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的話，是我給劉主任添麻煩了。”向坤一臉抱歉地說道。
劉財福搖頭嘆息：“這倆小子也算是我的遠房侄孫，沒把他們教育好，我們這些村裡的長輩，也是有責任的。唉，這倆憨貨，也是魔症了，就想着賺快錢，一飛沖天，以爲那‘豬頭寶’是什麼好貨麼？”
說着劉財福卻是有些擔心地說道：“我之前有聽阿猛提過，你們昨天下午和人有點小刮擦，然後私了了，沒想到是和那‘豬頭寶’，你們是發生了點不愉快麼？那貨在我銅石鎮的名聲也不怎麼樣，一貫橫行霸道，前幾年被人曝光過，才收斂了一點。”
向坤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我們當時下車商量得挺好的啊，他們全責，但他們急着走，所以就沒有報警，沒有走保險，談的時候大家都挺友好的啊。”
他知道劉飛寶不太可能做什麼報復的行爲，甚至會極力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用這種說法，安劉主任的心。在他看來，這個事情就是那倆鐵憨憨自作主張，到這裡就算完結了，沒必要繼續節外生枝。
果然，聽他這麼說，劉財福也是放下了心，跨上他的電動車往前面帶路。
向坤回到車上後，楊真兒立刻從後座上伸過腦袋，好奇問道：“你朋友認識那兩個碰瓷的？怎麼兩三句話就把他們兇跑了？”
“都是一個村的，認識很正常，他是村裡的副主任，輩分也高，當然鎮得住。”向坤隨口解釋道。
“我還以爲能看你一打二的！”楊真兒頗爲遺憾地說道。
“哎？你就這麼信任我的身手？萬一我被人家揍了呢？”
“不會的，你要是沒把握，在車上就報警了！你既然信心滿滿地下車，肯定就是覺得自己一對二拿下一點問題沒有！”楊真兒肯定地說道。
唐寶娜也說道：“你是不是剛剛就發現他們不懷好意，所以提前打電話給那個村主任，讓他來接咱們？”
聽她們倆這話，向坤心下也是不由得有些感嘆，看來五個多月的相處，不止是他對她們幾個的性格、喜好、行爲方式有很深的瞭解，她們對他的習慣和作風，同樣也已經頗爲熟稔了。
老夏就更不用說了，甚至根據他的觀察，張倩剛剛看他下車，都沒有一點擔心或是忐忑的樣子，彷彿覺得他肯定能搞定似的。
向坤的聽覺放到後面的卡羅拉上，那輛車上的四人，同樣也在談論剛剛的情況。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那兩個人要攔路搶劫。”這聲音是小敏的，顯然的是有些擔心和害怕。
“應該是碰瓷吧，不過看着向坤好像沒給錢，估計是那個騎電動車的人和向坤認識，把那兩人趕走了。”這聲音是自成的，同樣也是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
“不用擔心，不管是動手還是動口，向哥要搞定他，都輕鬆得很。”這十分肯定的語氣，是楊拙。這小老弟，對向坤的能力倒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迷信”。
“那兩個人要是真的不懷好意，藏着傢伙，你看他還輕不輕鬆。”這是楊婕的聲音，顯然認爲弟弟對向坤的信任有些盲目。
“放心吧姐，以向哥的觀察力，他們要是藏着傢伙，他肯定能提前發現。我估摸着，向哥早就發現那兩個人了，你看他剛剛下車時候的表情那麼淡定，還特意過來交代咱們不要下車，顯然是那時候就有了應對的辦法了。說不定，前面那個騎電動車的老哥，就是他特意叫過來幫忙的。”
“喂！我叫他‘向大仙’，你還真把他當‘大仙’了？”楊婕的語氣有些不滿。
“老姐啊，我只是在客觀地描述向哥已經做到的事情，我可從來沒說過什麼‘向大仙’噢！”
“我看你這是被向坤給洗腦了啊？”
“向哥確實很厲害的……”這小聲嘀咕的，卻是小敏。
