邊在跟她閒聊一邊還不忘數落教育王萱。王萱不時的嗯一聲,至於聽進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下課鈴聲打了,課代表們端着作業本進來,觀察了會局勢又離開了。隔壁坐着的陳雲峰聽了老半天有些同情起這位女生了,只不過他資歷淺不大好隨便插話,又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對兩位老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去了。”
“哦,小陳你先走吧,辦公室的門我會關的。”
陳雲峰笑着點點頭,最後望一眼低着腦袋的王萱,暗自讚歎一聲她的美麗便往學校裡的職工宿舍樓去了。
老班和英語老師被他的離去提了個醒,看看錶時候也不早了,英語老師率先整理了下東西便走了。老班喝口茶,聽着辦公室裡空調呼呼聲不斷,他沉着嗓子道:“你說這事怎麼辦吧?要不要叫家長。”
王萱一聽頓覺有回還的餘地,沒作過多思考便開口回道:“我爸媽平時忙,還是算了吧。”
“工作忙也該多關心下孩子。他們就是管的少了纔會出問題。”
“老師,我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嗯,說說看錯哪兒了?”
“不該看不應該看的書。”
“還有呢?”
王萱愣了下,不明白自己還犯了什麼錯,她不解的看着老班希望他給自己解惑。
“就這些錯嗎?其他的呢?”老班看她還是愣着沒開口接着提示道,“雖然你的成績比以前進步很大,但是也不該驕傲自滿,更不該在高中談戀愛。”
“老師,我沒有啊!”王萱覺得自己很冤屈,說她驕傲自滿她可以認,但是說到談戀愛這也太扯了吧。
“你看看還是不認錯,你說說你前幾次請假都出去幹什麼了?爲什麼你請假,李嘉也跟着請假了?”老班內心裡有點惱這些老愛抵死不認錯的。
“就是一起出去吃頓飯玩一下啊。”
“這不是談戀愛是什麼?”
“這同學間的交往很正常的嘛。就跟老師也會和別的異性老師一起吃飯是一個道理的。”
“我看還是得叫你家長過來一趟。你壓根就沒搞清楚男女同學交往的尺度問題,你三更半夜的獨自和一個男生出去玩這還叫普通交往?”
王萱撅着嘴,既不反駁也不迴應,只是瞪着老班,她可不竦老師,畢竟她不是真的剛剛上高二的小姑娘,想要憑藉三言兩語就讓她胡亂認錯——沒門。
“你先回去寫份三千字的檢討來,回頭再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一趟。”老班被她的無禮舉動弄得有些下不來臺,隨手打發她回去,心裡頭琢磨着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第二天一早,王萱便把檢討書交到了老班的案頭上,寫檢討,誰怕誰啊,三千,一萬字都給你整出來。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