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丘縣城後,一路往西而去,在岔路口往北走,經過一處石橋……
走了大約半日,在正晌午時,夏明月和莊翠趕到了趙家莊。
因着先前衙門大力剿匪,一舉覆滅血鷹堡,現如今這一片早已沒有土匪作亂,各處一片祥和。
但趙家莊仍舊保留着全天十二個時辰皆有青壯年在村子周邊巡邏的習慣。
巡邏的人很快發現了一輛陌生的馬車駛近村子,也很快認出來了乘坐馬車的人正是那天躲進村子裡頭,避免了一場災禍的兩位娘子。
這兩位……
其中一個年輕後生抓了抓耳朵,想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拍了腦門,“我記得你們好像是夏娘子和莊娘子?”
“正是。”夏明月和莊翠從馬車上下來。
夏明月道,“我們今日來,是有事想要找尋趙里正。”
“找里正叔公啊。”年輕後生忙指了指路,“沿着這條路往裡走,第五間房子就是……”
“算了,還是我領着你們過去吧。”
年輕後生收回指路的胳膊,將巡邏時的木棍扛在了肩上,走在前頭爲夏明月和莊翠兩個人帶路。
一衆人到了趙里正的家中。
趙里正見來人是夏明月和莊翠,亦是十分意外,將其請到堂屋中,吩咐趙三林去倒上些茶水。
“聽小石子說夏娘子和莊娘子尋我有事?”
“正是。”夏明月道,“先前幸得趙里正和趙家莊上下幫忙,我和莊娘子才能避開那些土匪搜索,保住了性命,這次來,是特地來謝謝趙里正和趙家莊上下。”
“這些白麪、大米、布匹等,皆是我和莊娘子的一些心意,還請趙里正不要嫌棄,給大傢伙一併分上一分吧。”
趙里正看院子裡頭車伕正將一袋子一袋子的東西從馬車上往下卸,眼瞧着已是堆成了小山,心中頓時慨然。
他有想過夏明月和莊翠兩個人會再次來趙家莊表示謝意,但他沒有想到兩個人竟然帶來了這麼多東西。
趙家莊土地貧瘠,村中的人賺錢營生不多,日子過得大都貧苦,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些白麪,素日裡皆是紅薯黑麪。
這樣多的大米和白麪,每家差不多能分上好幾斤,已是足以過年時吃喝了。
趙里正起身,衝夏明月拱手,“多謝夏娘子和莊娘子。”
“這些皆是要表達我的謝意,倘若趙里正要說謝,反而不妥。”
夏明月笑道,“且趙里正當真要說這個謝字的話,不妨等到我將趙家莊的營生給張羅起來之後,再說也不遲?”
趙家莊的營生?
趙里正頓時一愣,“夏娘子的意思是……”
“我這段時日仔細看過,趙家莊附近土地雖多,但大多土地貧瘠,土質偏沙且又是坡地,無論是種小麥或是種棒子,皆是十分難以存活,素日又十分難管理,只能種上許多的紅薯。”
夏明月道,“紅薯雖然十分好打理,產量也高,但作爲充飢之物的話滋味不好,久吃乏味,又不好售賣出去,使得趙家莊的人大多貧苦,並不富裕。”
“所以我想和趙里正商量,是否願意讓村民們跟着我學些做粉條的手藝,將各家各戶中多餘的紅薯盡數做成粉條對外售賣,如此也能將紅薯多賺些銀錢回來。”
“而有些品質較好的土地,也好考慮種上一些沙地葡萄,這種葡萄耐旱好打理,結的葡萄品質也頗佳,到時候不拘是直接售賣新鮮葡萄,還是將多餘的葡萄釀成葡萄酒,收益皆會不俗。”
“趙里正覺得如何?”
趙里正聞言點了點頭,“夏娘子這主意聽着不錯,只是夏娘子方纔有一句說的很對,我們趙家莊屬實是太窮了一些,許多村民怕是已經拿不出多餘的銀錢來學做粉條,學種葡萄。”
“且我也說句不怕夏娘子笑話的話,這人越窮也就越害怕去嘗試些新的出路,他們害怕虧,更虧不起,即便是現如今我跟衆人說有這樣的出路,怕是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
“趙里正大約是誤會我的意思了。”夏明月笑道,“我方纔說可以教大傢伙學做粉條,學種葡萄,並沒有說這些需要花銀錢。”
不需要花銀錢?
趙里正一怔,“夏娘子是要免費教我們趙家莊人學做粉條和種葡萄?”
“是。”夏明月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不但免費教你們學,更可以幫你們找尋往後對外售賣的門路,你們只需好好學,認真做,將粉條做好即可。”
趙里正驚愕地再次張了張口,半晌後才問道,“夏娘子此舉,是爲了報答趙家莊?”
“是。”夏明月再次肯定點頭,“除此以外,我也想讓所有善良的人得到應有的好報。”
“可善心這種東西,原本並非是爲了有回報而存在的。”
“但若是沒有回報的話,再火熱的善心,終究有冷的時候,發善心的人可以不求,但獲得善心的人卻也可以給。”
夏明月道,“這是鼓勵,更是認可,如此,衆人在發善心時,纔能有所仰仗,有所依靠,心中不畏懼。”
趙里正沉默許久,最終緩緩點頭,“夏娘子說的對。”
“那往後一段時間,需得多多麻煩夏娘子了。”趙里正說罷,衝夏明月深深作了一揖,待起身後,又道,“只是教衆人做粉條這事兒,我也有些想法,夏娘子可以聽上一聽。”
“趙里正請講。”
“趙家村中的人,雖然品行皆是端正,做活也頗爲勤勞,不會偷奸耍滑,但到底有人手巧,有人笨拙,倘若都跟着夏娘子學做粉條,難免會因爲個人狀況不同出現粉條品質不同的狀況,屆時反而麻煩。”
趙里正道,“所以我打算着,既然夏娘子想要扶持我們趙家莊,那我不妨伸頭成立一個作坊出來,讓願意前來做活的人跟着夏娘子學手藝,能學會的留下做粉條,學不會的做些旁的雜活,如此能確保粉條品質,又能確保有活可以做。”
“而這作坊,不是我一個人的,是整個趙家莊的,每家每戶只需出上一點點的銀錢,便能成爲這作坊的主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