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值得嗎
張繼沒有說錯,聽他提到特刑組時,有些東西就嵌入了腦層。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因爲身上的經歷,被覆蓋的記憶,以及,長官的姓氏。在島上,除去首領喚長官爲阿庭外,其餘人都喚他庭哥,但我從秦教官處知道全名。
木易庭。木易,楊,楊庭。
楊曉風的楊,他是楊曉風那自十三歲後再不曾見的臥底父親。他確實是首領的心腹,否則楊曉風不可能在童年到少年時還能偶爾見到他,我不去想他是以什麼樣的藉口出島歸家的,但可以肯定楊曉風母‘女’一直都被秘密安置。
我與楊曉風當是年歲相當,至多差了一兩歲,在夢畫影時總覺他有意無意間會看我一眼,其實是在思念自己的‘女’兒。在我的身上,他看到了楊曉風的影子。而之所以我能有屬於楊曉風的氣息,甚至一度讓徐江倫都誤認,是因爲長官在把我當成楊曉風一般教習。灌輸的理念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我,也影響着她。
我的畫影只有八年,到十二歲時,可能正是楊曉風那十三歲的界點。這一年發生了什麼事?一問張繼就知,可得到答案後我呆怔在原地,轉而嘴裡泛出苦澀。原來,長官不是沒有嘗試終結這段臥底生涯的,那一年他就暗發動了一場動‘亂’,可最終的結局是......死傷慘重!
警力暗潛伏上島,與長官培養的人裡應外合,卻仍沒鬥得過首領,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一人在長官的拼死護送下逃離,同時帶走的還有張繼。至此,張繼踏上他從警之路。然而島上動‘亂’雖結束,事情並沒完結,首領並非可隨意糊‘弄’之輩,有此一劫自然想到是身邊人出了內鬼,必定清盤而查。長官本抱必死之心,但卻在關鍵時候秦教官‘挺’身而出頂替那內鬼。
秦教官的結局,張繼沒有具體說,但我已心顫地可以想象到。以首領的殘忍,當初連還只是四五歲的我在比賽測試論敗後,都能無情地將我扔進狼籠。又怎會對秦教官留情?
那一年之後,首領下了死令:所有人都不得擅自踏出島一步,違令者死。
至於我,在目睹太多的死人,以及秦教官的慘死後,瘋了。
是的,瘋了。我活在沉淪暗黑的世界,除了畫畫,什麼都不知道。沒日沒夜地畫,可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人知道是在表達什麼,炭筆塗滿整張白紙,漆黑一雙眼,一顆心。
首領的理念,島上不養無用之人,按理我該被清除。但一來長官力保,二來也是最關鍵的:雪狼護衛!沒錯,正是那狼窩裡的雪狼。不知首領是從何處得來的這頭雪狼,他一直將之當成此島的守護神一樣供奉,事實上長官的那次發動事變最終失敗也是因爲雪狼,是它捕殺了行動指揮官。因此首領對它的信服達到魔症地步。
但偏偏這頭雪狼對我特別,四歲時不曾咬我,十三歲後將我納入翼下,長官乘機向首領進言稱我將來必是福星。從而我被留了下來,也成爲島上唯一的特例。
時光這東西真的很可怕,十年一過,我從少年長成了成年,但仍活在那幽暗的世界。而身邊的人也在變化,首領掌管所有事務開始力不從心,他越加依賴長官,但凡有何重要決定都要徵求他意見。故而徐江倫的身份也在不知不覺曝‘露’於長官面前,而這時,正是徐江倫化名易楓在秦南師大時。當長官獲知自己‘女’兒與首領之子相戀時,他籌謀思定,想盡一切辦法回陸,可他沒想到卻是咬碎鋼牙,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走入火海!
因爲首領之子徐江倫在那。
但凡他有任何舉動去阻止楊曉風,那麼他隱藏了幾盡一輩子的身份,嚥下的所有苦難,以及曾犧牲的那許多條同事的命,都白費。
單單只是聽着張繼如此說着,我都牙關緊繃,爲長官感到切膚之痛。這不是毅力兩字能夠解說的,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裡吞,喝下穿腸毒‘藥’以至腸穿肚爛的痛。
所以,長官累了,他不想活了。
他在徐江倫也衝入火海後悄悄尾隨了進去,乘着隨行的人手忙腳‘亂’救首領之子時,悄悄帶走了楊曉風。這是他生爲父親鮮少的一次抱起‘女’兒,也是最後一次。楊曉風比徐江倫先入火海,火焰幾乎已將她吞噬,僅餘的一口氣只夠她聽着仰望崇敬的父親在她耳旁叨唸一些事。她無條件首肯,臨終前看了一眼還仍瘋傻的我,嘴‘脣’蠕動着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心微動,問:“她說了什麼?”