通過超強的感官窺聽其他人談論自己，而且都是吹噓、誇讚的言論居多，讓向坤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不過不得不說，楊拙這小老弟對他雖有點過度崇拜，但以此爲前提做出的推測，倒是基本都是對的。
沒多久，向坤他們的兩輛車，就跟着劉財福的電動車開進了村裡，停在了他家那三層自建房的小院外。
一感覺到有外人來，劉財福家院裡的大灰狗就開始吠個不停。
但見到向坤當先走進去後，立刻就是一聲嗚咽，縮到了角落去。
看到這一幕的劉財福也是頗感新奇道：“這貨好像特別怕你啊，上次你和阿猛過來的時候，它也是沒叫兩聲就慫了。”
向坤笑道：“我這是有親和力，它那是對我友好。”說着過去擼了下那大灰狗的狗頭，這平時兇悍無比的大狗，這時候卻是乖乖耷拉着腦袋，任他的大手蹂躪。
劉主任家的小院裡已經擺好了一張鋪了桌布的圓桌，有一個相貌樸實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粗壯婦女在後面的廚房忙碌着，進進出出，將一些已經準備好的菜，端到了桌上。
劉主任說他老婆帶孩子回孃家了，今天他侄子送了些不錯的食材過來，他想弄幾個好菜來下酒，做飯的這對夫婦是他本家的兄、嫂，住在邊上，剛好有空，就過來幫忙操持這些食材，似乎向坤他們來得恰到好處，他並沒有特意多做準備一樣。
不過向坤卻看得明白，很明顯，那對中年夫婦是劉財福專門請來做菜的，這是在待客的架勢，而除了他們這一行九人外，並沒看到其他的客人。
向坤從遊猛那裡知道，在他們昨天抵達銅石鎮之前，劉財福就已經知道他們要來了，所以很顯然，不是他本家侄子碰巧弄了些野味過來才順便邀請他們，而大概率是他特意準備的這些食材，做好了要宴請、招待向坤他們的準備。
如果是之前，向坤會避免來叨擾劉財福，避免有太多接觸，儘量不去承他的人情，因爲這人情沒法還。
但現在，他已經有了建設崇雲村的計劃後，自然就沒必要拒絕劉財福的示好。未來要待在崇雲村的話，有劉財福的照應，很多事情都會方便一些。
向坤給劉財福介紹了唐寶娜、張倩、自成等人後，大家便圍坐桌旁，準備開吃。
做飯的那對中年夫婦，在把菜上齊後，就以已經吃過午飯，且家裡還有事爲由，先離開了。
劉財福拿出了本地的特色果酒，除了向坤和自成要開車不喝，夏離冰也不喝外，其他人都多少嘗一點，這果酒酒精度數低且比較好入口，所以女士喝起來倒也沒有問題。
“劉主任，我們這麼一大羣人過來，讓你費心了。”向坤先以水代酒敬了劉財福一杯說道。
劉財福笑道：“哪有費什麼心啊，這些野味、食材都是現成的，我老婆孩子不在，這麼多自己肯定吃不完，剛好聽阿猛說你帶朋友來銅石鎮玩，就想着讓你們過來陪我這‘留守中年’熱鬧一下。哎，別叫什麼劉主任了，我也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叫我‘阿財’或‘福哥’都行。”
向坤笑道：“行，那我就不跟福哥你客氣了。”
聽到向坤的稱呼，劉財福高興地招呼道：“是兄弟就別客氣，來，趁熱，大家都動筷子，動筷子。”
其實類似的話，上次向坤和遊猛過來的時候，劉財福也說過。不過那時他們還是一樣叫“劉主任”，而他也自然還是叫“向先生”，兩邊都很默契地保持着距離和禮貌。現在這稱呼一變，也就意味着雙方不再是一般的應酬或面子上的交往，而是朋友的關係了。
中午這頓飯，單論口味的話，自然還是比不上昨晚向坤、遊猛這倆“大廚”的手藝，也沒有向坤針對各人口味的調整，但勝在菜式多、分量足、有着山裡的特色，而且現在也已經過飯點了，大家肚子都有點餓，所以吃起來倒也都是津津有味。
向坤自然還是靠着兩顆建立了“超感聯繫”的鵝卵石來鎮壓胃中的嘔吐感，他現在對於如何在多人一起用餐的環境下用少量進食來假裝吃得很多，已經是相當經驗豐富了。
不過今天卻是和之前的多人用餐環境有些不同，因爲還有個總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老夏在。
