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月發覺時,慌忙去攔,但時間已是來不及。
眼看孩童撞上夥計後會被那滾燙的水煮魚燙到滿身,夏明月的心頓時揪到了一起。
完了!
岑纓見狀,眉頭微蹙,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動了身子,整個人也如同魑魅一般,瞬間移動到了孩童跟前,將其拉到了一旁。
捧着水煮魚的夥計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站定,頓時冷汗涔涔,在將水煮魚順利地放到桌子上頭時,急忙衝岑纓連連作揖道謝,“多謝這位娘子,多謝這位娘子。”
若是燙傷了孩童,他的活計保不住是其一,孩童屬實太受罪,再留下些疤痕什麼的,當真是他一輩子的罪過。
更關鍵的是,在步雲樓出了這樣的事情,必定被人議論紛紛,名聲亦會大爲受損。
這後果,不是他一個夥計能承受的!
“無事。”岑纓吐了口氣。
也是幸好趕上了。
而岑纓懷中的孩童是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模樣像年會娃娃一般可愛,此時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知道被一個漂亮姐姐抱了,衝着岑纓直笑,直到身後的父母快步跟了過來,領着他上二樓去雅間,這纔有些不情不願地離去。
“多謝岑娘子出手相救。”夏明月連聲向岑纓道謝。
“夏娘子客氣。”岑纓笑道。
夏明月也是接連幫了她的忙,這些都是小事,岑纓並不太在意,只告辭離去,擡腳往外走。
夏明月跟着往外送,站在步雲樓門口,目送岑娘子離去。
岑娘子方纔速度極快,可見身手不俗,至少在莊翠之上。
而這樣的人,顯然是隱藏自己的身份。
不過這話說了回來,岑娘子給了自己怎樣的身份她並不在意,但很明顯岑娘子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而且還幫了她步雲樓一個大忙。
這便是足以。
其餘的,不在她關心的範圍。
夏明月抿嘴笑了一笑。
但這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
因爲她看到一個人,快步跟上了岑娘子。
那人面色陰沉,目光中狠意十足,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岑娘子,與街上那些隨意行走的人有着明顯的區別。
岑娘子這是被人跟蹤了?
夏明月抿了抿脣,在快速思索了一番之後,快步走了過去,也不敢喊了岑娘子的名字,只喊道,“等一等!”
岑纓只盤算着如何快速地甩掉尾巴,夏明月喚人時又不曾喊了名字,岑纓自是不大在意,只仍舊悶頭往前走。
直到夏明月快步跟了上來,去拽岑娘子的胳膊。
岑纓下意識地閃到了一旁,發覺來人是夏明月,頓時一怔,“夏娘子還有事嗎?”
夏明月拉住岑娘子的手,捏了捏,又左顧右盼的瞟了一眼。
這是要提醒她身後有尾巴跟着?
岑纓沒想到夏明月會跟來,更沒想到她發覺了那兩個尾巴,但既是人跟了上來,倒是讓她有了主意。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方纔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清楚不成?”岑纓怒氣衝衝地喊了一句。
夏明月立刻明白了岑纓的意圖,張口反駁,“自是要說清楚才行的,你想加盟我的夏記,卻不肯給了銀錢,是想着白白用了我的招牌,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便宜事兒,常言道,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你我表姐妹?”
“還有,姨母雖然是你母親,可我自小也是在姨母跟前長大,姨母說了,我與親生女兒沒有任何分別,與你們是相同的,我成婚時該給的嫁妝,爲何皆是被你和大表姐一併都貪了去?”
岑纓順着夏明月的話接着往下說,“你這算盤打的可真精,算賬時與我好好算個清楚,不顧姐妹的情誼,這要起東西時就又開始說跟我是親姐妹一般了,合着這用的時候是一個說法,不用的時候又是一個說法?”
“大姐說你平日慣會算計,現在看來果然不差,當真是每一筆賬都能算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讓自己吃虧。”
“母親說過拿你當了親女兒,可你又何曾做過親女兒的事?母親病重在牀時,你不曾上門看過分毫,這會子到是厚着臉皮來要東西來了?”
“想都別想!”
“爲何不想?”夏明月叉起了腰,“我爲何沒有上門去看姨母,大表姐和你兩個人心裡頭最清楚,還不是你們看姨母待我極好,生怕我到時候會分了家產去,每每我上門時你們便閉門不開,害得姨母以爲我是個忘恩負義的惡人,你和大表姐當真是好狠的心!”
“我不管,姨母當時說的話可是許多人都聽着的,若是你們不給,我便去找族中的人給評評理去,看你們該怎麼說!”
“到時候怕是表姐和大表姐顏面掃地不說,該給我的那些嫁妝一文不少都得給我,還得再補上一些才行,這帳怎麼算,表姐也得想清楚了!”
說着這話,夏明月冷哼一聲,扭頭便往回走。
岑纓遲疑了片刻,快步跟上夏明月,“表妹,表妹,咱們再好好說上一說,這樣,我給你十畝地,這總行了吧。”
“不成,二十畝,外加一頭牛,否則別怪我翻臉!”
“好表妹,你現如今也看看我的爲難之處可好,我這雖穿的光鮮,卻也不過就是想尋個好婆家,儘早把自己嫁出去而已,實際母親真沒留下多少東西。”
“我不管……”
兩個人一邊爭論,一邊糾纏,一邊接着往步雲樓的方向走。
而原本跟着岑纓的兩個人,在原地待了片刻,甚至嘀咕了一番。
“會不會跟錯了?”
能因爲遺產嫁妝,田地和牛起了爭執的人,不過就是尋常村姑罷了,自然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是找錯了,白白跟了這麼久,當真是浪費時間!”
“那咱再往旁處找上一找?”
“嗯!”
兩個人打定主意,往南而去。
岑纓和夏明月兩個人一併進了步雲樓。
夏明月領着岑纓到了四樓,將窗戶開了細縫往下瞧,見方纔那兩個可疑的人果然已經離去,頓時鬆了口氣。
尤其是岑纓,心中的一塊大石頓時落下。
她自跟在主子身邊之後,一直都是暗中保護,幾乎從未在外露面,唯獨這次主子被襲之後,爲隱藏行蹤,便以未婚女子的身份出面帶隊,以求擾亂對方判斷。
因此,能夠跟蹤她的人,倘若當真是爲了主子而來,也並非十分確定她的身份,不過是試探性的跟蹤罷了。
她的這個舉動,已是足以打消對方的猜測。
“岑纓謝過夏娘子。”岑纓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向夏明月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