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有一種痛叫作無能爲力
周景蹣跚着腳步離開了,室內陷入沉寂。我伸手掰了掰光口位置,發現石層很堅硬,在旁邊水平位置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圓形光口,同樣石層堅硬。
我要如何出去呢?這個空間差不多剛好供我容下,前後只有一點餘地,我用手在周旁石壁上撫摸,突然間感覺有點異常,這石層的切面相對平滑,好像有人爲雕琢的痕跡。正觸摸間,突按到某處凸起,下一瞬就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
身前那塊位置,居然自動移開了一塊長大約三十公分寬十五公分的石板,但沒有光照進來,石板的外層還有一層。我有了經驗,摸索着尋找凸起點,按下之後果然又一層石板在緩慢移動,剛纔是向右移,現在是向上,還有一層。
我蹙了蹙眉,到這時自然明白是機關,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要在這位置安置上層層機關。輕輕敲擊了下石層,聽着空心,很可能就是最後一層了,我正要再去尋找機刮。突聽外頭傳來異響,我不敢再動,屏息靜聽。可聽着聽着就臉色白了,那熟悉的嘯音正由遠及近而來。
腳下一軟,心中迸出念:高城來了。
震愕之後纔去想,他不是在底下的靜河裡嗎?爲什麼他會來這?剛念轉過身體就僵住,答案從心底裡冒出:是因爲我......因爲我在這,他沒有縮骨功不可能延着我來的路追來,只能循着我的氣息而來。
驀的腦中神經一緊,不好,外面有飄散地獄魔星氣味的池子,之前單單是從這處飄進底層的氣味就已讓他狂性難控了,如果來了這......我不敢想象其後果。
用力咬了咬脣,疼痛讓我清醒,我要立即出去想辦法將那池子毀了。可是摸遍四下都沒再找到類似的凸起點,而那石層始終無法打開,急得我恨不得去撬開它。
事實上當我通過光口看見高城身影時,已再不能冷靜,不管其它就用尖石去敲擊。可那石層之堅硬,居然敲擊下去毫無磨損。急的額頭冒汗,目光沒有離開光口,死死盯着高城。
他在疾衝進來後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怒走。在他身後追來了一羣人,不見老嫗,周景在其中。只見他嘴角噙着陰沉的笑,看高城的眼神就像是籠中獵物一般,甚至眸光中夾帶着興奮。而高城卻恍若無人般,若有人上前阻擋,都被他打開,他氣息浮躁狂亂的不行,雙眸四處搜找着什麼。
我的眼眶霎時就酸澀了,他在找我......
他在瘋狂之下仍能感受到我的氣息在這空間中,可是......可是地獄魔星氣味在吞噬着他僅剩不多的理性,他找不到藏在這裡面的我。
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了滿眶。
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余光中看到周景在悄悄移步向一側,正是之前他在說話的位置,我心頭涌起無數不祥的感覺,那裡有着誰?心頭一晃而過某個影像,驚駭從心而起,那是......
又聽到周景在說話了:“本還打算再過些時候將你帶來這的,既然你自己來了也不妨將過程提前了。總也不差,時機剛剛好。”頓了頓,沉鶩聲再起:“該是你出場履行使命了。”
話落就聽到一聲極輕細的詭異聲音,隨而我的眼前一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有什麼擋住了我眼前的光口。是什麼從我的正上方落下來了?眼前一閃,光影再現時聽到高城淒厲的嘯音再起,近在耳畔。他已就在當前了,下一瞬,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
周景的聲音傳來:“藥引催化,以血引血,楚高城你成魔吧,將致以無窮力量,做我黃氏一族的魔神。”我聽得震駭不已,而嶄露的光影又被什麼遮去,但可見高城在這空間內,因爲他那血紅的雙眸正死死盯着藏在這裡面的我。
我輕喃出聲:“高城,你不能。”紅眸中再多的兇戾我也不害怕,因爲我知道他瀕臨瘋狂邊緣的潛沉意識裡有我,可我卻聽到被撕碎了的聲音從那邊抵進來:“小竹子,走!”
在那之後,就聽到慘烈的嚎聲震徹耳膜:“啊——”
我怎可能走?悲慟欲絕當如此吧,我看着高城的雙眸就像火焰狂燃般血色猩紅,痛苦絲絲蔓延,最後,被瘋狂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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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痛叫作無能爲力。眼睜睜看着高城被他們施以折磨,我卻沒法幫到他,這一段縮骨鑽爬全都成了白費。恨,如何不恨?我恨不得衝破這狹隘的空間,將那周景撕碎!當這麼念想時,身體裡那股氣流開始逆行並橫衝直撞,周身各處都在疼,不過片刻彷彿四肢百骸都有針在刺一般,就是如此我也不肯閉眼。
用力看着高城仍在咫尺卻已瘋狂的紅眸,大約明白自己這也是致狂的徵兆。真的被說中了,我是第二個他,終將與他一樣。不過又如何呢?我說過,假如命運如此安排,那麼我們有地獄一起猖獗。所以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我儘可能地把眼睛湊近那光口,這樣就縮短了與他的距離。如果這是瘋狂前最後的清醒,那麼就再多看一眼他吧。指甲摳進石縫,靜靜站着,看着他,許久許久,恍惚間覺得那雙血色猩紅的眸也變得極溫柔。
當痛淹沒我神智,眼前一片黑時,我想,終止於這了。
好似......什麼在震顫?伴隨着尖利刺耳的聲音,顫慄感越來越強烈了,我腦神經遲鈍地反應過來是這個空間在震動,可是空間爲什麼會震動?地震?太離譜了。
就在我歪倒的瞬間,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那塊我始終沒找到機刮的石層竟然碎裂了,光束射入,清楚看到一隻拳頭橫亙在那!眨眼,拳頭動了,以崔古拉朽之勢破壞着石層,看得我呆怔在當場。
周景驚顫聲傳來:“不,我的神像!阻止他,快阻止他!”