老夏肯定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
所以不僅不能吃太少，還得注意下坐姿和身體的反應，不能把胃裡的難受表現出來，不然一會又要被問“是不是胃疼”了。
劉財福心心念念着向坤給他灌輸的那“宏偉藍圖”，這段時間也沒少自己琢磨，而且已經開始做了一些準備，這次請向坤過來，也是想談這件事。但在餐桌上，他卻是一個字也沒提，和自成、張倩、唐寶娜等人聊天，全是介紹他們村裡的傳說故事、早年他和父親出去做生意的趣事，以及一些時事方面的話題。
於是向坤乾脆主動問起了之前那塊養殖場的事，現在那塊地、那個養殖場已經在劉財福的手上了。接下來便自然而然地引出了當初同樣是在這個院子裡，向坤對他和遊猛所吹的那個大牛皮。
劉財福其實一直都在想着那件事，也在琢磨着要怎麼找機會跟向坤提起才比較合適，現在向坤主動撩起這話題，剛喝了一點酒的他，自然是一下子談性大盛，也順便給餐桌上其他不知情的人，複述了一下當初向坤在這院子裡所描繪的那個“宏偉藍圖”。
劉財福先給大家複述的，是向坤當初說的“牛皮1.0”。
他現在可沒有向坤當時的“情緒同化”效果，所以除了向坤外，其他八個人聽着他複述向坤那把崇雲村變成新型互聯網結合高科技農業、養殖產業基地的設想，看着他那眉飛色舞、滿臉紅光的樣子，都是聽得有些懵逼。
其中特別以張倩的感覺最爲複雜，如果是在跟向坤合作那項目之前聽到這些話，她肯定覺得向坤是在忽悠這位崇雲村的劉主任，要麼是居心不良要騙錢，要麼就是在單純的吹牛比，太不靠譜了。
但是和向坤接觸過幾次之後，特別是有了那個現在已經可以算成功的合作，張倩對他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
不論是合作之初的各種不合理要求，還是合作過程中屢屢不按套路出牌的行爲，張倩的正常認知都告訴她，這個項目肯定打水漂了，失敗是註定的。好在，當時她對那種情況，其實已經有所預料。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向坤不僅做到了他承諾的一切，而且又快速，又省錢，效率極高。
根據她和林總監的溝通，從內測版的初步測試結果來看，向坤做出來的東西，不論是穩定性還是可擴展性都很高，完全地超出了他們之前的預期。
基本上來說，這個底子打在這裡，接下來哪怕向坤什麼也不做，他們這個項目也黃不了了。
就算不談這次正式的合作，就從第一次他們在酒吧見面開始，基本上每次她覺得向坤在吹牛或者忽悠人的事，最後他都做到了。
所以這就給了張倩一個印象——只要是向坤說出來的承諾，或者做出來的計劃，都不是隨便說說、單純的吹牛比，而全都是有可能實現的。
那麼向坤跟劉主任所勾勒的那“宏偉藍圖”，那個把崇雲村建成一個新型互聯網農業、養殖基地的想法，是認真的？
在來崇雲村前，因爲坐在同一輛車上，所以向坤跟遊猛打電話，改變行程，又跟劉主任聯繫的過程，她都是全程知道的。所以本來在她看來，向坤帶他們到崇雲村來，是臨時改變主意的Plan B。
但現在想想，或許向坤帶他們來劉主任家做客，並不單單只是做客而已？
在張倩猜想着向坤真實目的的時候，劉財福已經在開始講他根據向坤那個計劃，所做的具體規劃和他的可執行性分析，並且結合本地的政策，和未來國家可能的政策方向，來提出他自己的見解和方案。
劉財福說了四十多分鐘，向坤沒有打斷他，其他人也是邊吃邊聽，有種在聽“種田YY小說”的感覺。
唯有張倩，一邊聽一邊回想着向坤之前的一系列行爲，什麼網上視頻運營，什麼專做兔肉的餐廳，什麼脫口秀表演的噱頭，越來越覺得自己猜到了向坤的想法。但又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有點太兒戲了，不太可能成功。
但“不可能”這個詞，好像在向坤這裡，又總是會出現一些特殊的反應。