當時的現場,張繼全程都在。看着有人從瘋傻回神,看着有人生命湮熄。
她說:你們都錯了,終有一天,她會寧可自己瘋傻。
楊柳岸,曉風殘月。楊曉風......
我輕輕咀嚼這詩句這名字在心間,你我從不曾真正謀面,而你卻當真知我如知你。如若今天的我,是用這一切換來的,我真的寧可就此沉淪那黑暗世界,當一輩子癡傻。
可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說:如果是,你就遇不見高城了。
是啊,高城,我怎麼,怎麼,捨得不遇見你?你我緣份在五歲那年就奠定,夢的我偏執地不願記起你,因爲你曾負了讓我等你歸來的諾言。
長官爲將楊曉風的全盤記憶移植進我腦,耗盡心力而卒。他把所有的重擔都‘交’給了張繼,這一場命運輪迴的啓動,由張繼做‘操’盤手。我會覺得長官一面是至情至‘性’之人,一面又是不懂感情的人。秦教官鍾情於他,甘願爲他替罪而慘死,他再沉痛也咬牙忍下;楊曉風是他親生‘女’兒,爲了他一心執念的忠義,也可犧牲;張繼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卻在臨終前將重擔移‘交’,也將痛苦移‘交’。
這何嘗不是一種心魔在作祟?如若長官在眼前,我真想問一句:值得嗎?
突然覺得不對,就在剛纔我記起那段列車潛逃之行,如果按照張繼所陳述的,那我是什麼時候逃的?一問張繼,他卻反問回來:“你知道爲什麼要爲你再覆蓋一層夏竹的記憶嗎?”
我一怔:“不是因爲要締造一個新的身份來展開你們的計劃嗎?”
他搖頭,“如果是這個原因,在你代替成爲楊曉風后,以她從警的自身覺悟,只需藏匿身份僞裝成另一個人即可,本身她就深諳臥底之道。”
覺得他說得確實有道理,那是爲什麼又再加蓋夏竹的記憶?
“因爲發生了件始料未及的事。怎麼也沒想到原本癡傻沉入自閉空間的你,在將楊曉風的記憶移植入你腦使你清醒後,根本不受控!屬於你自己的記憶佔據主導,並在過程影像成畫,將我和長官的計劃窺知,等完成時假意乖順,回頭就連夜潛逃而出。”
原來夏竹源起於這。被張繼抓回去後,爲了不讓我再心生它念,於是又加固了一層記憶。也難怪我木訥,少了情根,因爲這層記憶存在的意義就是覆蓋第二層楊曉風。只是,關於畫影的前奏——影像成幻,無論我被覆蓋多少層記憶都沒有遺失,它刻在我骨血裡,成爲了本能,包括那兒時學會的縮骨術。
該理清的都理清了,是該到了這最後一個疑問:“張繼,看在我是A的份上,告訴我,他在哪?”他頓了頓:“爲什麼這麼問我?”
一張棋譜,盡捏在他手上,落子、起子都由他控,我、徐江倫、高城,是被博弈的子。高城在一月前將我‘迷’昏,與瘋子和阿蠻統統消失,我想不出他要棄我不顧的原因。
有個細節被我給遺漏了,傍晚時分我在高城的背上睡去,不管當時的畫影是真還是假,我都墮入了夢畫影裡,開啓了童年之‘門’。而徐江倫說是在夜裡的溶‘洞’找到我並將我帶回島上的,那麼這之間的一段時間裡,我若歷童年之夢,能夠遁入我思維空間的高城必然能窺知。以他的敏銳,哪怕只看過片段都能推斷出發生了什麼。
會否是因此而改變了他‘欲’帶我來這島尋找記憶的原計劃,然後改成將我一人留在溶‘洞’?那麼......他是否已然記起了我就是當年他許下諾言的小竹竿?
小竹子,小竹竿......一字之差,卻是同一人。高城,你是否已然記起?
尋根歸處,畫影、心魔!我是腦,你是心,所以纔會腦成影,心化成魔!是這樣嗎?這個疑‘惑’自從醒來後就一直在心底深處,我一直不敢去深想,可這一刻......耳旁傳來張繼的訕笑,打斷我沉思:“子,早已成了棋手。”他的語氣帶了點自嘲。
心念劃過,我驀的睜大眼,他意思是......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