但就在他話落,我的眼前驀然敞亮,高城的臉出現在背後,清晰看到那雙血眸內自己驚愕的倒影。下一刻我被他一拽而出,狠狠撞在他胸口。周景在旁驚怒:“原來你在這!難怪他會來。”轉而他笑了,連喊三聲:“好,好,好!”揚手而指命令:“阿月,抓住她!”
手指的方位是這邊,但他陰沉的雙眼寒涼盯着我,顯然是在說我。可場上哪裡有老嫗?
突覺頭頂上方勁風唬唬,我一擡眼就看到一團黑影疾衝而來,高城鬆開我舉掌而擊。就在那一瞬,我的側旁伸來一隻手,餘光瞥見時已經晚了,肩膀被扣,一股重力將我往側後拖去。我本反應迅速地沉肩縮骨去掙脫,可我骨縮一分,那扣住的力就緊一分。
一側轉眼看清肩上的手時,心中一沉,阿月真在這。扣住我肩的是她的鋼爪,爪指已經刺入了我的肩胛骨,即使我再縮骨也都無用。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藉着這股拖拽之力,狠狠往後擊撞,兩人同時翻滾在地,擡頭間目光定住。
直到這刻我才知道剛纔自己所處的狹小空間是什麼,竟然是......一尊巨大的蝙蝠雕塑!而那所謂的兩個光口,其實是它的眼睛;能夠移動的石層是它肚腹位置,如今已經破開了大洞,向上破裂到面部位置。所以,之前周景跪拜的其實是它?
又是蝙蝠!
之前看到秋月白的樣子,只當是一種被妖魔化了的儀式。甚至因秋月白外號“巫師”而認爲是邪門的巫蠱之術,如今卻又再次看到蝙蝠塑形,到底蝙蝠意味着什麼?
視線劃轉,對上阿月的目光時我失聲而道:“你的臉......”不對,“你是秋月白?”
容顏年輕、雙眸血紅、一臉煞氣,這不是老嫗阿月,可是爲什麼她也會有這鋼爪?對方冷笑一聲,一掌拍向我面門,看得分明,那是她另一隻衣袖裡的鋼爪,若被拍上,我的面頰骨絕對碎裂。險險向旁躲開,冰冷的金屬刮過臉側,我擡腳而蹬過去,同時右側肩骨撕裂的痛侵襲而來,生生將那摳進骨頭裡的鋼爪給格開了。但結果是,我的整個右半邊身體都抽痛到無知覺,右肩血流如注。
“秋月白”陰寒開口了:“誰說我是她了?”
我很是一怔,遲疑地看着她,將她上下打量。她突然衝我莞爾一笑,卻讓我感覺後脊發涼,只聽她說:“倒多虧了你提醒,與其等待不如主動,這樣纔不會是被犧牲的那個。”
這話意已經淺白地告知我,她是老嫗阿月。凝着那雙紅眸以及那張隱帶了黑氣的臉問:“所以......你代替了秋月白?”只有這種可能,她纔會衰竭症痊癒恢復本來面貌吧。那麼秋月白呢?難道與她交換衰竭成老嫗了?
卻見阿悅露了個詭異的笑:“我們是雙生姐妹,彼此命運都糾纏在一起,哪裡有代替一說。只會是:我是她,她亦是我。”
“什麼意思?”
她抿脣不語了,目光划向一側,我順着那視線看過去,心頭一震。那處高城正與一團黑影打鬥在一起,黑影時上時下,好似有根繩子懸吊一般能夠掌控自如,速度快得驚人,可仍能分辨那是個人。問題是爲什麼人身上會不斷冒出黑氣來?
耳後傳來阿月陰惻惻的聲音:“雙生同一體,骨血相溶,剩下那具身體就不妨成爲藥引了。”我不可思議地迴轉頭,她意思是她把秋月白的骨血都抽到了自己身上,然後現在與高城在斗的是已然沒生命的秋月白的身體?“這與殺有什麼區別?”
“區別可大了。”阿月答,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有她的思維,從此以後我們倆都不需要再擔心惡疾復發了。你知道嗎?周老沒有騙我們,原來楚高城被地獄魔星魔化後的血,就是能夠治癒我們兩姐妹的藥,從此我可擺脫那噩夢了。”
說:
今天週末,只有一更,下午可以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