在劉財福說完後，向坤對他笑道：“當初我有很多地方都想簡單了，而且也有點吹過頭，後來回想，很多細節都有問題，福哥的想法對我很有啓發，所以我有了一個新的計劃，大家都在這，也可以幫着參詳參詳。”
在劉財福之前講述那些相關事情的時候，向坤一直在默默地觀察他，可以肯定，劉財福現在依然還有受到“情緒同化”的影響。只不過那種影響，和當初的實時影響不太一樣，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讓他對向坤的能力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當這種信任被劉財福嵌入某個具體的事情後，就會讓他有一種“這個事情只有向坤才能辦到”的執念。
向坤初步推測，這種“情緒同化”的持續性影響效果，應該是因爲“情緒同化”的影響方向，剛好和被影響人的主觀意願和希望相同，所以被影響人自己的意識會對這種影響進行持續不斷地加強。
就好像劉財福是個站在原地卻想要跑步的人，只是他一時分不清要往哪個方向跑。
於是向坤把他往北面使勁推了一把，他被推得不由自主跑起來後，就乾脆沿着北面一直跑，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而同一時間被向坤往北面推了一把的遊猛，因爲他本來並沒打算跑步，所以在那推力過去後，撓了撓頭，站在原地不動，或是又走回原來的位置，甚至往其他方向跑了。於是，向坤的那把子推力的影響，在那股勁後，就慢慢消失殆盡了。
……
在向坤帶着一衆朋友去往崇雲村做客的時候，劉飛寶親自開着他那輛A8L，載着齊豪國抵達了劍州市。
本來按照計劃，齊豪國應該要在銅石鎮待3-5天左右，以確定是否和劉飛寶進行這次生意上的合作，以及具體的合作模式。
但昨天下午發生那次意外的“追尾事件”後，齊豪國卻忽然一下子對生意沒興趣了，直接定了個大方向後，就把合作敲定下來，出讓了大量的利益，然後就讓劉飛寶帶他去的找個精擅木雕的大師，他要定製個木雕。
不過見到那木雕大師，聊了一個多小時後，大師卻是始終搞不明白齊豪國想讓他鑿刻的形象，偏偏齊豪國的要求又特別多、特別細，沒法讓他自由發揮。
於是木雕大師就給他們介紹了他一個之前在美術學院上學的學生，現在弄了個工作室，專門給人定製手辦、玩偶。
通過這個學生，在電腦上把要做的東西形象給弄出來，看是要直接用3D打印機出個手辦，還是再根據那形象來給大師做木雕都可以。
齊豪國坐在那學生邊上，看着他在電腦上，根據自己的描述，一點一點地把一個長着八隻手臂的怪物形象做出來，有些滿意地點頭。
昨天下午，在被那憑空出現的八臂八眼怪物嚇了一通後，齊豪國有種重獲新生般的頓悟，對自己、對人生、對金錢、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發生了改變。
他喜歡自己的改變，也有點懷念當時那種感覺，甚至想要不時地重溫那種感覺，所以想要把那個怪物的形象弄成木雕，放在身邊。
並不是他忽然產生了對那怪物的崇拜或是信仰，而是希望自己不要忘掉，那怪物出現的時候，他產生的那種對自身變化的恐懼，那種直視內心怯懦和真實的感覺。
至於爲什麼是木雕，他也沒有細想。
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木雕是最適合建立它形象的方式，比畫作、石雕、塑像、陶像都要適合。
在描述那八臂八眼怪物的時候，齊豪國全程都沒有避着劉飛寶，他並不在意被人聽到，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爲他在描述的這個怪物是在現實裡真實所見的。
當天下午，齊豪國便訂了回省城的飛機，直接從劍州市離開了。
送走齊豪國，劉飛寶自然又要駕車返回銅石鎮。
開了一天車，疲累非常的劉飛寶在抵家後，甚至晚飯都懶得吃，就想先躺下睡一覺，但纔剛躺下，就被電話吵醒。